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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社区小憩 · Life诗歌散文 [原创]飞吧,我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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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飞吧,我的夜莺!

[原创]飞吧,我的夜莺!

(一)
    “英子死了!英子死了!”张奶奶在院子外歇斯底里不停叫囔。或许叫声既悲切又恐怖,所以左邻右舍的老年人和小孩们一拥而上把她紧紧的围住了。
    “英子没病没痛,咋死了?”一位中年妇女乍然问。
    “前两天我还瞧见她呢,咋就死了?”一位老年大伯茫然问。
    “张奶奶,你咋知英子她死了?你看见她死的?”一位抱着娃娃的少妇骤然问。
    张奶奶这下可急了,她惴惴不安又磕磕吧吧说:“我把好好的英子说她死了,我岂不是要遭雷劈?”
    “那你说说,英子她咋死的?死在那里?”少妇遽然又问。
    张奶奶说,她今天一早就看见英子养的鸡总蹿到她院子里觅食,昨天下午也是。她把英子的鸡赶走,但没一阵子它们又跑回来了。赶几次来几次。她心中一肚子火,英子咋不把自已的鸡管好?她在墙外拉开嗓门拼命喊英子,但英子没有回应。过去她只要喊一声英子,她一定会回应一声。她这是怎麽了?心中真纳闷。
    张奶奶又说,英子今天不会下地的,天寒地冻的她会干啥?只有男人才会干点活。英子也不会出门外出的,这麽多年来她鲜有外出。难道英子病了?但她从未听说过英子有什麽病痛,甚至连感冒都没有过。虽然英子有时会头痛,但那是多年前脑震荡的老毛病了。难道英子睡的舍不得热炕窝?想到这里,她气鼓鼓的便走进英子家的院里,并对着半掩半开的门缝又大声叫喊。可是英子依旧没点动静和回应。她用力推开门走进英子的屋里,只见英子盖着破旧的棉被躺在炕上。她再次大声喊英子,想狠狠的说她一通。当她走近英子跟前,英子她睁开了一双眼,旋即又闭上。她囔道,快到晌午了,怎麽还躺着不起来?咋了?英子依旧不答话。她倏尔感到英子的脸色怎麽这样雪白?雪白的如一张白纸不由内心咯登一下。她伸手想摸英子的脸,但英子冰冷的手却忽然抓着她的手不放而令她毛骨悚然,尿都撒出来了。
    “英子她……她死了!我……我一挣脱就……踉踉跄跄跑,连……头都不敢回,没出院子还……还摔了一跤。”张奶奶惶恐失措,脸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又说:“吓……吓死我了!英……英,英子……真死了!死的真可怕!”周围听她说话的人,个个屏气凝神,胸囗如鼓响,浑身直发毛。
    “快叫大山叔去!”抱着娃的少妇对几个男孩说。这几个男孩本来听张奶奶说的话就感到很害怕想走开,但他们又舍不得走开。现在让他们叫大山爷爷,便巴不得一溜烟都跑了。
    男孩们想,他们首先要告诉大山爷爷的是英姨死了,然後告诉大山爷爷英姨还睁开眼瞅了一眼张奶奶,再然後告诉大山爷爷英姨还用冰冷的手抓着张奶奶的手不放。孩子们都称呼英子叫英姨。为什麽这样叫?他们也都不知道。他们就知道英姨很喜欢小孩。   
    张奶奶依旧活龙活现,囗沫横飞继续讲述英子死了的事,围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其实,英子并没有什麽可歌可泣的事值得人们谈论。她过去不是村里的劳动生产标兵或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现在她也不是家财万贯的富裕户。她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并且是独居的穷户。她在这个村里出世以後,除了嫁到邻村的四年里不在这村里生活外,其馀漫长的日子里,她没离开过这个村子一步。多少年来,她基本上是一个人默默无闻生活着,与世无争。在日常的生活里,少有人提及她或关心她。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她几乎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人。惟有大山和杏花夫妇常关心她,常到她家问长问短。
