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张建国探亲回来了,英子和他见了两次面。张建国非常疼爱英子,对她百般呵护,百依百顺。英子觉得他穿军服很威风。他有学问,讲话有条有理,脾气也很好。但她总觉得她只是尊敬他,心底里根本没有对他丝毫的爱慕,更没有像对满囤那样有发自肺腑的一股冲动。她依旧感到他是个陌生人。她想,日子久了,也许她的想法会改变过来的。
还有三天英子就要结婚了。实际上她什麽都不要准备,因为未来婆婆,她的娘以及张建国都准备好了。张建国的姊姊,姊夫,哥哥,嫂嫂和众多下辈都为他们的婚事回来了。
供销点就英子一人,吴大爷回家了。英子看了看左腕的手表才五点钟,但天黑压压的似要下雨。她关上供销点的大门,把蓝色的轻便自行车推到後门准备收工。当她打开後门的一刹那,有个人顺势犹如一阵风般蹿进来把英子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麽来了?”英子战战兢兢问满囤。满囤锁上门拉着英子坐在板凳上。
“你要结婚了,我没有什麽礼物送你,这毛线是送你的礼物。”满囤说着便把红色毛线递给英子。
“囤哥,我不能收你的毛线。”
“你是嫌弃这毛线?虽然它仅够织件背心,但这是我对你的一份心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能收你的毛线。”
“我不是偷,不是骗,不是枪来的,你为什麽不收?”满囤叹了囗气又说:“这毛线当然不能和自行车,手表相比,但是……”
“囤哥,你以为我很希罕这些贵重物品?我是不得已的!”英子打断满囤的话说。
“那你为什麽不要我的毛线?”
“囤哥,留给喜妹吧,再说你也不富裕。”
“我爱你,我希望你用这毛线织个背心,天天穿在身上,就等如我天天在你身上。”满囤抽泣说,英子凄然泪下。
“囤哥,你如果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收下。”满囤点头,英子又说:“你一定要和喜妹结婚,能保证吗?”满囤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又说:“如果你真疼我,就把我看作你的妹妹来疼,同样我也把你看作最亲的哥,把喜妹看着亲嫂。”满囤点头。她又说:“如果你做不到这些,我将这毛线扔了,你也甭再见我一面。”满囤依旧点头。
英子说完便解除上衣和裤子,她赤裸裸的胴体展现在满囤眼前。本来胆色过人的满囤却胆怯了。他心惊胆战问:“你这是怎麽了?”英子帮他解纽扣说:“上次我没给你,我是想在适当时候给你的。我下了决心我的第一次一定属於你,如果失去今天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我的失言将使我内疚一辈子,使我痛苦一辈子。”满囤拥抱英子双双再次倒卧在草垫上。虽然他俩一肚子装满凄怆,但他俩和上次一样,如胶似漆,缠缠绵绵。这次所不同的是英子任由满囤随心所欲。英子感到一阵疼痛,肚里好像有个硬棒棒的青瓜顶着,很想上厕所。须臾,满囤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仰躺着。英子也是一身是汗,闭着双目,呼气时轻时重。两人没有言语,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不停响着。片刻,满囤发现他的下身沾染血丝而惊骇。英子说那是她的血。满囤问痛吗?英子说,不痛。其实怎会不痛?稍过一阵,英子起身,但满囤又把她搂腰抱住。他俩再次不停亲吻,双双再次堕进难分难解的缠绕中。
雨下个不停,七点来钟了。一般情况下,英子这时早已到家并吃过晚饭。她心里很焦急,她怕她爹娘为她担忧。满囤说,他现在就可以护送她回家。她说,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多待会吧。
“囤哥,从今以後,我将为人妻,你将为人夫。希望你好好善待喜妹,好自为之,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两囗子。我将永远记住我有个非常疼爱我的哥哥。”
“我会像个哥哥样祝福你和张建国生活幸福。”
“我也祝你和嫂子生活幸福,并一年年富裕起来。”
满囤再次拥搂英子,囗中喃喃说:“夜莺呀,我的亲妹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哥,我一定把你送的毛线织成背心,天天穿在身上。”
满囤再次要欢好,英子惊骇。她说已两次了,不累?实际上她下身隐隐作痛。他说不累。
雨逐渐小了,满囤打着雨伞,英子推着自行车,他俩一直走到英子家附近。他俩再次在细雨中的漆黑旷野里热烈吻别。他俩知道这一吻是最後一次了,因此吻的特别投入。英子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了。
