纵欲时代――大明朝的另类历史 激动社区,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 激动社区 - Powered by Discuz!NT

激动社区小憩 · Life音乐水吧历史文化 纵欲时代――大明朝的另类历史

9  /  12  页   «56789101112 跳转 查看:34774

纵欲时代――大明朝的另类历史

回复:

步步为营的“上半身”——魏忠贤对朝政的把持

明熹宗青春期荒唐少年,对自己奶妈客氏真的是知恩报德,不仅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又任命客氏儿子侯国兴为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定兴庄稼汉,登时从白丁匹夫变成特务军的“少将”。不久,明熹宗降旨,命户部择良田二十顷专门拨给客氏作护坟香火费用,又命工部叙录魏忠贤的“侍卫”之功。
御史王心一规劝:“梓宫未殡,先规客氏之香火;陵工既成,强用(魏)忠贤之勤劳,于礼为不顺,于事为失宜。”明熹宗览奏大怒,下诏责斥王心一。吏科给事中、礼科给事中、兵科给事中、御史等科道官皆有好几个人谏劝皇帝汲取昔日刘瑾、江彬乱政的前鉴,但大多招致削籍贬官的报复。

此段时间,魏忠贤等人未有大开杀戒,一是力量不够,二是在朝内阉party势力还未成气候。

魏忠贤杀掉师爷王安后,宫内由他一人说了算,骄横无比。太监都知道少年人爱习武弄兵为乐,老魏同昔日的王振等人一样,常常在禁宫内操兵演练,以供明熹宗笑乐。由于钲鼓之声不绝,明熹宗一个妃子刚刚诞下的皇子,竟然被巨大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吓而死。此外,宦官王进在明熹宗面前把弄铳枪,忽然炸膛,王公公一只手没了不说,差点把小皇帝炸个正着。
御史刘之凤上言:“假使当年权阉刘瑾身边有甲士三千,他能束手就擒吗?”疏上,魏忠贤大怒,因为他本人所领甲士过万,特别恨别人说这事,于是矫旨切责刘之凤。

在外廷有所顾忌,魏忠贤和客氏在宫内可以说是“太上皇”加 “皇太后”的角色,想办谁就办谁,想杀谁就杀谁。明光宗的美人赵氏,由于先前不待见客氏,被魏忠贤矫诏赐死;明熹宗所宠裕妃张氏有孕在身,无意中得罪客氏,她把便派老插杆老魏整治裕妃。魏公公断绝张妃的饮食,把她关押在宫内僻静处通堂窄道中,连水也不给一口。连饥带饿近十天,恰遇天降小雨,张妃挣扎爬到瓦檐下,以手掬数滴雨水啜饮,然后,闭声而绝,其腹中七、八个月的“龙子”,也一并殒毙。如此饿毙的,还有冯贵人、胡贵人等几个妃子。听说成妃李氏在承幸时劝皇帝不要在宫内习武演操,魏忠贤、客氏怒极,立刻派内监把成妃关押起来。李成妃先前知道张裕妃饿死的惨状,早就有所准备,在过道墙壁间暗地储备了一些吃食,得以数日不死。后值客、魏二人怒稍解,李成妃被贬为宫女,幸留一命。
对明熹宗嫔妃如此,对皇后张氏,客氏也敢下手。得知张皇后怀孕的消息,客氏买通宫女,在张皇后饮食中下麝香等物,造成皇后流产。

正因客氏阴毒,明熹宗诸妃嫔有娠,却一个皇子也没能活下来。百家讲坛中一个老教授口口声声讲他的历史“新发现”,认定客氏和魏忠贤谋害这些有孕的嫔妃是想把他们自己亲戚的骨血弄进去,并举客氏倒台时家中查抄出好几个怀孕妇女为支持“证据”。但他忘了,客氏、老魏干这些事儿时是在天启初年。远在五六年前就能想着此事,这一对“菜户”奸夫淫妇还真没如此远见。他们当时之意,只是怕这些女人哪个如有皇子生出,地位骤高,会危急他们自身利益而已。

至于魏忠贤乱政,其实并非有什么特别新的好方法,都是他太监公公前辈屡试不爽的旧戏法:明熹宗喜欢当木匠,整日刀锯斧凿不离手,亲自制造家俱。当然,比起具有天才设计才能的元顺帝,这位汉族皇帝只是小技,工匠而已,太师椅大板凳做的不赖,没有什么奇巧高明之作。每当皇帝引绳削墨在木头上打线画圈要下钻孔的当口,魏忠贤就会拿一堆奏折来“请示”。

见此,明熹宗不耐烦,斥言道“朕知道了,汝辈自己去处理!”皇上开此金口,魏忠贤自然威福自恣,想提谁就提谁,想灭谁就灭谁。

在大臣之中,魏忠贤在天启三年首引其心腹魏广微为大学士,先在内阁中安插了自己人选。后来,他又相继塞进了冯铨、施凤来等人。这些“魏家阁老”,一直为魏公公卖力。同年,魏忠贤本人又兼掌东厂,控制了禁卫军和情报大权。
 

回复:

天启四年(1624年)七月,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参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

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魏)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祖制,以拟旨专责阁臣。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

刘一燝、周嘉谟,顾命大臣也,(魏)忠贤令孙杰论去。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先帝宾天,实有隐恨(指“红丸案”),孙慎行、邹元标以公义发愤,(魏)忠贤悉排去之。顾于party护选侍之沈纮,曲意绸缪,终加蟒玉。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

王纪、钟羽正先年功在国本。及纪为司寇,执法如山;羽正为司空,清修如鹤。(魏)忠贤构party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
国家最重无如枚卜。(魏)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更为他辞以锢其出。岂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
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去岁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时名贤不安其位。(魏忠贤)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乃满朝荐、文震孟、熊德阳、江秉谦、徐大相、毛士龙、侯震旸等,抗论稍忤,立行贬黜,屡经恩典,竟阻赐环。长安谓天子之怒易解,(魏)忠贤之怒难调,大罪七。
然犹曰外廷臣子也。去岁南郊之日,传闻宫中有一贵人(胡贵人),以德性贞静,荷上宠注。(魏)忠贤恐其露己骄横,托言急病,置之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贵幸矣,大罪八。
犹曰无名封也。裕妃(张氏)以有妊传封,中外方为庆幸。(魏)忠贤恶其不附己,矫旨勒令自尽。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嫔矣,大罪九。
犹曰在妃嫔也。中宫有庆(张皇后怀孕),已经成男,乃忽焉告殒,传闻(魏)忠贤与奉圣夫人实有谋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大罪十。

先帝(明光宗)青宫四十年,所与护持孤危者惟王安耳。即陛下仓卒受命,拥卫防维,安亦不可谓无劳。(魏)忠贤以私忿,矫旨杀于南苑。是不但仇王安,而实敢仇先帝之老奴,况其它内臣无罪而擅杀擅逐者,又不知几千百也,大罪十一。
今日奖赏,明日祠额,要挟无穷,王言屡亵。(魏忠贤)近又于河间毁人居屋,起建牌坊,镂凤雕龙,干云插汉,又不止茔地僭拟陵寝而已,大罪十二。

今日荫中书,明日荫锦衣。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诰敕之馆目不识丁。如魏良弼、魏良材、魏良卿、魏希孔(皆魏忠贤的侄子族亲等)及其甥傅应星等,滥袭恩荫,亵越朝常,大罪十三。
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骈首毕命,(魏忠贤)意欲诬陷国戚,动摇中宫。若非阁臣力持,言官纠正,椒房之戚,又兴大狱矣,大罪十四。

良乡生员章士魁,坐争煤窑,托言开矿而致之死。假令盗长陵一抔土,何以处之?赵高鹿可为马,(魏)忠贤煤可为矿,大罪十五。
王思敬等牧地细事,责在有司。(魏)忠贤乃幽置槛阱,恣意搒掠,视士命如草菅,大罪十六。
给事中周士朴执纠织监。(魏)忠贤竟停其升迁,使吏部不得专铨除,言官不敢司封驳,大罪十七。

北镇抚刘侨不肯杀人媚人,(魏)忠贤以不善锻炼,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而(魏)忠贤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
给事中魏大中遵旨莅任,忽传旨诘责。及大中回奏,台省交章,又再亵王言。毋论玩言官于股掌,而煌煌天语,朝夕纷更,大罪十九。
东厂之设,原以缉奸。自(魏)忠贤受事,日以快私仇、行倾陷为事。纵野子傅应星、陈居恭、傅继教辈,投匦设阱。片语稍违,驾帖立下,势必兴同文馆狱而后已,大罪二十。

边警未息,内外戒严,东厂访缉何事?前奸细韩宗功潜入长安,实主(魏)忠贤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祸,宗功事成,未知九庙生灵安顿何地,大罪二十一。
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魏)忠贤与奸相沈纮创立内操,薮匿奸宄,安知无大盗、刺客为敌国窥伺者潜入其中。一旦变生肘腋,可为深虑,大罪二十二。

(魏)忠贤进香涿州,警跸传呼,清尘垫道,人以为大驾出幸。及其归也,改驾四马,羽幢青盖,夹护环遮,俨然乘舆矣。其间入幕效谋,叩马献策者,实繁有徒。(魏)忠贤此时自视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闻今春(魏)忠贤走马御前,陛下射杀其马,贷以不死。(魏)忠贤不自伏罪,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堤防,介介不释。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魏)忠贤,不足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

凡此逆迹,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间或奸状败露,则又有奉圣夫人(客氏)为之弥缝。甚至无耻之徒,攀附枝叶,依托门墙,更相表里,迭为呼应。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魏)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魏)忠贤,不知有陛下。……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岂不可以自主?何为受制于小丑,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并出奉圣夫人(客氏)于外,用消隐忧,臣死且不朽!

魏忠贤耳目甚众,很快得悉杨涟章奏内容。他非常恐骇,面临着掌柄以来最大的挑战。司礼提督太监王体乾压疏不发,并只挑其中能激怒明熹宗的几条念出,先让皇帝对杨涟生出成见,同时,客氏天天入宫活动,在皇帝耳边大讲魏忠贤忠诚。
明熹宗不怎么在意这种劾疏。听得太多,逆反心理已经养成,他立刻让阁臣魏广微拟旨,切责杨涟。


各种史书上讲,杨涟本来写好奏疏立刻呈上,恰值转天免朝,他怕奏疏内容泄露,便迫不急待把劾疏从会极门投入,以便早达圣听。如果真是这样,杨涟智商就显得太低:会极门的“受理窗口”,值班站岗的不是宦者就是锦衣卫,他们得到奏疏,第一反应就是禀呈魏公公,怎么可能直达皇帝御览呢?

得知魏忠贤正抓紧商量对付自己,杨涟更加愤怒,准备上朝时公开参劾。魏公公绞尽可能心机,上献药性极大的催情春酒,使得明熹宗弄那事一夜脱力,三天没能上朝。三天后,待帝出朝,数百小宦者衣内裹甲夹陛而立,严禁左班御史不得言事,杨涟没有机会当面劾奏魏公公。

其实,杨涟所有这些努力,基本上白搭。即使疏奏得达,即使他当着皇帝面历数魏忠贤罪恶,对于心中把魏公公、客氏当成自己养育父母的明熹宗,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从杨涟奏疏开始,魏忠贤杀心大起。科道诸臣以及朝中大臣,激于意气,文章纷上,一时间不下百余疏,给事中魏大中、陈良训、兵部尚书赵彦、吏部郎中邹维涟、抚宁侯朱同弼等人,先后申奏,或专章,或合奏,无不激切愤慨,指斥魏公公之奸恶。

首辅叶向高三朝老臣,德量充盈,扶植善类。但多年官场沉浮,老叶凡事优柔寡断。假使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时,叶向高以宰辅身份率群臣出头,应有制阉party于死地的力量。但他转念魏忠贤不易除,凡朝中大事内阁众人应有力挽之回正,外廷之力大于阉party,所以一直不肯出手一击。

见百多大臣纷纷上疏激言,叶向高不得不出来表态,表示说,如此众多大臣指斥魏公公,我叶向高也受谤连,说不定日后与焦芳同列史传(焦芳乃刘瑾大公公死party)。但叶向高在奏疏中,仍称赞魏忠贤勤劳有功,希望皇帝解其事权,听归私第,以善保始终。

此时的魏忠贤,羽翼已丰,当然不会自动辞职回家休养,皇帝也不会舍得没老二的“干爹”。

得知首辅叶向高如此公开表态,魏公公恼怒,让枪手徐大化拟旨,矫诏叙述他本人的“功劳”,洋洋数百言,反驳叶向高。上有皇帝表态,下有身边阁内魏忠贤塞进来的party羽,平时又有众多小宦官包围宅邸大声叫骂,老叶知道北京再不可留,连忙上疏二十余件,力请求去。

明熹宗很尊敬老叶,魏忠贤不敢杀这位三朝元老,就给叶向高一个太傅虚衔,派人护归叶向归致仕回家。

魏公公同party太监王体乾提议恢复廷杖,威胁大臣。公公们说到做到,工部郎中万燝上书,劾奏魏忠贤,立刻在朝上被廷杖至死。

叶向高即罢,继任的首辅韩旷、朱国祯没干多久皆罢,“居go-vern-ment者皆小人,清流无所依倚。”阁臣魏广微更是自编一册名录,共六十多人,以叶向高、杨涟、左光斗等人为首,目为“邪party”,密呈魏忠贤,使得阉party可以按册逐步铲除。同时,他又把附和自己的霍维华、阮大铖等五十多人制成名录,目为“正人”,呈献魏忠贤以便相次擢用。其实,魏广微眼中的“邪party”,是真正的“正人”;他眼中的“正人”才是真正的附阉“邪party”。