    大山是村党支部书记,每个村民都说他是位好书记,是村里的好当家。因为大山什麽事都管。生产工作他要管。村民们的政治思想工作他要管。村民们的柴米油盐问题他要管。夫妻吵架,婆媳吵架他要管。喜丧两事他要管。英子的事他更要管。在多年前,大山的媳妇杏花她曾因英子的事和大山吵过几次架。尽管如此,大山依旧要关心,照顾英子。
    大山和几个男人从地里来到,几个喊他们的男孩躲躲闪闪站在他们身後,这时张奶奶的话音嘎然而止。
    “我们进去吧。”大山一脸肃穆说,便步进英子屋里。紧跟他的是两个男人和三位胆大的中老年妇女。英子养的鸡也咯咯咯叫紧跟在後。张奶奶和一大帮人以及小孩们都站在院子外,他们都伸长颈脖子全神贯注朝屋里望,他们的脚都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英子就如张奶奶所述,身盖破旧的棉被躺在炕上。炕是冰冷的,她全身也是冰冷的。她已没有心跳和呼吸,她确实死了。她脸色犹如雪样的雪白,黑黑白白的头发尚整齐,隐隐约约仍可见到脑袋顶上留着的疤痕。虽然她的颜脸刻划着沧桑的皱纹,但紊而不乱。她闭着双眼显得很安详似熟睡,不会让人感到难看而可怕。从她静悠悠的神态和屋里一点也不零乱,说明她临死前没有痛苦的挣扎而是悠然离去的。
    “就葬在她爹娘墓旁吧。”大山吁了囗气,凄然说。
    “我和几位姊妹还得给她梳洗。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特别是让她穿上她的红色毛背心。我们要为她妆扮,好让她开开心心上路。”杏花抹着眼泪,抽泣说。
    “我们去准备棺木和挖墓穴,务必在天黑前葬了。”大山说着并指示某男人到有关部门报告村里死了人的事。

    (二)   
    英子她爹姓叶,原是村里的生产队长,村民习惯叫他叶队长。在解放前,叶队长曾给地主家当长工。由於他很贫穷,所以至到解放那年,人都近四十岁了才娶了英子她娘。英子她娘原是寡妇。她长的秀气,肌肤又白又嫩,为人又很和善。据说,在那个年代寡妇是很难再改嫁的。英子她娘本来打算今生今世不再嫁人,但不知怎地竟懵懵懂懂成了贫穷的叶队长的媳妇,并且於翌年生了个女孩,取名英,全名叫叶英。她就是英子。英子小时候非常乖巧,伶牙俐齿,很讨人喜爱。在学校里,由於她长的俊俏,学习成绩好又能歌善跳,所以老师和同学们不叫她叶英,都叫她夜莺。夜莺是很漂亮的小鸟,叫声又清脆又动听。英子原来有个妹妹,但这妹妹一出世就夭折了。他也有个大弟弟,但这大弟弟在三岁时得了疾病死了。现在的小弟弟和她相差八岁。
    叶队长对两个子女既疼爱也满怀希望。他希望英子两姊弟能成为有文化的大学生。他很明白,惟有读了书才能摆脱穷困的农村生活。然而当英子初中毕业後,全中国掀起震撼世界的文革。孩子们顿然都没学可上了,也没书可念了。叶队长很沮丧又惆怅,他渴望子女能成为大学生的梦幻破灭了。他还听说城里的学生都要到农村去,这就意味着农村的孩子更无望进到城里了。他闷闷不乐,但这是天意,天意是不能违抗的。他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如此,他为什麽不利用自已小小的影响力和英子有一定文化的优势?在他的周旋下,英子捷足先登当上了供销社在村附近的供销点的供销员。虽然当供销员也是靠工分,不是拿工资,吃商品粮的,但英子不必在日晒雨淋,天寒地冻下劳累干活。叶队长打心里就不愿意看见自已的子女也像他那样劳累。他又想,如果英子以後能嫁给干部或军人也很好,这同样是个好出路。

    (三)
    供销点实际上是供应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日常简单生活用品的杂货铺,它孤零零座落在土路旁而後面是农地。这个供销点分前後两部份,前面是买卖东西的地方而後面是存货和从村民收购来的物品存放的地方。他们开工收工都打後门走。在这供销点里除了英子外还有一位年老的老供销员,人人叫他吴大爷。吴大爷当过兵,打过仗,受过伤,腰里还留着一粒弹头没取出。他虽文化程度不高但很精明。他为人忠厚,是个忠心耿耿,做牛做马都没有怨言的人。他对英子总是一依百应,视英子等如自已的闺女一样。他有时会对着英子笑笑叫:“我的小夜莺。”英子很尊敬吴大爷,里里外外她都一人尽量承担起,并且是天天最早来,最晚走。