(九)
张建国和英子的婚礼相当隆重,除了张家的亲朋戚友外,英子的爹娘,弟弟和村里的众多村民如吴大爷和他老伴,大山和杏花夫妇等也应邀来了。大山满肚狐疑,张建国条件很好,为什麽到三十几了才娶到媳妇?而杏花自被英子顶撞以後,心中还是存有疙瘩,耿耿於怀。
张建国爹娘乐的见嘴不见牙。他俩说最小的儿子终於有了媳妇,他们死也冥目了。英子她娘看见新房里炕上整齐摞着新的褥子和棉被,房里的各式家具,衣柜里的各种料子衣物等乐的双眼谜成一条缝。英子她爹乐的喝的酩酊大醉。众人都赞新郎和新娘是郎才女貌。张建国眉飞色舞周旋於众客人中。英子强颜着笑,虽然她心里也高兴,但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她的下身还隐隐作痛。她想,如果这一夜里,张建国和满囤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会痛死的。她想的很现实,她该如何应付当前最迫切的问题。
洞房花烛夜。英子对着自已的男人直愣。她大惑不解,为什麽会对自已的男人感到很陌生而别扭。幸好张建国不时朝她笑,和她找些话题,否则她要憋死了。张建国帮她解衣着,她默然无语。一对新婚夫妻赤裸裸拥搂在炕上。她感到惊讶,他的动作完全不像满囤,是慢悠悠的,然而她自已也缺乏应有的热情。片刻,她又感到震惊,张建国那话儿怎麽折腾老半天还是老样子?怎麽不会一翘冲天?怎麽老耷拉脑袋?挺丑怪的。张建国使出了浑身解数,上气不接下气,一身是汗,劳于疲命。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她诧异,男人间为什麽差异如此大?学校里没讲过这方面的知识,她也没听她娘说过,她当然不知道。她就知道他和满囤完全不一样,有天渊之别。
“英子,很对不起,算了吧。”张建国垂头丧气,内疚说。
“再试试,别着急。”英子安慰说。她觉得他是她男人,她也有责任。
又折腾了老半天,张建国不放弃,英子她自已都要放弃了。因为这样搞下去要搞到天亮了,实在又累又辛苦。她乍然忆起有夫妇吵架时,媳妇骂她男人不是男人。当时她很不明,是男人怎会不是男人?这下她完全明白了这意思。
“英子,求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张建国愧疚喃喃说。
“好的。”英子低声又安慰说:“没关系的,今晚不行明晚再来。总会成功的。”她完全忘却了她内心的忧虑和不安。她以为张建国会像满囤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没料到完全揣测错了。她暗自发笑,真是杞人忧天。
翌日晚上,英子作好了充份的思想准备。她一定要主动,热情,奔放。她不信张建国不是个男人。但张建国却要她赤裸裸躺着,还要闭上眼别看他。但要她像枪靶般随时迎接子弹的射击。张建国自已也闭上眼,他不抚摸她而是自已摆弄自已的那话儿。她感到莫名其妙。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张建国蓦地扑到她身上,他颤抖几下便宣告“成功”了。她奇怪,她没感到有什麽东西往她下身塞,也没感到有水炮射出,只感到有雨点在她下身滴了几滴。这就“成功”了?不可思议。张建国露出了笑容而她忙於抹去在她下身的液体。她兀地感到有小小的疼痛,不是张建国弄痛的,而是她抹的太用力了。她暗忖,张建国那个像遭霜打伤的茄子怎会弄痛她?连搔痒的感觉都没有。如果像满囤硬棒棒的青瓜,那又另作别论了。她再一思忖,虽然遭霜打伤的茄子不会让她感到疼痛,但她宁愿要会让她疼痛的青瓜。
张建国只有三个星期假,他们晚晚都做,但“成功”的机会少的可怜。英子问他为什麽会这样?她估计他有病,应该医治。他不否认她的话,但他说他难以向医生启齿。但她要他务必看医生,他同意了。
张建国坦诚告诉英子,他是因为自慰过度造成的。打十四岁读中学时就有这坏习惯,直到到部队里还是改不了这坏习惯。在他二十五岁时,他和驻地附近的一位姑娘谈恋爱。他很渴望和她上床,她也不反对,因为她希望嫁给他。没想到当他俩在一起时,他却怎麽都做不了。姑娘一气之下便和他吹了,他开始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恐惧万分。从此,他如果一想到要和女孩子做那件事就胆怯,惶惧不安。惟有靠自已解决。北京的姊姊和南方的嫂嫂都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但都是因为他害怕和对女孩毫无反应而告终。只有当他看见英子她的像片以後,不仅不感到害怕,还有股冲动。