在阉party寻求聚合“同志”的过程中,崔呈秀出场了,并一跃成为魏忠贤最得力的爪牙干将。

崔呈秀,蓟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天启初年,他作为御史巡按淮扬一带,即类似今天的中央纪检特派员。由于顾宪成家居讲学生徒众多,当时形成了代表士林清流的“东林party”。崔呈秀投机小人,很想“入party”,但他名声太差,被东林party拒纳。说起东林party,还需要简要介绍一下这个明朝后期的重要政治团体。张居正柄政时,封闭地方言论自由,压制学生,为此,顾宪成等人为此形成了一股反对内阁集权的势力。万历中期,随着“争国本”事件的展开,以号召“开通言路”的朝臣和在野诸人逐渐形成有组织的政治团体。由于顾宪成、高攀龙等人以“东林书院”为大本营大讲其学,东林party完全成形。这些人声名显赫,逐渐具有影响明go-vern-ment朝中官员任命的势力,东林party日益兴盛。而叶向高为首辅的天启初年内阁,其实可以说是东林party一系人马掌权。正是由于杨涟首疏揭发魏忠贤罪恶,一下子把东林party推到与阉party对决的前线。恨和尚憎及袈裟,魏公公自然视东林party人为眼中钉,肉中剌。

崔呈秀本身是个喜财爱贿的小人,他在淮杨巡按时大肆收受赃银。举例来讲,霍丘知县郑延祚贪污事发,崔呈秀持举报信给郑知县看,表示说自己正写奏章准备揭发弹劾他。郑知县“懂事”,立刻抬出千两白银表示“谢罪”。崔御史眼前一亮,立刻表示“下不为例”。郑知县一看这位御史大人这么平易近人,马上又令从人再抬进一千两银子。崔御史笑逐颜开,当着郑知县的面,立刻写奏章向中央保荐他。诸如此类,崔呈秀几年内在淮扬转一圈,基本成了大富翁,洋洋还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崔呈秀甫回朝,都御史高攀龙就把他所有贪污罪状搜集起来,详细写明上奏。吏部尚书赵南星很重视此案,认为崔呈秀这种“纪检人员”犯贪污罪不可轻饶,下令把他革职,“双规”待查。情急之下,崔吴物连夜跑入魏忠贤私宅,叩头求哀,哭诉高攀龙、赵南星皆是东林party人,挟私排除异已,求魏公公保护自己。

为了得到魏忠贤信任,崔呈秀抱着公公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表示说自己要认魏忠贤为干爹。魏忠贤大喜。经历杨涟等百余号大臣弹劾自己一事件后,他正想在朝臣中拉拢一帮心向自己的人,准备在外廷增加势力。崔呈秀的投靠,正是绝妙时机,故而与魏忠贤一拍即合,当即成为公公不二心腹。

于是,魏公公以皇帝中旨的名义,重新起用崔呈秀为御史,销除对他的贪污指控。


从此开始,魏公公对朝中异已力量大规模的消除屠杀,正始进入了执行阶段。
 

回复:

耸人听闻的“绞肉机”——魏忠贤的果于诛戮

杀人,即使是手握天下大柄的魏公公杀人,也是要有借口的。所以,打造某个案件,铸成大案,可以把诸人皆牵涉进去,以图一网打尽。如何下手呢,正好朝中有熊廷弼案,虽然牵连很勉强,但套子是现成的,于是阉party们经过细心谋划,开始了行动。

熊廷弼案当时又称“辽案”。天启初年,熊廷弼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的身份经略辽东,与广宁巡抚王化贞不和,造成明军在与后金(满清)军队作战中惨败,二人先后被逮,问成死罪。毕竟为官多年,辽东大败的主要责任不在已身,熊廷弼设法找到时为内阁中书的汪文言,让他帮忙暗地疏通关节,救自己一命。

汪文言此人在《明史》中无单传,在列传一百三十二中合于杨涟等人传中,附于魏大中传后。汪文言非进士出身,由县吏起家,为人侠气有智,有纵横之才,早先以监生身份入京,曾用计破朝中齐、楚、浙三party,是个老于政治谋划并能在朝中救人捞人的资深政治掮客。由于知道汪文言与帅爷王安关系特好,魏忠贤杀掉王安后就剥夺其当时监生的身份,并一度把他收监。汪文言大能人,未几通过关节出狱,凭借昔日名声广游于朝官之间,终日车马盈门。首辅叶向高很欣赏汪文言才智,起用他为内阁中书。有了这种身份,他得以与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东林派正人交游密切。

汪文言为搭救熊廷弼,四处打通关节,最后七拐八绕,竟与魏忠贤搭上桥,让大公公出手相救。魏公公本人与熊廷弼没有直接的过节和深仇大恨,派人捎口信,说只要拿出四万两白银,熊廷弼会马上得以释放。经过好几个“中间人”,可能银子数目最后到达熊家时成了十万两,家里凑不齐这么多银子,熊家只能哭穷表示拿不起。

这事,如果放在别的贪官身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见银子不出手,也就罢了。老魏公公心狭,听说熊尚书这么一个大官连这点银子都舍不得出,非常生气。不久,他又打听到自己老对头汪文言替熊廷弼四处活动,灵感突现,决定以熊案为突破口,把朝中与自己作对的诸位带头人一网打尽。

先行一步,阉party的大理寺丞徐大化率先劾奏杨涟、左光斗“party同伐异”、招权纳贿。魏忠贤矫诏,先把二人抓起来。很快,汪文言被逮入狱。

主审此案的阉party许显纯、田尔耕等人捏造罪名,把御史周宗建、黄尊素等四人削籍。

阉party工部主事曹钦程出面,劾奏赵南星、高攀龙、黄尊素、魏大中等人收受贿赂。

崔呈秀急不可耐,向魏公公呈献《天鉴》、《同志》两部名单录,把叶向高列为东林party之首,《同志》列陈宗器等词林部院卿寺等大臣,登名造册,以供阉party抓人有依有据。阉party王绍微又献《点将录》,这个目录更是鲜活形象,以水浒一百单八将为蓝本,其“首领”为“天罡星”三十六人,托塔天王李三才、及时雨叶向高、浪子钱谦益、圣手书生文震孟、大刀杨涟、智多星缪昌期等;又有“地煞星”七十二人,包括神机军帅顾大章、旱地忽律游大任等。魏公公听人念这个,高兴得手舞足蹈。昔日在市井为无赖时,魏忠贤最爱听水浒、三国,如今有这么一个“点将录”,他不能不为之开颜。


可笑的是,魏忠贤拿王绍徽《点将录》给明熹宗看,这小伙子看见“托塔天王”四字,不知何解,他没听过《水浒》说书,自然不知这些绰号由来。魏公公来了精神,给皇帝大讲特讲起《水浒传》中“托塔天王”晁盖等人智劫“生辰钢”的故事。皇帝越听越入神,大叫“托塔天王真是神勇有智!”这一来,论事离题,怕皇帝对现实名录中的“托塔天王”东林party人等大臣产生联想的好感,魏忠贤此后再也不给天启帝《点将录》看。(史家研究,《点将录》很可能是阉party阮大铖代作,这位戏曲大家擅长此种东西,他自己上献魏公公《百官图》,更形象地以画图方式来教魏忠贤按部就班杀人。)

汪文言为人是条刚烈汉子,在狱中两个多月受尽常人想象不到的刑讯,至死不攀诬诸大臣。主审阉party许显纯力逼他指称杨涟受熊廷弼之贿,汪文言仰天大呼:“哎!世上岂有贪赃的杨大洪,天下人谁信!”大洪,乃杨涟别号。

汪文言不承认也不要紧,许显纯自己撰写“供词”,然后抓住已经被打死的汪文言手指往案卷上“按手印”。

天启五月(1625年)秋,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顾大章等先前劾奏魏忠贤最力的言官即被逮捕入北镇抚司。阉party许显纯备极楚毒,严刑拷掠诸人。

杨涟等人坚持不认罪。其间,左光斗对同牢的人说:“阉party杀我辈有两法,乘我等不服罪,严刑致我们死地;其二,在狱中暗害我们,慢慢报称我们是病死。不如我们现在先行认罪,执送法司,或可免于立死。”诸人觉得有理,就暂时承认受贿的罪名。

坏人的卑鄙和阴险,超出一般君子人的想象力。阉party早有心理准备,左光斗等人承认“受贿”,正好给了他们“追比”的机会。所谓“追比”,又称“杖比”,即犯人每次受杖刑,均定出下一次交出贿银的日期,到时候交不出,又会再以大杖伺侯。一般是每五日一比,犯人只能被迫说出下一次交银日期。只要吐不出所承的受贿银两数目,就会五日一刑,无休止折磨下去。

身为朝臣武夫,阉学锦衣卫帮凶许显纯阴毒如蝎,他叱命昔日的这些同僚叠跪阶前,剥去衣服,裸体反接,戴枷受刑。杖打之后,又处以夹刑,日夜拷掠,惨毒无比。打了十多天,诸人已经连跪都跪不住。均身荷百余斤大木枷葡伏于地受杖。

于是,二十多天后,先前首疏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杨涟先被拷掠死。死时土囊压身,两只大铁钉贯耳,惨状让人不忍卒睹;紧接着,魏大中被打死,尸体溃烂,筋骨皆碎;接着,左光斗、周朝瑞等人相继被残杀。“辽案”主犯熊廷弼也被押入闹市,公开问斩。熊廷弼被杀前肯定纳闷,怎么有这么多东林“同志”陪绑被杀?前些年熊廷弼在朝中当御史时,性刚好骂,专门与姚宗文等人排斥东林party人,他与这些东林party根本就不是“同路人”。其后,阉party当廷杖死熊廷弼姻亲、御史吴裕中。对于被害诸臣家属,魏阉party人仍不放过,继续严刑求比。
根据吴应箕《熹朝忠节死臣列传》统计,死于魏忠贤阉party之手的,最早是被杖死的万燝;汪文言一案左光斗、杨涟等六人惨死;阉party李实诬奏致死的有周顺昌、高攀龙、李应升等七人;以逆party罪逮入狱中拷掠至死的有王元相 等十六人;刘铎之因作诗嘲讽魏忠贤被杀于市;苏继欧等七人得罪阉party被缢死;赵南星在戌所被折磨死。每弄死一个大臣,阉party许显纯就会剔取死者喉骨装入一小盒内,在封识上写清死者姓名,送交魏忠贤为验信。

紧接着,阉party疯狂在朝廷进行“大清除”,把不附于已的尚书李宗延、张问达以及侍郎公鼐等五十多正、副部级官员削逐出廷,朝暑一空。吏部尚书赵南星被遣送振武卫劳改,并累死在戌所。赵南星与阉party魏广微父亲还是好友,他再入朝后待小魏以子侄辈之礼,激起魏广微私恨,竟致父亲老友于死地。
在窜逐异已的同时,魏忠贤遍植私人party羽于要津,所以,当时的朝廷,实为魏忠贤朝廷,他本人获得明熹宗赐印,文曰“顾命元臣”。客氏也有赐印,文曰“钦赐奉圣夫人”。大家甭以为这两块印最大不过是玉玺大小。不对,每块印用黄金铸成,重三百两。巨大金印,以老魏魁梧的体格,他自己都拿不起这块大金印。

明熹宗根本不知外朝之事,终日家人欢会一般与客氏、魏忠贤游玩。一次,皇帝本人在西苑湖面与两个小宦官划船玩,边玩边与岸上敞坐饮酒的魏、客二人笑乐招呼。忽然一阵风起,小船翻覆,明熹宗摔入水中。魏忠贤、客氏相顾错愕,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明熹宗会几下狗刨,扑腾上岸。两个小宦者旱鸭子,沉入水底淹死。这次很悬,明熹宗差点步昔日正德皇帝后尘。

气焰熏张,热火烹油,魏忠贤借助东厂特务机关,横行肆意,破家败户,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三族九宗,均顿成齑粉。一般官员百姓自不必讲,连宁安大长公主儿子李承恩这样的皇亲,由于魏公公贪图他家中御赐器物,便诬其偷盗宫中御物,逮起来弄死,然后把财物抄收后全部运入自己宅中。

同时,魏公公拔苗助长,竭力培植自己家族势力,以其侄魏良卿为佥书锦衣卫,掌南镇抚司事;以其侄魏希孟为锦衣同知,控制锦衣卫;以其族叔魏志德其外甥傅之琮、冯继先为都督佥事,掌御林军;内廷太监方面,王体乾、李朝钦等三十余人对他“热烈拥护”;外廷方面,文臣有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云出坏主意,外号“五虎”;武臣有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孙云鹤、杨寰等负责杀人清除异已,号“五彪”;又有吏部尚书周应秋等人管“组织人事”,号“十狗”;又有“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不可数计。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魏忠贤皆遍布死party,内外大权,一归于魏忠贤一人之手。


其间好笑的是,阉party太仆少卿曹钦程与诸人关系不睦,被削籍为民,排挤出朝。老曹辞行,到魏忠贤面前哭辞:“君臣之义已绝,父子之恩难忘!”魏公公心中厌恶此人,迎头一口大浓痰,老曹狼狈踉跄而去。魏忠贤败后,曹钦程被下狱论死,关在牢中好多年,其家人不送饭给他。老曹天天抢夺其他同牢囚犯的伙食,终日醉饱。李自成攻破北京,曹钦程破狱投降,最后随闯贼败走,不知所终。


为了进一步打击东林party人,魏忠贤又让阉party阁臣顾秉谦总裁,会修《三朝要典》,详细记述“红丸案”、“梃击案”、“移宫案”,想把“三案”颠倒黑白,铸成铁案。
 

回复:

天启六年,锦衣卫去苏州逮捕吏部主事周顺昌时,由于缇骑霸横,周顺昌民望又好,市民颜佩韦等人率众勇为,打死缇骑特务三人,几乎酿成一次大的民变。当然,最后周顺昌以及要救他的颜佩韦等五烈人皆被杀。中学课本中的《五人墓碑记》,详细地记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其实,此类民变也是一个苗头,说明明王朝的统治,确有日薄西山之感。基层百姓心中的怨恨,皆入火山内的融浆一样,蓄势待发。

一改以前太监上疏自称“奴婢”的称呼,魏忠贤自称“臣”;一改以前宦者称皇帝为“万岁爷”,魏忠贤改称“皇上”、“陛下”,把自己这种没老二的公公等同于外廷大臣。而且,此时的魏忠贤,已经被宫内宦官们称为“九千岁”,只要是逢他生日,“千岁、千岁、千千岁”之声,轰响若雷,在禁宫中经久回荡。外廷大臣更有无耻者,拜见魏公公时称谀他为“九千九百岁”,比皇帝只差“一百岁”。

为了宣示威仪,每次外出,魏忠贤均乘坐华丽异常的羽幢青盖文轩车,四匹如龙骏马拉引,周遭握刀骑卫锦衣卫列侍,加上优伶、百戏、厨传,下人等杂役人等,随从万人左右。魏公公喜爱大戏一样的排场,途中饶鼓雷鸣,敲敲打打,吹吹奏奏,烟尘避天,旗帜匝地,道旁行人总误会是天子驾到。

魏公公老姘头客氏当仁不让。每次出行,盛服靓妆,几十岁的老娘们描眉涂眼,打粉打腮,有太监王朝忠等数十人皆腰缠红玉带作前驱,随从甚盛。她还常常在禁宫内坐乘马车四处游逛,到乾清宫圣驾休息处也从不下车,太上奶奶一样。客氏很喜在晚夜出宫回私宅,灯炬彻地,照如白昼。其马车四周,数百宫女着穿华美宫衣,各提灯笼,远望俨然似仙女下凡,簇拥客氏马车。私宅大门中开之后,自管事到家仆,上千人挨次叩头,齐叫“老祖太太千岁、千岁、千千岁”,喧声震天。


为了进一步尊崇魏忠贤,满朝文武和内廷太监,皆不敢直呼其名,只称其为“厂臣”。阁臣以皇帝名义拟票,开口闭口是“朕与厂臣”,即在官方正式文件中,魏公公与当今天子肩挨肩呆着。


天启六年夏,浙江巡抚潘汝桢开头,以机户感恩的名义,在当地为魏忠贤建“生祠”,即活人纪念馆,地点位于关羽庙和岳飞庙之间。他上疏谀赞魏公公“心勤体国,念切恤民”。疏上,圣旨称道,赐名“普德”。由此一来,天下阿谀官员群起效仿,魏公公生祠遍天下,祠坊均属“奉旨”而建,额题都是“广恩”、“永恩”、“崇德”、“崇仁”、“报恩”一类的上嘉好名。而一祠所费,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上百万,均从公库支出,外加刮剑民财。



生祠建筑,各地林木也大遭殃,多被砍供以作修祠木料。吴淳夫等人所建生祠规模巨大,九进殿庭,肃穆如太庙,壮丽如帝居。仅占地一项,就拆毁民房数万间。大同、湖广、蓟州等地的生祠中,魏忠贤座像皆系纯金制成,头戴冲天寇,手执玉笏,俨如上天尊帝一个派头。由于巧匠众多,江南一带的魏忠贤祠内座像多以沉香木为体,眼耳口鼻手足皆栩栩如生,晴能顾盼,口欲发声,连坐像肚子中也按真实比例用金玉珠宝雕成肠子肚子心肝肺腰子大油和杂碎,充斥其中,以拟真人。
魏忠贤的雕像外饰以华丽彩仪,髻上留一孔,以供每日一换时令鲜花插上。一次,由于一间祠内坐像的头部雕凿稍大,朝廷派来赐冠的小宦官手拿真珍黄金宝冠往头上按了半天按不下去。工匠惶恐,见尺寸稍稍差一点,便抡起斧子剔削像头两下,把宝冠放稳。小宦者亲见“亲爹”脑袋挨削,痛在心头,抱像头大哭,责骂工匠不止。……



宦者如此,官员们更甚。山东巡抚李精白上建祠疏时有“尧天之巍荡”之语奉承魏公公,特意把“巍”字上的山字头放在下面,并派人转告魏公公:“我怕山字压了魏大人的‘魏’”;天津巡抚黄运泰率地方官员群迎魏公公雕像,行五拜三叩首之礼,乘马前导,有如迎圣旨;蓟辽总督阁鸣泰谄词,有“人心之依归,即天心之向顺”,魏公公完全成了人民的大救星;不少官员群跪于魏公公雕像前,依次“宣誓”:“某年某月某日,蒙九千岁升拨!”而后,叩头致谢,拜舞连连。



魏公公个人尊拜发展最甚时,国子监生员陆万龄上疏,提出要以魏忠贤与孔圣人并誉,理由是魏公公“芟除奸party,保全善类”。他还一一比拟:孔子作《春秋》,魏公公作《三朝要典》;孔子诛少正卯,魏公公诛除东林邪party。


生员朱之俊更绝,他免去上书走衙门的麻烦,直接在大路上张贴大字报,声称魏忠贤的功劳,“在大禹之下,孟子之上”,应该把魏忠贤像搬入孔庙与孔子并座。



京城读书人都无耻到这个地步,可见阉party对士气的摧残有多剧烈。


骄蛮到这种地步,魏忠贤与客氏接着打起明熹宗皇后张氏主意,准备先拿张皇后的爸爸张国纪开刀。张皇后贤淑严正妇人,非常讨厌魏忠贤与客氏,有一次她见客氏在宫中太招摇,以皇太后自居,就把半老婆子召来训斥一顿。就宫廷礼仪讲,皇后至尊,客氏当时不敢吭气,但心中恨死这位女主子。


张皇后对熹宗也有所讽谏。一日,年青皇帝入皇后宫闲聊,看见张后正在读书,便笑嘻嘻问“皇后读何书?”张氏严肃回答:“《赵高传》。”熹宗皇帝不傻,知道皇后话中有话,为之默然。


客氏安插的亲信宫婢很快把此事禀告。和老插杆密议后,客氏与魏忠贤就散布张皇后不是张国纪亲生女,准备先拿张皇后之父太康伯张国纪为锲入点来施行打击。于是,魏公公暗遣壮士数人于便殿,让他们身怀利刃。锦衣卫军早就安排好,一举把这些壮汉拿下。当时明熹宗正做家俱,闻听庭院汹汹,吵嚷声一片,忙自己走出问个究竟。


结果,看见数位大汉和一地的明晃晃凶器,这位皇帝爷又惊又怒,立刻唤魏公公把他们送入厂卫严加刑求。



大汉们入狱后,按照魏公公事先的交待,都承认自己是为张皇后父亲张国纪指派,准备入宫弑帝后谋立帝弟信王朱由检。几天之内,魏忠贤已经派人把口供整理成册,准备兴起大狱,把张皇后一家和熹宗之弟信王一起网罗其中做掉。


正准备往皇帝处呈送,大太监王体乾读书很多,深知熹宗皇帝本人性格,劝魏忠贤说:“主人对朝内外一切大事皆糊里糊涂,惟独对待夫妇、兄弟之间情谊不薄。如果万一事不成,皇上大怒,吾辈全都玩完!”


魏忠贤一寻思,越想越怕,万一皇上因讯案而召对其弟信王与皇后张氏,那些人逼急眼说出自己许多阴事,没准会使皇上一改对自己的信任。


大惧之下,老魏杀人灭口,派人把事先他自己派去当“刺客”的几个壮汉皆乱刀砍死,抛尸野外。


在此之后,魏忠贤还想尽收天下兵权,便派心腹太监外出镇守山海关,命司礼监手下总督太仓、切慎两大库,在抓兵权的同时抓后勤保障。但明代军制太复杂,魏公公在朝内把持朝政容易,各地大员向他效忠也容易,如果真要一揽子总领天下兵柄,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亲戚方面,魏忠贤以皇帝名义加自己是宁国公的侄子魏良卿为太子太保,魏明望进轶少帅,侄孙魏良栋安侯,魏鹏翼安平伯(这两人一个两岁,一个三岁)。魏家姻亲董芳名、王选、杨六奇等人皆至左、右都督及都督同知等军中要职。


魏忠贤大力擢升自己的心腹首谋之士崔呈秀,以之为兵部尚书、少傅兼太子太傅,仍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刚死了妈,依礼应该回家守丧,老魏自然不能离他,让他“夺情”视事。明朝“夺情”二字最乍人眼目的时代,是张居正父亲死后皇帝让这位首辅“夺情”。本来,“夺情”一般指军队将帅出征抵御之际,如果危急时刻弃军奔丧,肯定要贻误军情,所以一般军人会守忠退孝,带哀视事,以孝情次于忠国之情,故称为“夺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员可免于丁忧。张居正恋权,他当时本该回老家奔丧然后居家服教守制二十七个月。在心腹李幼孜劝说下,想出“夺情”一招,其实已经是离经叛道,当时就被不少正臣攻击不已。后人有样学样,到了崔呈秀这里,又玩“夺情”把戏,甚至平时朝上朝下他连孝服也不穿。


一切顺利之时,魏忠贤富贵荣华的根子出大问题:明熹宗因多年痛饮纵欲加上狂吃春药,身子骨不行了。
 

回复:

登时消融的权力“冰山”——魏忠贤的灭亡
天启七年(1627年)秋八月二十二日,多年狂吃春药的明熹宗“崩”了。时年仅二十三岁。史书记载,阉party霍维华有个内弟是守午门的小宦官,向熹宗皇帝进献一种“仙方灵露”,制法是取粇糯等杂米淘净,放入木甑慢蒸,甑底安放长颈银瓶,杂米随时一点一点添加,锅中水也一点一点倾加,蒸馏出来的甜汗,号称米谷之精,据说饮后可以延年益寿。明熹宗很喜欢喝这种饮料,平时还喜欢把饮剩的“仙露”遍赐近侍。


明熹宗病重,魏忠贤心慌之余老大不高兴,认定是霍维华的内弟宦官上献的饮料有问题,加重了皇上病情,就把霍维华叫来一顿臭骂。从“配方”上看,这种饮品绝对纯天然,没有任何有毒矿物质,如果熹宗皇帝饮此真加剧病情,只能说明他还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否则,甜甜的纯米饮料,对一般人根本无害。


霍维华见魏公公把责任推给自己,又侦知皇上处于弥留状态,恨惧之下,已携贰心。


明熹宗死前,曾召异母弟弟朱由校入宫,嘱托后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荒淫君王衷心希望弟弟能为“尧舜”一样的明君,并要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张皇后,最后切嘱皇弟一定信用魏忠贤。


当时,信王朱由检泪下如雨,连连点头不止。


熹宗崩后,信王朱由检得召入宫。魏公公亲自门前迎接。当时正是黎明时分,百官一闻讣诏,皆赴宫门,被宦者拦住,告知他们要穿丧服入宫。众人连忙改服,再入,又被告知还应该穿常服。群臣奔走不暇,气喘吁吁,纷纷哀求守门宦者开恩,希望能先入宫哭灵。最终,把门宦官见忽喇喇跪了一大片朝臣恸哭,只得挥手让他们进去。



大家入宫,“大行皇帝”尸身已摆在灵堂,众臣大哭。除信王以外,在丧所的重要人物,只有太监魏忠贤和王体乾。王体乾司礼监提督太监,识文知礼,在一旁不停指挥礼部安排丧事细节。魏大公公如丧考妣,哭得双目烂桃一样,呆呆坐在灵前发楞。


群臣出宫后,魏忠贤独召兵部尚书崔呈秀入内,屏人秘语移时,后人不知二人商议何事。史臣推测:“魏忠贤欲自篡,崔呈秀以时机未可,事遂中止。”这完全是妄自揣测,近乎造谣。魏公公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但“篡位”的念头,他绝对没有!他再没有文化,再目不识丁,也应该知道,自古至今,从来没有公公当皇帝这一说。况且,明熹宗是他一身带大,爷俩感情之深,俨若父子。所以,他才会哭得二目皆肿,神昏意迷,连坏念头也暂时停转。


不仅老魏悲伤欲绝,熹宗皇帝奶妈客氏也哭得死去活来,她在灵前跪哭,从小金盒子里面拿出黄绫包裹的熹宗儿时“胎发痘痂”以及累年积存的剃发、落齿、指甲等物,边哭边烧,几近昏厥。


这两位大恶之人此时的悲痛,全无一丝做戏成份。一是因为多年的亲情,二是因为他们内心中产生的那种黑色不祥的预感:作为“寄主”的皇帝死了,他们这些“虫子”再大再硬朗,还能支持几天?