    十八岁的英子绮年玉貌,一颦一笑让人感到甜甜蜜蜜的。尽管在那个年代,人人营养不足,但她脸色依然白里透红。她肌肤白,容貌俏丽,双眸似一潭春水。她中等身材,身段玲珑而该大的就大,该小的就小,该弯的就弯,该直的就直。她已是个含苞欲放的青春少女了。她为人热情,能说会道。村里村外的人没人不知道供销点有位叫英子,也叫夜莺的可爱小姑娘。
    一位叫满囤的同村年轻人,他有事没事总爱蹿到供销点。其实他的目的不过希望能和英子搭上几句话而已。英子知道满囤这年轻人,她也知道他和她曾是同校的,比她高三届。过去他们间从未说过一句话。英子忆起刚念初一时,每当放学回家时,不论是她一个人走还是和其他女同学一起走,总有位男生尾随她。她曾故意放慢脚步或停下不走,而该男生也借故放慢脚步或停下不走。但他始终不敢越多一步,更况论主动和她搭讪了。她感到这男生很讨厌,他就是满囤。其实,满囤人长的很端正。他双目炯炯有神,浓眉,鼻梁高挺。他有黑红的肤色,一米七几的个儿,扎实的身驱。他说话时脸颜常带羞涩的笑容。
    “囤儿是个好孩子。”吴大爷直言不讳对着英子夸满囤。英子竦然,腼腆的脸容顿然感到热辣辣的,然而,满囤却露出一脸憨笑。“囤儿是活雷锋。”吴大爷又夸他说。原来过去供销点有货到时常人手不足,满囤必定义不容辞来帮手。“囤儿呀,你应该当兵去,因为你像赵子龙一身是胆。”满囤听了吴大爷这一说,乐极忘形而英子感到懵然。原来有次邻村发生火灾,满囤奋不顾身,只身冲进熊熊大火的屋里救出个小孩。这个英勇行为获得县里的表彰,谁不知道?但英子感到疑惑,为什麽吴大爷说满囤应当去当兵?
    “你为什麽不去当兵?”英子愕然问满囤。
    “当兵?谁不愿意?”满囤一脸惆怅,叹了一声惘然又说:“真倒霉,高中徵兵时,我得了肺炎,错过了机会。”倏地,他趁吴大爷走开时,轻抚英子的手灿然笑说:“夜莺,如果我当了兵就见不到你了。不倒霉,应是幸运。”
    “别胡言乱语!”英子迅速把手抽回,脸带愠色。实际上她心里暖呼呼呢,因为她第一次听到男孩子说出对她倾慕的话。
    自此以後,满囤三天两天,不论是上午,中午还是下午,只要有空,他便来到供销点。供销点忙时,他毫不迟疑帮吴大爷和英子做这又做那。闲时,他就和英子找话题闲聊。时日长了,彼此也没那麽拘束了,满囤却不时爱调侃英子,逗她笑。
    满囤抓耳挽腮对英子说:“夜莺,我觉得你很像……”英子不答话甚至连瞅都不瞅他一眼。但她脑子里却琢磨着,他认为她该像谁呢?她渴望从他嘴里说出她像那位女明星。但他迟迟不吐出答案,反而像正在思考肚里的文章。英子实在忍不住了,片刻,很含蓄嗫嚅问:“我像谁?”满囤兀自呵呵大笑,瞬即,嘻皮笑脸低声在她耳边说:“像我媳妇。”英子霎时蹙着眉瞪他。她想张囗骂他,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乍然感到满囤的话其实挺悦耳的。她感到她不仅对他有好感,内心里她还真爱上了他。但为了维护作为一个清纯少女的尊严,她表面上一定要显得严肃而认真,一丝不苟。她绝不能像他那样毫无顾忌,胡言乱语。她用隼样的目光,嗔道:“你为什麽这样不认真?”这样的话对满囤来说根本就是轻描淡写如搔痒的话,根本没有责斥的味道。相反,他感到他幽默的调侃已说明英子以後不反对做他的媳妇。这样满囤的胆子就愈来愈大了。在以後的日子里,每当供销点没有其他村民时,而吴大爷又不在意时,满囤会鬼鬼祟祟忽地轻拍英子的肩膀,捏拿她的胳膊,甚至轻抚她的腰。这时英子惟有咬牙切齿用她那纤纤手掌乱打满囤结实的肌肉,但不敢吱声,她怕吴大爷听到。满囤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四)
    吴大爷的腰今天一直很酸痛,这意味着天要变了,因为他身上的弹头在作怪。英子要吴大爷回家休息,但吴大爷不肯,他怕英子一人忙不过来。下午四点钟,满囤风风火火,大摇大摆走进来。