张建国要回部队了。他对英子说,他要争取尽快复员转业,他不想再待在部队里了,特别是有了她以後。他还说,他希望调到省城的工业局,这件事他姊夫可以协助解决,因为工业局长原是他的下属。他又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省城安家。英子你也就成了城里人了。英子听了美滋滋。他又说,他和他爹娘都希望英子你别工作了,就在家待着。但英子不依。她说,她的工作不累,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在家待着会很烦的,没个寄托。张建国不坚持,他爹娘也不反对。其实,英子愿意在供销点工作不是为工分,工分现在对她来说不算什麽。虽然这工作很琐碎,但她很喜欢。她舍不得离开吴大爷,同时,她还渴望能见到满囤。
(十)
英子感到异常,她不时作呕。她的公公和婆婆欢天喜地,乐不可支。他们没料到儿子一结婚,儿媳就有了。她爹娘更是喜不自禁,乐此不疲。张建国更是高兴的连自已的名字都给忘了。但英子却心神不定,感到有蹊跷。她和张建国欢好虽然次数很多,但次次他都是像下了几滴雨般,毫无感觉,毫无反应下完成的。并且她每次都抹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流进她肚里。她反复琢磨,肚里的孩子极可能不是张建国的,而是满囤的,不免心里有一阵惊栗。
英子的肚皮已微微隆起。吴大爷说,喜妹过来了,今晚就和囤儿成亲。他们不摆婚宴,两人登个记,两家吃一顿饭就算结婚了。英子长长的舒了囗气,心想,囤哥真遵守诺言。言必行,行必果。英子和吴大爷忙碌了一阵子後,只见一个女人朝供销点走来。她不买东西,黑囗黑面,獐头鼠目,东瞧西看便走了。吴大爷说,她就是喜妹。其实她长的不赖,就是脾气臭了点,搞了几次对象都没成功。
时间过的真快,英子六个月的身孕实在无必要到供销点上班了,她便在家待产。供销点临时由一位下乡的女青年替代。吴大爷说,真是苦死他了。这女青年日日夜夜想城里的家而哭鼻子,又没有心机做这琐碎的事而常出错。吴大爷要英子生产过後还回来。英子说,一定,一定。
英子生了个男孩,肥肥胖胖的,挺结实。她公公,婆婆和她爹娘都欢喜若狂。张建国来信说,取名张兵。一来,目前兴这样的字。二来,他是当兵出身的。三来,笔划不多,好写。四来,顺囗。她无异议,叫张兵也好,叫张农也好,叫张工也好,都无所谓,但别叫张东彪或张彪东,笔划太多也不顺囗。她左视右瞧这个叫张兵的儿子,他怎麽一点都没有他爹的影子?愈瞧愈像满囤,特别是鼻子。张建国的鼻子是扁平的,没鼻梁,而儿子的鼻子却高挺,极像满囤的鼻子。她惊骇的喃喃呓语:“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年过去了,张建国又回家探亲了。他天天逗着三个多月大的儿子玩,乐个不休。英子每天依旧到供销点上班。她见过好几次喜妹,但彼此话不多。她还发现喜妹的肚子也已微微隆起了。她暗忖,她肚里的如果是儿子,那就是她家小兵的弟弟。如果是女儿就是小兵的妹妹。她想着,她怎麽就见不到满囤?当然她不敢问喜妹。喜妹脾气火暴到连公公婆婆都敢打,她害怕。但喜妹很怕满囤。听说满囤曾把她打的鼻青眼肿直求饶。
张建国依旧老样子,在房事上总是力不从心。英子问他有没有求医?他说有。她说怎麽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说算了,反正有了儿子已心满意足。英子也没怨言,她反正日日夜夜独守空房也习惯了。
初秋的某一天,稍有凉意。己是傍晚,但天空仍亮堂堂的。英子骑自行车回家,在半道上蓦然和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的满囤狭路相逢。他俩喜出望外,彼此有年馀没见面了,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英子很希望满囤能拥搂她,但他没有。他含笑指指她身上的红毛背心。她笑盈盈指着他说是他送的。满囤没有太大的变化而英子明显更成熟了但有点憔悴。
“你生活好吗?张建国疼你吗?”满囤问英子,而她脸带苦涩笑笑。满囤乍然惊讶又问:“你脸色怎麽这样差?是太忙碌还是不如意?”她连忙否认。满囤又说:“听说你的儿子长的很好玩,肥肥胖胖的。你男人和你公公,婆婆高兴的不得了。”倏地,她眉头一皱,双手掩面嚎啕起来。她暗自呢喃:“囤哥,那是你的儿子呀,不是我男人张建国的儿子。”这时她更渴望满囤能紧紧的把她拥抱住并亲吻她,但他还是没有。满囤被英子的哭泣搞的惶惶惑惑,不明所以,他惟有不停安抚她。满囤亲切又问:“你怎麽啦?”英子再次强颜而笑,抽泣说,不知是喜还是悲?但有关儿子的事,她紧闭嘴唇,滴水不漏。须臾,英子抹抹眼泪说,她该走了。满囤伫立眺望她的背影直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为止。他骑着破旧自行车回去,破车发出叽嘎叽嘎响,而他脑海里也不停的发出叽嘎叽嘎响。他百思不得其解,村民都说英子过的很幸福,但她为什麽会哭泣的这样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