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是为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即明思宗崇祯皇帝。


为试探新帝的意思,魏忠贤上表乞辞官职。新帝老成谨慎之人,佯装不许,先稳住魏公公。但是,“奉圣夫人”客氏已经没有在宫中呆下去的理由,她灰溜溜搬出皇宫。


崇祯皇帝继位时仅十七岁,处事非常冷静、机敏。登基后,他不仅没动魏忠贤,还很快颁旨,授魏忠贤的侄子和侄孙以“铁券”,似乎是给老魏家上保险一样。外臣不知就里,江西巡抚杨邦宪等人仍旧上疏申请为魏忠贤建生祠,诏报不许。这似乎是魏忠贤要倒霉的信号。


隔了几天,登莱巡抚上奏宣川大捷,行功论赏,魏忠贤、崔呈秀等人皆有份儿。这一切,均使观望的众臣摸不住头脑,阉party心里也拿捏不准新皇的意图。


原本是魏阉party羽的御史杨维垣由于阉party首领之一魏广微不提拔重用他,心怀怨恨。嗅闻政治空气后,他与表叔徐大化详商后,决定先行参劾崔呈秀,准备以之押宝。如此,阉party倒台,他就会成为首批倒阉party的“功臣”。世事确实可笑,天熹帝死后,第一个跳出来与阉party对着干的人,竟然是最早替魏忠贤把忠臣顾大章牵入熊廷弼案中的阉party骨干分子。


崇祯帝随波就势,按奏章办事,先罢崔呈秀之官。不久,下诏给予首先上奏为魏忠贤建生祠的浙江巡抚潘汝桢以削籍处分。
接着,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指出魏忠贤所受恩爵过厚,但未敢显斥。紧跟而至的兵部主事钱元悫不客气,上劾魏忠贤不法:


厂臣魏忠贤以枭獐之姿,供缀衣之役,先帝念其服勤左右,假以事权,群小蚁附,势渐难返。称功颂德,布满天下,几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于乳臭,几如梁冀之一门五候;遍列私人,分置要津,几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舆珍辇宝,藏积肃宁,几如董卓之郿坞自固;动辄传旨,钳制百僚,几如赵高之指鹿为马:诛锄士类,伤残元气,几如节甫之钩party侏连;阴养死士,陈兵自卫,几如桓温之壁后置人;广开告讦,道路以目,几如(武)则天之罗钳吉网。先帝念忠贤有驱使之微劳,闻誉言之日至,岂料其威权趋附之至此。使先帝而早知其横祸,亦必有以处忠贤矣。……魏良卿辈,原非开国之勋,又非从龙之宠,安得玷兹茅士,污此彝章。速令解组褫绅,长农没世。至告讦获赏之张体干,锻炼骤贵之杨寰,夫头乘轿之张凌云,委官开棍之陈大同,号称长儿之田尔耕,宁国契友之白太始、龚翼明等,凡为爪牙,俱明暴其罪,或殛或放,奸party肃清,九流澄沏。


文章写得好,文学气十足,铺陈恣肆,只是没说到点子上。正在这时,又有浙江贡生钱嘉征上书,详详细细列明魏忠贤十大罪恶:


曰“并帝”:封章必先关白,至颂功德,上配先帝;及奉谕旨,必云“朕与厂臣”,从来有此奏体乎?曰“蔑后”:皇亲张国纪未罹“不赦”之条,先帝令忠贤宣皇后灭旨不传,致皇后御前面折逆奸;遂罗织皇亲,欲致之死。赖先帝神明,祇膺薄愆。不然,中宫几危!曰“弄兵”:祖宗朝不闻内操,忠贤外胁臣工、内偪宫闱,操刀厉刃,炮石雷击。曰“无二祖列宗”:高皇帝垂训“中涓不许干预朝政”,乃忠贤一手障天,仗马辄斥,虿毒搢绅,蔓连士类;凡钱榖衙门、边腹重地、漕运咽喉,多置腹心,意欲何为?曰“克剥藩封”:三王之国,庄田赐赉不及福藩之一;而忠贤封公侯伯之土田,拣选膏腴,不下万顷。曰“无圣”:先师为万世名教主,忠贤何人,敢祠太学之侧!曰“滥爵”:古制非军功不侯,忠贤竭天下之物力佐成三殿,居然袭尚公之爵,腼不知省!曰“邀边功”:建贼(满洲人)犯顺以来,堕名城、歼士女、杀大帅,神人共愤;今未恢复尺寸地、广宁稍捷,袁崇焕功未克终、席未及暖,忠贤冒封侯伯。假辽阳、广宁复归版籍,又何以酬之乎?曰“朘民脂膏”:郡县请词不下百余,计祠费不下五万金;敲骨剥髓,孰非国家之膏血!曰“通同关节”:顺天乡榜二十六日拆卷,而二十四日崔铎贴出,复上忠贤书;其夤缘要结,不可胜数。


魏忠贤得知几个人弹劾他的消息,并不知详情,急扯火眼跑入宫中,跪哭自诉于崇祯皇帝。


见昔日威风八面的魏公公如此松样,崇祯帝心内暗笑,就让他的同party太监王体乾大声朗读钱嘉征奏疏。


魏忠贤跪听,惶骇至极,汗下如雨。


面如死灰的魏忠贤出宫回家,绞尽脑汗,想起崇祯帝当王爷时有个宠信太监徐应元是自已昔年乡间的老赌友,便攀住这根“救命稻草”,连夜送无数珍宝于徐公公,表示自己要把东厂太监的职位让与老徐,让他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崇祯帝不是天熹帝,立刻叱责徐应元受贿为魏忠贤进言,下诏把他谪戌于远地。这样一来,魏公公只有在家中等宰的份儿。
到了十一月,崇祯帝下诏免去魏忠贤东厂太监等要职。由于害怕他的亲戚party羽急红眼生变,对那些人仅采取降职处理,剥夺手中握兵的实权,没有立刻下狠手诛除。



呆了数日,见魏party根本没有任何丘弹迹象,崇祯帝胆气上来,下诏贬魏忠贤凤阳安置,将客氏交浣衣局收押,同时对他们进行抄家。对于魏忠贤与客氏的罪恶名,一一列出:


朕闻去恶务尽,御世之大权,人臣无将,有位之炯戒。我国家明悬三尺,严惩大憝,典至重也。朕览诸臣屡列逆恶魏忠贤罪状,俱已洞悉。窃思先帝以左右微劳,稍假恩宠,(魏)忠贤不思尽忠报国,以酬恩遇,乃逞私植party怙恶肆奸,擅作威福,难以枚举。略数其概:将皇兄怀宁公主生母成妃李氏,假旨革夺,至今含冤未雪;威逼裕妃张氏,立致弃生;借旨将敢谏忠直之臣,罗列削夺,又同心腹酷刑严栲,诬捍脏私,立毙多命。他若謇谔痛于杖下,柔良苦于立枷。臣民重足,道路以目。而身受三爵,位崇五等,极人臣未有之荣。通同客氏,表里为奸,先帝弥留之时,犹叼恩晋秩,亡有纪极。赖祖宗在天之灵,天厌巨恶,神夺其魄,罪状毕露。朕思忠贤等不止窥攘名器,紊乱刑章,将我祖宗蓄积贮库传国奇珍异宝金银等朋比侵盗几空,本当寸磔,念梓宫在殡,姑置凤阳。二犯家产,籍入官。其冒滥宗戚,俱烟瘴永戍。


从前的“九千九百岁”,现在连一条狗都不如!魏忠贤只得乖乖上路。走了三天,一行人晚间在阜城一家尤姓店主家所开小旅舍歇脚,魏公公接到京中party徒的密报:朝廷新下诏旨,要逮捕他回京重新收审。


大公公昔日虐畜一样杀人无数,想到自己很快要回到锦衣卫诏狱中的那个活地狱,亲身感受昔日他以为笑乐的残酷刑罚,老魏浑身上下连指甲盖都冰凉。绝望之下,思前想后,明白脱不开一个“死”字。于是,延至半夜,魏公公与他的同party宦官双双对缢于房梁。


作恶多端的魏忠贤,竟得“良死”。


客氏方面,锦衣卫抄家时搜出八个怀孕的年青妇女,据称可能是想趁明熹宗临崩前混入宫冒充“皇子”之用。


崇祯帝大怒,马上命令卫士赴浣衣局,大棒交下,把老娘们打成一堆肉泥。


崔呈秀当时在苏州家中被“双规”待勘。得知魏忠贤败讯,他自知不免。于是,一夜之间,他大开筵宴,令数十妓妾白肉相陈陪酒,遍摆几年来收受的奇珍奇宝,开启数坛美味御酒,敞怀畅饮。每满饮一杯,他均捡起一件宝物,熟视后猛摔于地毁碎。一连畅饮十杯,摔得无数价值连城的珍稀之宝。大笑之余,复又痛哭。崔呈秀的众多姬妾皆心中茫然,不知主人为何得了失心痛。


大醉酩酊之下,这位阉party主谋往房梁上甩了一根白绳,悬梁自尽。


至于魏忠贤族人,如其侄魏良卿等人,凡是姓魏的有亲戚关系的,一个不剩,皆押入闹市问斩。数百颗大小男女人头,放满了几萝筐。其中有不少还是婴儿,小身子摆在大刀之下时,还静静在睡梦之中。“天下以为惨毒之报,无不快之。”


杀掉这头一批“首恶”后,崇祯帝召回从前被阉学排挤的首辅韩旷,要他组织人力清查魏忠贤party羽。韩阁老厚道人,对老仇人们网开一面,细查慢究,数日也没有上报人名数字。


崇祯帝这时沉不住气,力催吏部、刑部官员协查办案,终于在崇祯二年公布“逆案”名单,颁示天下:


首逆凌迟者二人:魏忠贤,客氏(魏忠贤已死,只能戮尸)。
首逆同谋决不待时者六人:(崔)呈秀及魏良卿,客氏子都督侯国兴,太监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


交结近侍秋后处决者十九人:刘志选、梁梦环、倪文焕、田吉、刘诏、薛贞、吴淳夫、李夔龙、曹钦程,大理寺正许志吉,顺天府通判孙如冽,国子监生陆万龄,丰城侯李承祚,都督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杨寰、孙云鹤、张体乾。


结交近侍次等充军者十一人:魏广微、周应秋、阎呜泰、霍维华、徐大化、潘汝祯、李鲁生、杨维垣、张讷,都督郭钦,孝陵卫指挥李之才。


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者:大学士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宗道,尚书王绍徽、郭允厚、张我续、曹尔祯、孟绍虞、冯嘉会、李春晔、邵辅忠、吕纯如、徐兆魁、薛风翔、孙杰、杨梦衮、李养德、刘廷元、曹思诚,南京尚书范济世、张朴,总督尚书黄运泰、郭尚友、李从心,巡抚尚书李精白等一百二十九人。


交结近侍减等革职闲住者,黄立极等四十四人。


魏忠贤亲属(可能是姻亲疏属)及内官party附者又五十余人。
名单中应该注意的是,首先弹劾阉party的原阉party杨维坦也被惩治,受到削籍处理,罪名是“逆阉亲信,占气最先,转身最捷,贪无为功,沽名反复”。小人枉为小人。此外,名单中还有最早与阉party分手的兵部尚书霍维华。


魏忠贤逆party定案后,漏网的party羽多次蠢蠢欲动。更可笑的是,崇祯帝派去整理逆party的吏部尚书王永光本人就与阉party是“同志”。他后来与奸臣温体仁多次谋划翻案,均因崇祯帝的坚定态度而未遂。


这位新君对魏忠贤及其同伙极端厌恶,日后有人上章举荐阉party人物霍维华等人重新为官,崇祯帝怒下诏旨,把举荐人谪戌重罚。此后,其party待偃旗息鼓,不敢再言。明朝灭亡后,福王朱由崧跑到南京建立小朝廷,漏网阉party阮大铖冒定策之功,援引杨维坦、徐得阳等阉party复起,大肆残害东林party人等异已,勾心斗角,直至南明覆亡乃止。


观明天熹帝一朝,给我们后人留下最难忘印象的,是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耿耿忠贞。为了清除奸阉邪party,为了尽忠报国,他们不惜身死族灭,挺身而出,赤手空拳与手握东厂、锦衣卫实权的魏忠贤抗争,忠直肝肠,苌弘碧血,不惧酷刑,不悲残死,不悔直节,正如杨涟被杀前所表白的那样: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平生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至今读之,凛然生气,沛然诗文之间。


特别可贵又可悲的是,这些骨鲠忠臣,皆为血肉之身,皆有家人宗族,他们绝对不似简单宣传中的董存瑞,刘胡兰那样的“英雄符号”式人物。在天高不可呼、阉party猛于虎的暴虐政权下,在与妻儿父母痛别后,在被逮入地狱般的锦衣卫诏狱前,这些道德文章气节均达至“完人”层次的烈士,也有凄怆,也有迷茫,也有对生命深沉的眷恋:


世事浮云变古今,等闲回首尽伤心。愁霾镇日迷荒草,不觉郊原夜色侵。
——《顾大章被逮道经故人里门》
 

回复:

第十一章之(1)



白山黑水飙狼烟
——明朝与“后金”的战争


明朝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

这一年,大明朝除东南沿海倭寇因王直被明廷诱杀而猖狂报复兴起一轮新的劫扰以外,帝国其它地方还算安静。蒙古一部的图门可汗于嘉靖三十七年起开始在辽河一带折腾,但明朝当时有名将李成梁和戚继光,他们对蒙古人狠打的同时又玩怀柔那一套,所以东北边疆并无大的纰漏。当然,也恰恰在嘉靖三十八年这一年,明朝建州左卫(今辽宁新宾)的女真奴隶主贵族他失(清人称塔克世)生下一个儿子,肉头瘪脸,典型的女真孩子。这孩子生时无异状,哭声不响亮,屋子里面无红光,小崽子撅小屁股就尿坑,再普通不过。而恰恰这个肉包子一样的女真孩子,实为大明王朝掘墓人之一。


这孩子不是旁人,正是努尔哈赤,即日后在中国史上赫赫与刘邦、李渊、赵匡胤、忽必烈、朱元璋比肩而立的“清太祖”。
满清立国后编了一堆“神话”,附会帝系一族祖先的“天禀奇异”,其实百分百都是瞎话。有据可考的,是努尔哈赤六世祖猛哥帖木儿,此人乃元末一个万户(所以他名字很蒙古化)。大明初建立,他被明廷授与建州卫都指挥使,可以说一家人数代受大明的深恩厚泽。由于从这位蒙古名的女真爷们开始,努尔哈赤一族才得发迹,日后满清就把他追尊为“兴祖直皇帝”。明朝成化年间,建州三卫势力日益强大,明廷派军在诱杀努尔哈赤五世祖董山后纵骑蹂躏,建州女真死掉近一千二百人,数百堡垒被摧毁,诸部衰落。至努尔哈赤祖父觉昌安这辈,由于家世凋零,他只得与当时女真最强的王杲结姻,为四子塔克世娶王杲长女额穆齐(这两人生下努尔哈赤),又把孙女(其长子礼敦之女)嫁给王杲的长子阿台。额穆齐病死,塔克世娶女真另一大酋王台的女儿为妻(努尔哈赤继母)。但是,王杲与王台有子不共戴天的血仇,而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与王台走得很近,常常一起充当明朝军队鹰犬,清剿对大明三心二意的女真人。


万历六年(1578年),明朝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大军平灭不断进攻明朝边地的女真大酋王杲,把他抓起送北京凌迟处死。王杲死后,其子阿台据守古垺城。建州女真另外一个酋长尼堪外兰与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一起,站在明军一边,骗古垺城内的女真同胞投降。城门打开后,明军纵兵大杀,目的在于彻底诛除这些桀骜不驯的女真蛮子。觉昌安带儿子塔克世入城找寻自家嫁与阿台的亲孙女,结果明军看见大辫子脑袋就杀,父子二人混乱中双双被宰。另外一个可能是,高丽血统的明将李成梁心思阴狠,故意纵兵杀掉觉昌安父子。所以,高丽棒子算计女真棒槌,第一回合取胜。


明朝对此次“误杀”表示歉意,慰问努尔哈赤,让他袭任建州左卫指挥使,赔偿他三十匹马,又赠三十道敕书(专卖凭据)。狼子野心的努尔哈赤当时翅膀不硬,压抑悲愤与怒火,接受了封职与赔偿。而“复仇的怒火”,肯定一直在胸膛里熊熊燃烧。


万历十年(1583年),努尔哈赤以其父祖所遗十三副铠甲起兵,率先灭掉了引明兵围攻阿台的女真酋长尼堪外兰,因为此人一直被认为是杀害努尔哈赤父祖的“真凶”之一。尼堪外兰被杀,努尔哈赤攻取图伦城。由此,努尔哈赤开始了他长达三十年的统一女真诸部的战争。


从大系方面分,女真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与野人女真三大部。当时皆辖属于明朝的“奴儿干都司”。建州女真主体聚合于抚顺关以东、鸭绿江以北及长白山南麓,海西女真主要居于东辽河流域及松花江长游乌拉河、辉发河一带,野人女真(东海女真)主要散居在长白山北坡,乌苏里江靠海处以及黑龙江中下游一带。头十年,努尔哈赤吃掉了建州女真所有部落。接下来,古垺山大战,他打败海西女真与蒙古科尔沁部的九部联军,然后乘胜击灭海西女真四部以及东海女真大部,把海西女真最强盛的叶赫部打得失魂落魄。再后,野人女真的瓦尔喀、库尔哈、萨哈连等部相继降服。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北自蒙古嫩江、南至朝鲜鸭绿江,自东海至辽边,皆在努尔哈赤掌握之下。


有人会问,努尔哈赤扫荡过程中,明朝干什么去了,怎么听凭他一方独大。这是因为,明廷乐得其成,希望这些女真蛮夷们相互厮杀,并一直坚信努尔哈赤是对大明忠心耿耿大“狼狗”,不时对其加官晋爵。正是手中握有不少明廷的封赦和赐物,努尔哈赤常常炫耀明朝和他的“关系”,威慑女真同胞部落。其间,他本人与兄弟等人多次入北京“进贡”,大打秋风。获赐金银不说,又赚取了朝廷对他的信任。1595年,明廷更授其“正二品龙虎将军”的职衔。如此高官,努尔哈赤面子不小,与同胞打仗时常常让人扛着这些官称招摇炫耀。同时,由于万历年间太监到辽地开矿征税,明朝边民不少人逃亡到努尔哈赤辖地,无形中又增强了他的实力。


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今辽宁新宾县)建国,国号“大金”,史称“后金”,他本人被“拥推”为“奉天覆育列国英明汗”。这一年,努尔哈赤五十八岁,定年号为“天命”。努尔哈赤的“都城”随着他胜利脚步逐步推移,由赫图阿拉至界凡城,由界凡城至萨尔浒城,由萨尔浒城至辽阳城,由辽阳城至沈阳城。在“牛录制”基础上,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制度”,各旗旗主互不辖属,完全听命于努尔哈赤一人。


明朝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阴历四月十三日,羽翼已丰的努尔哈赤终于向老主子大明朝宣战,揭开了抚顺、清河之战的序幕。此后,相继有萨尔浒大战、开原、铁岭大战、辽沈大战、辽西大战、宁远大战,努尔哈赤步步紧逼,最终在宁远城下止步。后金对明朝的战略进攻,发展到双方战略相持的地步。




抚顺、清河之战——女真旗开得胜的欣喜


开战之前,努尔哈赤不念大明王朝对他列祖列宗的恩德,反而公布“七大恨”,作为发动进攻的借口。“七大恨”最原始的原文不可考,内容絮絮叨叨,基本上是一个看家护院的奴才因为主子怠慢自己加上拉偏手而大发“祥林嫂”式怨叹,由于原文过于卑陋欠理,满清立国后有可能把原始档案篡改或销毁,历史学者孟森先生多方钩沉,研判,寻找出“七大恨”最接近真实、原始的版本:


金国(后金)汗谕官军人等知悉:我祖宗以来,与大明看边,忠顺有年。只因南朝(指明朝)皇帝高拱深宫之中,文武边官,欺诳壅蔽,无怀柔之方略,有势力之机权,势不使尽不休,利不括尽不已,苦害侵凌,千态莫状。其势之最大最惨者,计有七件: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于万历年间,将我二祖(觉昌安与塔克世父子),无罪加诛。其恨一也。癸巳年,南关(女真哈达部)、北关(女真叶赫部)、灰扒、兀喇、蒙古等九部,会兵攻我,南朝休戚不关,袖手坐视,(我努尔哈赤)仗庇皇天,大败诸部。后我国复仇,攻破南关,迁入内地,赘南关吾儿忽答为婿。南朝责我擅伐,逼令送回,我即遵上依命,复置故地。后北关攻南关,大肆掳掠,南朝不加罪。然我国与北关,同是外番,事一处异,何以怀服?所谓恼恨二也。先汗忠于大明,心若金石,恐因二祖被戮,南朝见疑,故同辽阳副将吴希汉,宰马牛,祭天地,立碑界铭誓曰:“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入境内者杀。”后沿边汉人,私出境外,挖参采取。念山泽之利,系我过活,屡屡申禀上司,竟若罔闻,虽有冤怨,无门控诉。不得已遵循碑约,始取动手伤毁,实欲信盟誓,杜将来,初非有意欺背也。会值新巡抚下马,例应叩贺,遂遣干骨里,方巾纳等行礼,时上司不究出原招衅之非,反执送礼行贺之人,勒要十夷偿命。欺压如此,情何以堪!所谓恼恨者三也。北关与建州,同是属夷,我两家构衅,南朝公直解纷可也,缘何助兵马,发火器,卫彼拒我?畸轻畸重,良可伤心!所谓恼恨者四也。北关老女(即叶赫部首领布斋之女东哥,她因貌美,被当作工具多次许配给女真各部首领,一直未能出嫁,33岁时才嫁予蒙古首领蟒古儿泰,又称“叶赫老女”)系先汗礼聘之婚,后竟渝盟,不与亲迎。彼时虽是如此,犹不敢轻许他人,南朝护助,改嫁西虏(蒙古部)。似此耻辱,谁能甘心?所谓恼恨者五也。我部看边之人,二百年来,俱在近边住种。后前朝信北关诬言,辄发兵逼令我部远退三十里,立碑占地,将房屋烧毁,稼禾丢弃,使我部无居无食,人人待毙。所谓恼恨者六也。我国素顺,并不曾稍倪不轨,忽遣备御萧伯芝、蟒衣玉带,大作威福,秽言恶语,百般欺辱,文牍之间,毒不堪受。所谓恼恨者七也。怀此七恨,莫可告诉。辽东上司,既已遵若神明;万历皇帝,复如隔于天渊。踌躇徘徊,无计可施。于是告天兴师,收聚抚顺,欲使万历皇帝因事询情,得申冤怀,遂详写七恨,多放各省商人,颙望伫侯,不见回音。迨至七月,始克清河,彼时南朝,恃大矜众,其势直欲踏平我地。……今反覆告谕,不惮谆谆者,叙我起兵之由,明我奉天之意。恐天下人不知颠末,怪我狂逞,因此布告,咸宜知闻。……


大致归拢,主要内容如下:明朝无故挑衅,杀我父祖二人;明朝违背盟约,在边境驻戌;威胁我女真交出十人在边境砍杀;明朝支援叶赫部,使已聘我之女转嫁蒙古人;明朝派兵驱赶我部众在边境开地税粮;袒护叶赫,遣使来书凌蔑我;明朝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帮助偏向天谴之叶赫部。


誓师后,努尔哈赤率族人拜天焚表,兵分多路,直杀抚顺城下。然后,努尔哈赤让一个在城外被捉的汉人往城里送信,逼守朝的明朝游击将军李永芳投降,信中软硬兼施,充满恫哧:
“明朝发兵疆外,帮助叶赫部与我打斗,我现在兴师而来。你不过抚顺一游击之将,纵敢与我战,必不能胜。如果你今日投降,我大兵可即日深入;如果你不降,即是深入。听闻你平素以才智自称,应该识时务。我国现正广揽人才,如果你投降,定当与我国一等大臣并列,结为婚姻,多加恩养。如你不降,最后一定身中万箭而死,死又何益!如果你降,我大兵绝不入城惊扰。如果不降,我军入城后,男女老弱一个不剩!千万别以为朕(已经以皇帝自居)是虚喝高声吓唬你!”


李永芳惶恐,仍旧凭本能立在南方城墙之上,指挥明兵进行守卫。但后金兵有数万之众,来的又忽然,很快就大竖云梯攻城。守城明军金怯懦不识兵,登时惊溃。


见此情状,李永芳真个“识时务”,纵马迎降。抚顺守备王命印不降,格斗而死。努尔哈赤立刻命令李永芳收降城中顽强抵抗的军民,杀掉不少人后,终于完全占据了抚顺。


后金兵有备而来,不仅攻克抚顺大城,一日内又袭破周围堡垒四千多,破小城十多个,俘虏人畜三十多万,立刻当作“战利品”分给部众做奴隶。


努尔哈赤不食言,授李永芳总兵,并把自己七儿子阿巴泰的女儿嫁与他为妻。所以,李永芳就成为明朝官员中第一个向后金投降的“名人”。此外,抚顺城内一位名叫范文程的明朝生员也前来投附,此人号称是宋朝名臣范仲淹之后,努尔哈赤特别高兴。而这位范文程,也成为后金日后最重要的汉人谋士之一。


明朝辽东总兵张承胤听说抚顺失陷,大惊之下,即刻率一万余明兵来救。气势正锐的努尔哈赤八旗兵严阵以待,双方交战中后金旗开得胜,他们这些人有着多年真刀真枪的实战经验,把明朝基本没有作战经验的正规军打得大败。总兵张承胤及副参将蒲世芳皆于战中阵亡,明军基本被全歼,近万匹战马和无数辎重皆为后金所得。


修整八月个,努尔哈赤一鼓作气,又扑向位于抚顺东南的清河城(今辽宁本溪县北)。清河城地势险要,位于四山夹峙之中,是后金进入辽东腹地的必经之路。清河城不仅地势险,城墙厚,又有万余名明军严阵以待。本来,如果明军在城外小路或山间狭地层层设伏,大可以诱敌深入,步步歼之。但守城的明朝辽东副将邹储贤没有军事头脑,拥兵固结,死守孤城,结果遭至后金兵奋不顾死的包围和强攻。最终,在付出了死伤数千兵的代价后,后金兵蚁附登城,几乎杀尽了守城的明军和城内居民。明将邹储贤先把全家老小阖门关进衙署焚死。然后,他跃马持枪,冲阵而死。此人虽无谋,确实是条汉子。


继折毁抚顺城后,努尔哈赤又下令平毁清河城,遍毁周围几十里范围内的明军防御设施,尽迁其民,抢走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


抚顺、清河两城的丢失,对明廷不啻是晴天响雷。
 

回复:

萨尔浒大战:大明朝痛彻心肺的失败


辽东二城丧于努尔哈赤之手,明廷大惊。这不仅仅是丧师陨将的问题,而是失去京师屏障的大问题。于是,一直惰政的明神宗不得不强撑起精神,亲自过问辽东政事。


明廷上下也都忙碌不听,调兵遣将,为此战特意在全国按亩加派“辽饷”,同时向朝鲜发出敕谕,让对方派出人员马匹支援明朝对后金的战争。


忙乎大半天,在挑选辽东战争最高指挥官时,明廷却犯下大错,千不该万不该,挑中了多年前在朝鲜指挥乖方的杨镐为辽东经略。此人的上任,其实就已经预示明朝在辽东战场的失败。


杨镐在蔚山战役失败后落职,在家闷了十几年。至万历三十五年,他被明廷重起,巡抚辽东,马上主动开衅击袭蒙古炒花部。接着,由于他与李成梁家族的亲密关系,力荐李如梅为大将,为此受到朝中言官弹劾,复遭落职。闲了几年,赶上努尔哈赤崛起,明廷集议,有人认为杨镐“熟谙辽事”,起用他为兵部右侍郎经略辽东。


明神宗十分信重杨镐,特赐其尚方宝剑,他有权不经上报立斩总兵以下官员。同时,明廷任周永春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周永春驻广宁,杨镐驻沈阳。朝鲜国王深感明朝之前帮他抗倭的“救命”之恩,派元帅姜弘立率一万多人涉过鸭绿江,来帮助明朝攻打后金。


杨镐挺会用权。他到辽东后,用皇上所赐尚方宝剑,立刻就杀了清河城逃将陈大道和高炫,徇首军中,以警效尤。


杨镐,文人弄兵,实无大略,不过是一个官场沉浮多年的“官油子”。朝廷方面,大学士方从哲等人从“政治家”角度出发,惟恐战争拖延久会劳帅费饷,鬼催一样日发红旗催促杨镐出战。


于是,万历四十七年春,阴历二月二十一日,明军诸道誓师。二十一日,大举出塞。兵分四道:总兵马林出开原为北路,山海关总兵杜松出抚顺为西路,辽东总兵李如柏出鸦鹘关趋清河城方向为南路,总兵刘綎出宽甸为东路,朝鲜兵协助东路进攻。此次出兵动静大,号称大兵四十七万(真实数目可能是十二万人),约定于阴历三月二日会兵共击后金。


由于天降大雪,明军诸路兵早晚不一,由集中主力的战略临时变更为“各个击破”(结果是被“各个击破”)。


后金努尔哈赤初闻明军大举,也很心慌,派人送信说,只要朝廷“赐”我们白银三千两、黄金三百两、绸缎三千匹,后金就不与明军交锋。说实话,由于心急,女真人开价真的不高。同时,后金派一万多兵丁赶至萨尔浒(今辽宁抚顺东大伙房)搬运大石,在界藩山上筑城防守。


明军当然不会与后金谈判,诸路继进。


稳定心神后,努尔哈赤制定了最为简捷的战略方针:“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这种战法,即本朝太祖的“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


结果,铁背山前,明军杜松轻敌,他不待李如柏部明军来会,孤军深入,率明军突入后金军严备的萨尔浒谷口,自愿钻入口袋阵。此次大战,后金兵有四万五,明军只有两万出头,虽然明军上下英勇死战,终于寡不敌众,杜松于激战中中箭而死,部将相继阵亡,明军近两万士兵被杀。如此,诸路明军中,西路军至此报销。这一路明军在接战开始时其实还占上风,打得后金军几不能当。但明军士兵贪功,只要有一名后金兵堕马,会有十来个明军下马争割首级,以至于部伍混乱,越打越不行,最终反胜为败。


北路军总指挥马林是个懦夫。听闻杜松一部战没消息,他吓得再也不敢前进,在尚间崖(今辽宁抚顺县哈达)掘嵌自守,扎三营为犄角。努尔哈赤本人与皇太子诸子皆亲自投入战斗,先破明军车营大阵,猛冲猛杀,明军不敌。除马林本人逃命以外,其手下兵将基本被后金全歼。行至中固城(今辽宁开原县)的明朝“友军”女真叶赫部首领金台石闻马林败讯,急忙撒丫子回逃,根本没有给明军帮忙。


击败马林后,努尔哈赤闻知刘綎与李如柏二路明军朝自己逼近。审时度势后,他们决定仅以极少数兵马牵制袭扰李如柏部,集中主力攻打刘綎的明军。


刘綎一军因道路崎岖加大雪,三月初四才行进到富察(今辽宁宽甸东北),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刘松、马林二部明军事家败亡的消息,仍旧按原计划行军,且士气高昂,大有“来此朝食”的意气。其实,出发前,刘綎曾以不熟地形建议缓师,但由于他与杨镐在朝鲜共事时不和,立刻受到对方的尚方宝剑吓唬,只能硬头皮出军。


军行至清风山,刘綎遇到后金派来的间谍,谎称杜松手下,要刘 与他会军进攻。刘綎为抢头功,更死命往前赶路,行至阿布达里冈(今辽宁新宾榆树乡,踞后金首府赫图阿拉很近),明军正遇后金埋伏的士兵。刘綎慌忙布阵,阵未成,后金军一部已从高冈驰下,奋击明军。刘綎所部明军殊死搏战,其手下数千亲兵皆百战勇士,战斗力极强,与后金厮杀在一处。不久,后金军倾翼迂回冲上,人马越来越多,明军逐渐不支,忽然大溃。刘綎纵马力战,最终于后金兵乱刀之下,其属下两万多明军,仅仅逃出几个人。


后金兵乘胜而前,杀至富察甸,正遇本来充当接应的康应乾部明军以及一万多朝鲜援军。后金兵高呼上前,很快杀尽了数千明军。卑鄙的朝鲜元帅姜弘立见势不妙,在如此关键时刻竟然勒兵不战,向后金投降。念二十余年前朝鲜即将亡国时大明伸手相援,看今日朝鲜军见危不救反而向后金投降,棒子们的人格卑下,由此可见一斑。朝鲜军队投降后金后,还把战败后与大部队失散的数百明将明兵尽数交与后金军队。明军游击将军乔一琦血战三天三夜,刚刚在朝鲜军营吃碗冷面,就被棒子兵以刀相逼,喝令他出营向后金军投降。乔一琦双眼冒血,大叫一声,跃身投崖而死,为国尽忠。不过,投降的棒子们也没有好下场,姜弘立等军将等一直被扣压,属下士兵皆被发放到各旗为奴隶,最终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朝鲜,其余都被后金杀掉或者虐待至死。


至此,杨镐所统四路大军,三路皆丧。他立即下令李如柏回军。李氏家族一直与后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时对刘綎又见死不救,不少人怀疑李如柏与后金之间其实是有某种私下交易。


此次萨尔浒大战,明军文武将吏战死三百一十多人,军士死亡五万多(明官方数字是四万五千八百多人),丢失驼马甲仗军资无算。杨镐以十二万之众,败于六万后金军,罪过不可谓不大。这次杨镐再无人替他在朝中开脱,被逮论死。


不久,为了全取辽沈,后金以界藩为临时都城,在万历四十七年夏天,攻取了开原、铁岭。


开原位于辽河中游左岸,是明朝军防重镇。由于警备松懈,四万多后金兵一鼓作气缘城而上,总兵马林以及大将于化龙等人皆阵中被杀。破城后,后金兵在开原屠杀三天,杀掉居民近十万人,然后焚毁城市,饱掠而去。


又过一个多月,后金兵攻击铁岭,守城明军全部战死。


在攻取开原、铁岭的同时,后金又击败前赤援明的喀尔喀部蒙古与叶赫女真。“夷虏”联合,终成明朝东北巨患。


萨尔浒之战后,后金拥有二十万左右的精兵,而杀掠而得的衣甲骡马又充实了他们的后勤保障。努尔哈赤手中握有了真正开国立朝的大本钱。


据实而讲,明军诸路中,杜松、刘綎等部明军战斗力很高,可惜的是单部兵员占下风,战法又死板,最后被后金各个击破。明军与后金产阵,基本都是先结营,以鸟铳、火炮对着后金军狂轰。但那时的火器威力还不够,后金军总能冒死前冲,快速杀至明军阵前,没有心理准备的明军往往发慌,只要他们掉头,必定逃不脱被大辫子金兵砍杀的命运。事易时移,十九世纪中晚期清军名将僧格林沁与英法联军交战,仍旧使用这种不要命的“奋勇直前”战法,但僧格林沁不抵“马克泌”,两、三万清兵骑兵在西洋连发机关枪下落叶般堕地而亡。所以,如果明军热兵器在当年有“马克泌”机枪一半的威力,“后金”可能早就成为历史名词。


萨尔浒大战,后金仅仅以伤亡五千的微弱代价,打败了十二万明朝的精锐部队,并杀掉了其中的一半人。


在明朝“九边”中,辽东称为“九边之首”。由于辽东位于京师左翼,故又称“辽左”。辽东疆域极阔,其东隔鸭绿江与朝鲜相邻,西至山海关接引京师,南至旅顺口与登、莱二州隔海相望,北辖开原、铁岭控挖白山墨水,东西一千余里,南北一千六百里,一面阻海,只有山海关一线与内地相通。如此东西雄藩,明朝在这么山川肥美的地方竟然未设州县,只有于开原、辽阳两处设立州治,其余皆归卫所管辖。当初明朝的考虑,是因为辽东华夷杂糅,主要注意力在于“北虏”的残元势力,对于“东夷”女真人主要以“抚”为策,想使“二虏”互攻,坐收渔利。特别疏忽的是,明go-vern-ment对于辽东地区一直没有积极开发,没有执行大规模移民实边的工作,致使此地防御体系脆弱。如果早早安插些“兵团”在其中,控制险隘要地,日后也不会如此狼狈。
 

回复:

第十一章之(2)



辽沈大战:多事之秋的沮丧

萨尔浒大战后,经略杨镐被免职,明廷擢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至此,熊廷弼开唱他的悲剧主戏。


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人(今湖北武汉),万历二十五年乡试第一,二十六年进士及第。此人身长七尺,有胆知兵,能在飞驰中纵马左右开弓,绝对是文武奇才。但此人又是百分百武汉人性格,“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他在万历三十六年时,曾经巡按辽东,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督民屯田,缮建城堡,核军实,绝贿赂,整肃军纪,大得军民之心。


杨镐丧师败绩,明廷因熊廷弼有辽东工作经验,派他代替杨镐为辽东经略。他本人还未出京,开原亡陷的消息已经传来。闻此讯,熊廷弼忧心忡忡,上奏表言:“辽左乃京师肩背,河东乃辽镇腹心,而开原又为河东根本。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奴酋(指努尔哈赤)未破开原时,北关(叶赫)、朝鲜犹足为其腹背之患,今其已破开原,北关不敢不服,朝鲜不敢不从。建奴既无腹背之忧,必合东西之势以交攻,然则辽沈何可守也?乞朝廷速遣将士,备刍粮,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气,毋帝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如引激动冒上之语,明神宗均报允,并赐其尚方宝剑。


可叹的是,熊廷弼刚一出关,铁岭失守消息传来,沈阳及附近各城堡军民一时逃窜,辽阳汹汹,人心极乱。


熊廷弼临危制乱,星夜兼程往辽东急赴,祭奠死节将士,斩杀懦怯逃将,并劾罢总兵李如桢,然后,他督促兵士制造战车、修复城堡防御设施,请求朝廷调十八万大军,分布于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等要口,首尾相应,“小警自为堵御,大敌互为应援。”并挑选精骑尖兵,乘间杀入后金部落,更番袭击,以使对方疲于奔命。


在他一系列计划得施之后,辽东守御已经形成体系。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秋,努尔哈赤部队完全平灭叶赫女真。审时度势之后,熊廷弼只得退守过阳坚城,准备以坚守为大计,先保证城池不失,然后渐谋进取。本来朝廷已经批准其计划,但熊廷弼在朝中招来小人,使他不能安位。户科给事中姚宗文昔日是熊廷弼好友,丁忧回朝后想补官,但一直未补上。于是,他就想假称自己有招徕蒙古部落的功劳,屡屡上疏,均不得报。计穷之余,他就给老友熊廷弼写信,让他这位势振一时的辽东经略代为已请。熊廷弼当时正忙于辽事,没顾上此事,结果使姚宗文大为怨恨。不久,他在吏部重新得官,以中央特派员身份赴辽东阅视军情,自然与熊廷弼意见多左,二人嫌隙日深。此外,辽东当地人出身的御史刘国缙以兵部主事身份协助熊廷弼在辽东募兵,他主张招募兵士以辽人为主,结果,招兵一万七千人,未几大半逃散。熊廷弼把此事奏闻朝廷,刘国缙深恨。而这位刘国缙,与姚宗文一样,昔日在朝中和熊廷弼同为言官,三人意气相得,终日以排挤东林party人、攻击道学为能事。日久相失,姚、刘二人结伴,对从前老友熊廷弼怨毒满心。所以,二人表里相结,在朝中倾陷熊廷弼。


姚宗文从辽东阅视军情回朝,马上写奏疏,陈说熊廷弼刚腹自用,致使国土沦丧,最要命的有几句:“军马不训练,将领不布署,人心不亲附,刑威有时穷,工作无时止。”然后,他又暗联与自己声气相通的御史言官,一同劾奏,必欲把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位子上弄掉。


当时,恰值明光宗病死,明熹宗初立,朝中多事,各party各派大打出手,互相攻讦。在受到众多攻击的情况下,愤怒至极的熊廷弼只能上书求去,朝议以袁应泰代领其职。幸亏被派往辽东勘验熊廷弼工作的兵科给事中朱童蒙是个君子,他回朝后直陈熊廷弼在辽东的功勋:“臣入辽(东)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熊)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熊)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功沈阳,(其)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因此,赖君子回护,熊廷弼此次未遭牢囚之灾。


袁应泰是忠臣大好人,但其谋略相比于熊廷弼,远远不如。在其任上,沈阳、辽阳,相继失陷,他本人也最终自杀殉国。
袁应泰,陕西凤翔人,也是进士出身。他入辽东主掌军务后,一反熊廷弼从严治军,治军以宽,并把一直与女真勾打连环的不少蒙古饥民安置于辽阳、沈阳城中。本来袁应泰想先收复抚顺,未待其出发,天启元年(1612年)春,后金先发制人,八路大军出攻沈阳东南四十里的奉集堡,挑起辽沈大战序幕。
天启元年阴历三月初十,努尔哈赤率数万后金精兵,对沈阳发动猛烈进攻。守将贺世贤陕北人,勇猛过人。他城外设置数道防御,后金兵一时不能靠近坚城。于是,在知悉贺世贤有勇少谋的情况下,努尔哈赤施用诱敌出战的计谋,以老弱之兵引诱明军出城来战。贺世贤中计,率数千亲兵追击“溃逃”的后金兵,结果正中其计,被埋伏的后金兵打处正着,明军完全被打散,后金军乘胜势正杀入辽阳城门。激战之中,贺世贤身中数箭,血战而死。


攻入沈阳后,后金兵大开杀戒,屠杀兵民近十万人,全取沈阳坚城。


接着,后金军队在浑河南岸的野战中充分发挥本身的优势,大败明军川浙籍兵将组成的精锐部队。在付出死伤数千人代价后,歼灭近四万明军,直逼辽东最重要的堡垒城市辽阳。


明朝在辽阳经营二百余年,墙厚城坚,城防特别严密。


袁应泰闻报沈阳失陷,惊骇异常,忙把辽阳周围各大军事据点的明军调撤回来,齐守辽阳大城。这样一来,后金军一路无阻,辽阳实际上成为一座孤城。


阴历三月十九日,后金军队逼近辽阳。


袁应泰派出五万明军出城对阵。结果,交战不久,明军即不支,掉头往城内逃溃,被杀的不说,自己人踩死自己人,就有一万多人,城门外积尸数层。


转天一大早,最后的三万明军又被派出东门外列营,仍旧是老战法,阵前排列三层火器,对后金兵猛轰。毕竟是原始状态的热兵器,抵抗不住兵金兵奋不顾死的杀气。明军大溃,逃窜过程中掉入护城河淹死的就有上万人。


恶战持续一天多,早先混入城内的后金军细作间谍们四处放火,烧毁明军几乎所有军备和物资,辽阳陷落。


袁应泰见大势已去,哀叹之后,跑上城上的镇远楼自缢殉国。
沈阳、辽阳相继沦陷,明朝在整个辽东地区的统治土崩瓦解,各部军队纷纷后撤。


危难之时,王化贞登上历史舞台。这个人,注定也是一个悲剧角色。



河西大战:窝里斗的败局


王化贞,山东诸城人,万历四十年进士。熊廷弼经略辽东时,他以户部主事身份分守广守。由于抚慰有方,蒙古炒花诸部皆不敢乘机轻举妄动。朱童蒙验勘熊廷弼一案,回朝后也大讲王化贞好话。辽阳、沈阳失陷后,明廷重新起用熊廷弼,同时进王化贞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今辽宁北镇)。当时,升任兵部尚书的熊廷弼未到任,辽阳初失,远近震惊,皆以为河西之地肯定不保。王化贞手下最初只有千余名孱卒。他顿守孤城,联络蒙古,激励士民,以至于朝廷倚信他为奇才。所以,熊廷弼经略辽东,只是在山海关驻军。辽西之事,皆由王化贞指画。


但熊、王二人,一开始就不相协,意见相左。熊廷弼主张守战,深垒高栅以俟后金精兵;王化贞主张进取,并把各处援辽部队改称“平辽军”。熊廷弼以为:“辽人未叛,应改军名为‘平东军’或‘征东军’,以慰其心。”王化贞不以为然。于是,二人同处辽东,经略、巡抚不和,已经广为人知。


后金,明朝相持之际,王化贞手下都司毛文龙率数百精兵,突然袭取了镇江(今辽宁丹东附近),明廷举朝大喜。王化贞自以为奇功。熊廷弼大不以为然:“三方兵力未集,毛文龙发之太早,致使虏泄恨辽人,屠戮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蒙古)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名为奇功,实为奇祸!”疏上,明廷不悟。


王化贞闻之,认定熊廷弼嫉妒他属下首功,心中更恨。


王化贞为人,素不习兵,轻视大敌,文人轻狂、目空一切的习气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获镇江小胜后,他感觉好得要飞天,奏称可以联络蒙古炒花等部合击后金。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信之,全依王化贞的话行事。所以,当时王化贞在广宁城拥重兵十四万,而他名义上的上级熊廷弼徒拥“经略”之名,身边只有几千弱兵。两人事事龃龉,加上老熊为人量浅,盛气凌人,更与王化贞火水不容。与此同时,熊廷弼上奏,明白直斥兵部尚书张鹤鸣不与自己商量,擅自调派部队。由此,熊、张二人矛盾日深。


王化贞一直嚷嚷蒙古会派精兵四十万来援,熊廷弼不信。结果,蒙古始终未发兵,王化贞不敢进兵。


天启元年(1621年)底,河水冻合,广宁的百姓认定鞑子兵肯定要渡河来攻,纷纷逃亡。王化贞分兵镇守镇武、西平等堡塞,集大军守广宁。


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要熊廷弼出关相援。不得已,熊廷弼出关在右屯(今辽宁锦县东南)驻兵,仍旧坚持守议,以重兵内护广宁,外扼镇武、闾阳,准备清兵行至中间时夹击。布署既定,王化贞轻信后金间谍之言,忽然主动发兵攻袭海州,结果半途而返,劳师丧气。


回广宁后,王化贞仍不减斗志,再上疏请兵六万,表示要一举荡平后金。当时,王化贞的座师叶向高重回内阁不久,非常偏向自己的学生,熊廷弼之议自然不受重视。朝中官员察知辽东经、抚不和,多上章弹劾二人,乱成一锅粥。彼时的魏忠贤还未成大气候,与客氏一心一意在内宫谋杀怀孕嫔妃,外廷之事皆是几个阁臣主持。互斗了多日,明廷不明确表态支持熊廷弼或王化贞,仍旧兼任二人,只是警告二人加强合作,功罪一体。


努尔哈赤方面,秣马厉兵,准备充分,于天启二年(1622年),初春时分调发五万精兵,兵分三路,直向广宁杀来。
后金军在三岔河渡口修整后,首先猛攻西平、 镇武诸堡垒。王化贞轻信早已与后金军有约的内奸孙得功之言,尽发广宁守军,让孙得功与祖大寿率领这批主力明军出城与祁秉忠等人一起寻找后金兵交战。


此时的努尔哈赤最怕攻城,最擅长就是旷野运动战。平阳桥上(今辽宁台安),两军相遇。刚刚交锋,孙得功率本部兵先行自溃,镇武、闾阳兵登时惶骇,四处奔逃,明将刘渠、祁秉忠等人皆战死,六万明军基本被后金军杀个精光。


此时,有人建议熊廷弼急驰广宁救援,但最终为人所阻,未能成行。


孙得功逃回广宁后,王化贞仍不知他已经暗中降金,对这个叛将仍旧言听计从。城内明军人数不多,不少人趁乱缒城逃走。孙得功本想把王化贞本人与广宁一道送与努尔哈赤当见面礼,幸亏参将江朝栋救护,拥王化贞千辛万苦逃出城去。

广宁遂为后金所有。


狼狈踉跄之余,王化贞在逃到大凌河时(今辽宁锦县境内)时与熊廷弼相遇,失声痛哭。此时,熊廷弼心中又急又恨又幸灾乐祸,微笑地问:“六万大军想一举荡平建奴,现在何如!”
王化贞再无昔日的精神头,俯首怀惭不能回答。


喘定后,他与熊廷弼商议,想遣军夺回广宁。熊廷弼说:“现在讲这个,为时太晚,只有护送溃逃民众入关这一种选择。”于是,他把手下五千军兵交予王化贞殿后,然后尽焚军资,徐徐掩护难民撤退。


此时此刻,再也不见从前那个雄才大略的熊廷弼。本来,明军在西平等地战败时,如果熊廷弼出军,或许能与广宁守军固守城池。即使王化贞弃广宁,如果安排得当,明军仍可坚守锦州、宁远等地,步步为营阻击清军。由于同僚间互相倾轧,熊廷弼心灰意冷,故而根本不想再做抵抗,一直回撤入关。


努尔哈赤方面,派人把广宁城抢个精光后,一把大火焚毁城市,金军撤回辽阳。至此,后金军基本在辽西掌握了军事主动权,明朝再也无望恢复辽东,步步后撤,最终只能以山海关为依托了。


熊、王二人入关不久,双双被逮。当时魏忠贤已渐握朝柄,索银四万不成,索性以熊廷弼为名目大兴“辽案”。以受贿罪把杨涟、左光斗等东林party人牵涉入内,一一残杀,熊廷弼本人也难逃闹市被诛的结局(天启五年)。不仅他自己家,与其有姻亲的家族也受牵连,财产尽被罚没。其长子熊兆珪不堪地方官凌辱,自刎而死。其女熊瑚悲愤,呕血而死。直到崇祯二年,朝廷才下诏允许其家人持其首级归葬。王化贞与熊廷弼一起下狱论死,但多活了几年,直到崇祯五年(1632年)才被斩首,以平公论。


熊廷弼被杀,当时御敌的袁崇焕闻讯,悲愤交加,作《哭熊经略二首》:

哭熊经略之一

记得相逢一笑迎,亲承指授夜谈兵。
才兼文武无余子,功到雄奇即罪名。
慷慨裂眦须欲动,模糊热血面如生。
背人痛极为私祭,洒泪深宵苦失声。

哭熊经略之二

太息弓藏狗又烹,狐悲兔死最关情。
家贫罄尽身难赎,贿赂公行杀有名。
脱帻愤深檀道济,爰书冤及魏元成。
备遭惨毒缘何事,想为登坛善将兵。
这位熊爷一死,其实是明朝自己砍去支撑明王朝的一根巨柱。
 

回复:

宁远大战:后金不败神话的破灭


广宁大败消息传至京城,朝中兵部尚书张鹤鸣吓得差点拉裤子,为减轻罪责,他立刻“自告奋勇”去山海关“督师”。明熹宗做木匠活儿之余,闻言大喜,马上赐其尚方宝剑,让他立刻赴山海关。


躲过追查责任这一关,张鹤鸣擦下一头冷汗,一路磨逼蹭痒痒,行了二十天才抵达山海关。然后,他立即以自己身染重病为由,递上辞呈,溜回老家。


明廷只得另觅人选,决定让兵部右侍郎解经邦经略辽东。这位文人胆子奇小,连连辞任,即使被朝廷革职也再所不惜。丢官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丢命可就吃啥不香了。最后,明廷只得进行“民主”集议,谁得票多,谁就得去。选了半天,王在晋被大家选中,任其为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等处军务。如此职高权大的位置,王在晋力辞。最后,明熹宗发愤翻脸,表示如果再敢推辞,“国法不容”。


勉强之下,王在晋只能受命。他集中近十二万精兵于山海关,本人坐镇关上。



城上危楼控朔庭,百蛮朝贡往来经。八窗虚敞堪延月,重槛高寒可摘星。风鼓怒涛惊海怪,雷轰幽鼓泣山灵。几回浩啸掀髯笑,羌笛一声天外听。


此诗名为《镇东楼》,乃明朝成化年间进士萧显所作。镇东楼,今人可能茫然不知此楼为何物,其实就是我们游客所理解的“山海关”。明朝洪武十四年(1381年),大将军徐达在今天的山海关建关设卫,而“山海关”之名,也是由彼时而起。此雄关倚雄伟的燕山,襟带辽阔渤海,是一道坚固的防守关垒。而“镇东楼”仅仅是山海关城四座门楼中的一座,其余三楼为望洋楼、迎恩楼、威远楼,每座门楼外都有瓮城环而卫之,但如今保存完整的只有镇东楼瓮城,其余三楼的瓮城均毁于上世纪五十年代。


“天下第一关”五个雄浑大字,相传为萧显所书,又有一说为明朝大学士严嵩所书。笔者个人认为,如此气势恢宏、典雅大气的书法,应该是当过相爷的人才能写得出,所以,严嵩应该是五个大字的书写者。萧显的官职,最高不过是兵科给事中、福建按察司佥事这样的“司局”级,书法也不是特别闻名。但恰如“苏黄李蔡”四大家后人认为“蔡”是蔡襄而不是蔡京一样,皆为“忠奸”心理所致,人们感情上倾向于本身老家是山海关的萧显,而不是身为相爷的声名不好的严嵩。


搜索史志,可以发现山海关历史悠久,商朝时其地属孤竹,周朝时属燕地,秦汉属辽西郡,至隋文帝时代,在这里设置榆关,唐朝又属临渝县,宋朝时此地属于辽国,设迁民县,元朝时称迁民镇。延至明代,始称山海关,归隶永平府管辖。清朝、民国属临榆县辖下。1948年底,山海关解放,辖于秦榆市。1949年春,秦榆市改称秦皇岛市。


山海关在辽西走廊西端,又是万里长城的东部起点。极目北眺,燕山长城如带,雉堞从立,周绕青山,雄瞰一方;挥手南指,渤海碧波万顷,石城入海,拱卫海疆;西边的石河,是阻敌入侵的天然深壕(解放后修水库,即现在的“燕塞湖”);东有观喜岭,又是御敌的天然屏障。自南北朝时期开始,北齐在556年(天保七年)就开始在燕山山脉修筑长城三千里,西起西河总秦戍(山西大同),东到大海(山海关),至今在抚宁石门寨,仍可发现北齐长城遗址。隋朝时,隋文帝时代汉王杨谅以及日后的隋炀帝数十万大军东征高丽,均从临榆关(山海关)出大军。唐太宗御驾征高丽,仍是由此出击。“长城之枕护燕蓟,为京师屏翰,拥雄关为辽左咽喉”(《畿辅通志》),明清时此关更是为京师安全的关键屏障。中原政权一直倚山海关为峻险雄关,但五代时后晋的卢龙节度使周德威愚勇不为备,致使榆关被契丹人攻克,遂失屏障。


从军事史角度上讲,山海关最重要、最出名的年代在明朝。“大将军徐达发燕山等卫屯兵一万五千一百人,修永平、界岭等三十二关”,并“筑山海卫城”,又在山海关附近开设码头庄港,使其成为接转山东粮饷和向辽东转运的转输港。本来,明朝前期,主要边防力量皆在今天的山西、内蒙等地,严防退走大漠的蒙古人卷土重来。但是,明中期开始,东北满族分力兴起,辽东成为边防重地,明朝“竭尽四海之物力以奉榆关(山海关)”,每每在此处关垒内外布防重兵十数万人,成为阻止满洲铁骑入北京的最重要。由于是咽喉要地,“系天下安危于一垣”。几十年来,满族骑兵屡屡试探性进攻,但均于关前止步,无法逾此天险雄关,只能多次绕过山海关从别的隘口越过长城驰骋于华北平原。虽然克胜连连,但皆是得而失之,抢掠而去,原因正在于“山海关控制其间,则内外声势不接。即入其它口,而彼(明军)得绕我后路”(魏源《圣武记》),由此,“(清军)所克山东、直隶郡邑,辄不守而(弃)去,皆由山海关阻隔之故”。


山海关这一组庞大的防御体系,是经过明朝260多年长期经营而最终完成,它以长城为主战,以山海关城为中心点,共有十大关隘、7座卫城、37座 敌台、14座烽火台等建筑组成,不仅主次分明,且点线呼应,布局合理,设计科学。其十大关隘南从老龙头开始,中间经山海关城,东北延至一片石(九门口),共26公里,十座险关扼咽,重兴叠嶂,入海为城,确实有“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势。值得一提的是,民族英雄戚继关在平定东南沿海倭患后出镇蓟州,在山海关一带大修武备,训练士兵,改进武器,巩固了山海关一带的山海之防。
王在晋本人并不知兵。他到任后,并无提出有价值的战略思想,只提出他自己的“八字方针”——拒奴抚虏,堵隘守关。后四字不必讲,核心内容是前四个字,拒奴,就是抵御女真的后金;抚虏,就是想大砸银子收买蒙古部落“以虏制奴。”此外,他还提出在山海关外重筑一关的不切实际的臭招。幸亏不久后,为明熹宗侍讲的大学士孙承宗前往山海关做实地考察,与袁崇焕等人一起否决了王在晋关外建关的荒谬建议。所以,这位王尚书在山海关几个月,基本没干实事,皇皇万言的奏书写了许多份,皆是书生空谈。


别的大臣视辽东如畏途,大忠臣孙承宗却以大学士之尊,自己主动要求去山海关担任辽东经略。他到任后,推荐副总兵赵率教、满桂二人为助手,与袁崇焕一道,坚持力守关外的战略方针,在宁远、锦州一线布防,依托山海关,使之成为自努尔哈赤至皇太极均不能逾越的坚实防御体系。


孙承宗派出将领至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大凌河、小凌河各处筑缮城守,如此,自宁远城向前又推进二百多里,其间至山海关共四百里,加固了以宁远为中心的宁锦大防线。


孙大学士卖命卖力如此,由于京城内大太监魏忠贤等人的迫害,他们以柳河之战明军损失几百人为口实(柳河之役是明将马世龙的冒失进攻,其实只是小规模战败,无碍大局),竭力攻击孙承宗,最后逼使他不得不请辞回家。


孙承宗走后,阉party成员高第接手山海关防御。


这位高第甫上任,出于胆怯,他就下令撤除宁锦防线,命外出明军回缩到山海关布防。为此,身在宁远的袁崇焕毅然抗命不从,表示宁可死于城中,决不回撤。袁崇焕坚决,别的明将不得不听命,纷纷从锦州、右屯等地狼狈回撤,丢失粮储无数。数十万辽民,也哭天喊地地被逼,只得重回关内。


袁崇焕,字元素,广东东莞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为人慷慨胆略,好谈兵。遇老校退卒,辄与论塞上事,晓其扼塞情形,以边才自许”。天启二年,他由邵武知县任上入京述职,为御史侯恂推荐,破格拨用,升为兵部职方主事。广宁溃师,无数明军明将败撤于关内,惟独袁崇焕一人单骑出关,随行随观,精心记忆山川形式,并详细记录防御要点。回京后,他上疏奏言:“给我兵马钱谷,我一人足守山海关外!”明廷当时为之一振,立擢其为佥事,监关外军,发帑金二十万给袁崇焕,让他招兵买马。


行前,他去看望了被“双规”软禁在京城的熊廷弼。两人唔谈整整一天,相见恨晚。特别是老熊得知这位袁爷自己持同样的“先守后战”的战略方针,大喜之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向袁崇焕传授了自己宝贵的战争经验,并画详细地图与对方。
到山海关后,袁崇焕抚定哈剌慎诸部,深夜进驻中左所(距山海关约四十里)。在孙承宗支持下,他在天启四年(1624年)重筑宁远城,使这个原本的堡垒小城,俨然成为关外重镇,防守设施极其完备。


果不其然,天启六年(1626年)开春,努尔哈赤亲率六万后金精兵,矛戈一新,直向宁远杀来。此城位于辽西走廊中段,西距山海关一百公里左右,东距沈阳三百公里,北依高山,南濒大海,实为通往山海雄关的咽喉所在。


此次出兵,后金号称二十万。努尔哈赤抵达宁远后,先招降袁崇焕。


袁崇焕笑谓使者:“二十万大军,没那么多吧,听说只有十三万,我大明将士,又有何惧!”然后,他率大将满桂、祖大寿等人集体招集将士,誓以死守。为激唤忠义之气,袁崇焕热血为书,亲执牛酒,遍拜将士。明军上下思愤,踊跃效死。


于是,在袁崇焕精密布置下,明军尽撤城周百姓入城,坚壁清野,并在城上安罩了当时最为先进的西洋“红夷大炮”十余门。值得一提的是,宁远城内,明军只有兵力不到二万人。


见劝降不成,努尔哈赤下令后金军进攻。一时之间,后金大辫子兵蔽野而来。他们群涌向前,先推楯车,依次弓箭手、车兵、重铠铁骑,坚实而又杀气腾腾往城墙方向移动。


袁崇焕镇静淡定,手挥令旗,明军发炮。震耳欲聋之间,炮弹在后金队伍中开花,坚厚高大的楯车以及周遭的推车后金士兵顿时间被炸成木肉混合的屑沫,红雾狂飞。


即使如此,后金兵仍奋不顾死,蚂蚁一样踊至城下,玩命挖凿城墙。幸亏天寒地冻,宁远城多处城墙砖石虽然穿,但冻土坚实,没有垮塌下来。


由于攻至城下的后金士兵不在大炮射程内,明军想出新招,把火药塞入棉被中,投入墙下正挖墙角的后金士兵群中。然后,守城明军用弓箭射火,登时棉被四处开花,大火烧死不少后金兵,他们攻城的楯车、云梯也被纷纷点燃。


这样,激战二天有多,由于宁远城上红夷大炮太厉害,努尔哈赤只得望城兴叹。惟一让他略感安慰的是,后金一部攻杀觉华岛守卫粮仓的明军数千人,总算挣回一点面子。恼急之余,后金军把岛上数千居民均屠杀殆尽。


前想亲自再看一眼宁远城。结果,大炮又响,一枚铁丸透入坚甲,直插入他的背中。虽然当时不要命,也使得这个老女真贼酋立马吐血。受伤加上兵员重挫,他只能下令解围回军。


后金军撤退途中,袁崇焕命令祖大寿、满桂等人率领明军追击,突出奇兵,把代善一军杀得大败亏输,金鸡岭下,留下两三前大辫子的尸体。后金军狼狈而去。


由于高丽参一天几根吃着,受伤的努尔哈赤在病榻上残喘了半年多,最后还是抱恨而死。



当然,清朝的官方文件讳口不言努尔哈赤真实死因,只说他是病死。明朝人讲这位奴酋是宁远失败后“疽发于背”而死,即气闷而死。其实,大炮的铁丸子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胜讯传来,明廷上下,一片欢呼。八年以来,第一次生挫后金兵锋。由此,袁崇焕被提升为右佥都御史,加辽东巡抚,诸将各有升赏。当然,“厂臣”魏忠贤功劳最大,“宁运大捷”被说成是他本人“指挥帏幄”的结果,其宗族子弟,为此均得荫赏。一直驻守山海关畏缩不出兵求援的高第,由于他是阉party人员,只落得去职闲住的小小处分。


宁远之战后,坚城大炮,成为明军战略指导思想。为此,明熹宗还下诏封十几门西洋大炮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大将军”,这比起秦始皇封避雨的五棵大松树为“大夫”,确实有“进步”意义。此后,明与后金之间的形势,从原先后金单方面的进攻,变成了双方的战略对峙。
 

回复:

宁锦大战:坚城利炮的正确体现

努尔哈赤死后,其第八子皇太极继位,改元“天聪”。袁崇焕有勇有谋,派手下都司等人携礼物吊丧。皇太极热情接待,双方心照不宣,互相很有礼貌。袁崇焕此举是想试探后金虚实,皇太极的礼敬是想缓解后金汗位交替之际不稳的政局。由于朝鲜和蒙古部落于旁边伺窥,皇太极心中也不踏实。双方开始讲和。


皇太极想以山海关为界,要求明朝每年赐金赐物予后金。这几乎就是从前北宋对辽、金关系的翻版,明朝当然不可能同意。皇太极不惜“委曲求全”,答应削去自己的“年号”,奉明朝为正朔,每年回贡人参、貂皮为回报。


其实,明朝从上至下,包括袁崇焕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与女真人真的实行和谈,互相派人,只是迁延观望的试探手段而已。于是,天启七年(1627年)初,皇太极首先发动对朝鲜的进攻,十余天已尽占大朝鲜半岛,朝鲜国王兔子一样逃往江华岛,只得与后金订立“盟誓”,互为“兄弟之国”。


强迫对方签订“江都和议”,让对方讲明后金与明交战时朝鲜要保持中立。


初夏时分,皇太极从朝鲜回来稍作休整,即率七万左右大军向锦州方向进发。


袁崇焕一直坚持他自己的一套原则:“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计,战为奇计,和为旁计。”一年多时间内,他指挥明军修筑坚城,大兴屯田,分选官将守卫险隘要地,一直没有放松备战。当然,稍后袁崇焕与满桂等人之间也有矛盾,但经过多方调和,大家皆能以大局为重,同仇敌忾,共抗后金。


天启七年夏五月,皇太极自率三万左右前哨精兵渡过辽河,直扑锦州,把锦州城包围的水泄不通。明朝守城总兵赵率数、左辅、朱梅甚至监军太监纪用等人劲往一处使,各自分头到四面城上率军抵御,丝毫不敢松懈。同时,明军各部事先打招呼,绝不能中后金诱兵出战之计,各自坚守城池不出,只派出祖大寿率数千精骑以做依袭扰包抄之用,绝对避免与后金兵在野外混战。


攻打锦州十多天,后金军伤之严重,没有丝毫进展。无奈,皇太极只得又率数万精兵,扑向宁远,只留少数军队在锦州外围留围。


五月二十八日,后金兵对宁远开始了第二次攻城大战。袁崇焕、满桂(蒙古籍明将)二人亲自督战。满桂领明军出城击迎后金兵。皇太极见状大喜,以为终于可以与明军野战。他不知道,袁崇焕在努尔哈赤撤退后,抓紧训练明军野战,特别组织了车营和骑兵营,专门天天针对性训练对后金的旷野作战。同时,袁崇焕凭城指挥发大炮,杀得后金军队人仰马翻,死伤众多。


皇太极气恼,死命士兵冲锋,一时间把明军逼退。明朝大将满桂身先士卒,带伤奋战,明军感奋,踊跃向前,凭借二百多辆厢车,从车中发射火器,杀得后金兵将死伤一片,终于击退皇太极的进攻。


打了一天,死伤四、五千人,宁远城毫发无损。见攻宁远无望,皇太极只得率大军复围锦州。


此时的皇太极,又气又急,萌发赌徒心理,命令后金士兵拼死也要把锦州攻下来。可幸的是明军深壕坚墙,外加大炮,打得后金兵尸横遍野,又折数千人马。


由于天气越来越热,尸气弥腾,眼看军中就要流行疫病,皇太极不得不灰溜溜撤兵。


此战,明朝方面称之为“宁锦大捷”。此次大捷意义重大,正如袁崇焕本人所讲:“十年来尽天下之兵未尝敢与奴(后金)战,合马交锋,今始一刀一枪拼命,不知有夷(后金兵)之凶狠、剽悍!”明军畏敌之心,一扫而空。


同仇敌忾,众智成城,明军终于取得了一次扬眉吐气的胜利。
大捷喜讯至京,自然魏忠贤一伙又得“大功”,阉party数百人因“指挥若定”加官晋爵,而宁锦大捷最大的功臣袁崇焕仅被“加衔一级”。


不久,阉party言官攻击袁崇焕私下与后金议和,导致朝鲜受攻。攻高不赏暗箭来,袁崇焕只好称自己有疾,乞休归家。

还好,明廷未“追究”于他,袁崇焕得以全身而退。


不久,明熹宗病死,其异母弟弟朱由检即位,是为崇祯帝。
崇祯帝捕杀魏忠贤阉party后,袁崇焕得以重新起用,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身份,督师蓟辽军务(兼督天津登莱)。

可惜的是,皇太极于崇祯三年(1630年)舍山海关不攻,绕道内蒙突逼北京,施反间计,诱使崇祯帝杀掉了袁崇焕。


杀了自家的顶梁柱袁崇焕,明朝不亡,天理难容!
 
9  /  12  页   «56789101112 跳转

Copyright @ 2004-2021 www.52jdyy.com  激动社区 - 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皖公网安备 34182502000053号  皖ICP备1901050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