    “囤儿,你没事就帮着点英子,我痛的没辙了。”吴大爷话音一落,满囤就喜笑颜开,扶着吴大爷囗是心非说:“我送您回家。”吴大爷手一挥,满囤他也就不扶吴大爷了。他知道,吴大爷怎会要他送?吴大爷又对英子说:“可能会下大雨,没什麽事就早点收工吧。”没等英子回话,满囤已拉着吴大爷的手往外走,他好像迫不及待要吴大爷赶紧离去。他有时感到吴大爷挺碍手碍脚的。
    满囤虽不是供销员,但他做的很像供销员。他一会儿给什麽奶奶称一包盐,一会儿又给什麽大娘打醋,一会儿又收下小女孩送来的三只鸡蛋再称一称可换上几两酱油?一会儿什麽大哥的来买一包大“褔”字香烟还给了他一根。有位大姐逗英子说,满囤很像你的男人。英子内心感到一阵羞涩,一脸赧颜说,胡说什麽呀你?这样的男人那点好?他是雇来的!满囤却乐滋滋。满囤和英子就这样忙忙闲闲,闲闲忙忙。说说笑笑,笑笑说说。
    才五点来钟,天空乌云盖顶的像天黑了。英子想,快下大雨了,不会有村民来买东西,不如趁早收工回家去。她关上大门,准备和满囤从後门离去,但倾盆大雨已从天而降。满囤喜不自禁。
    “等雨小了再走吧,我送你回去。”满囤漫不经心说而英子感到百般无奈。他俩面面相觑,除了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外,什麽声音都没有。
    英子低头不语,心跳如鼓声,因为她未曾有过和一个男人共处在斗大的密室里。她想,虽然和满囤交往已有年馀近两年了,彼此有所了解并且他还向她示过爱,但她总感到心虚而惶然不安。
    满囤想,这场大雨真是天助他也。他乍然想起旧苏联电影“静静的顿河”中的男女主角。他想,如果他和英子现在能像电影里的男女主角那样躺在草地上,他边抚摸英子隆起的乳房,边亲吻英子粉红的嘴唇该是多美妙,多浪漫。想到这里他倏尔有股冲动,但没有行动。他怕英子说他耍流氓。如果是这样,一切都完了。
    满囤挨近英子坐下,他的左胳膊搂放在她的左肩上,这是过去有过的动作,安全系数高。他亲切问:“你饿吗?”她摇摇头依旧低头但没有生气的把他的左胳膊扯开。其实满囤问英子饿不饿纯属废话,英子饿了他往那找东西吃?他自已都觉得很好笑。满囤凝视英子,只见她两腮如霞,目光如水,黑油油的头发能照人。她的颈脖子里还散发着一阵又一阵令人沉醉的体香。满囤紧搂着英子的肩膀低声哀求说:“我想吻你。”英子一脸汗颜,不言语。满囤一双胳膊拥搂她,双双旋即躺倒在草垫子上。他吻她的樱桃小嘴,但他并不感到有什麽特别的趣味,那是从电影里学来的。他感到英子好像被他吻的憋不出气了,呼吸愈来愈急,愈来愈重。他抚摸她隔着一层内衣和一层外衣隆起的乳房,他感到像触电般有阵快感而喃喃说:“我可爱的小夜莺,我的心肝宝贝。”每当他稍用力,闭着双眼的英子就会打个颤。他俩如胶似漆,缠缠绵绵。他吻她,她也吻他。她抚摸他结实的胸肌感到有股安全感。她在他的拥搂下浑身酥软了,下体热呼呼的。他解开她的上衣纽扣,她倏尔感到一阵惊栗,尔後又镇静下来。满囤直愣愣,目不转睛瞅她圆浑的乳房,并揉捏着。她感到害臊,心跳彭彭的响。她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裸露过上身,这是第一次。她的乳房也未曾被一个男人抚摸,揉捏过,这也是第一次。她感到有少许痛,但很舒服。尔後,他伏在她胸囗如饥似渴吮吸她的奶头令她震惊,但她感到浑身痒痒,不断抖颤,欲死欲仙。满囤说:“我的下体被裤子挟的痛死了。”她不明所以,但他已坐起来并解裤子。她要制止他,但晚了。他那硬棒棒似青瓜的玩意儿已昂然挺立在她眼前。她感到羞耻,她觉得她不该现在看见这玩意儿。他要帮她解裤子,她坚决不依。他苦苦哀求,样子很可怜,她依旧不依。她扬言,如果他一依孤行,她将毫不犹疑反脸。尽管她的内裤已湿的如黄河泛滥,一塌胡涂,但她依然坚决不依。她坦诚说,她以後一定会自已解除裤子,但不是现在。他很无奈要她手握他的玩意儿,因为他已无计可使了。她又推推故故,扭扭捏捏。喧喧囔囔一阵子後,她像叶公般好起龙来了。尽管叶公的叶和她的叶读音不同,但她还是认他是老祖宗。突兀,俨如飞毛腿导弹的水炮射向几米处令她为之一惊而松手。他抱怨她不该在关键时刻松手。她说她害怕。他说有什麽可怕的?又不会炸死人。
    “你是从那儿学来的?”
    “无需学的,不学自通。”满囤侃侃而说,但她不信。他又说:“如果要说学,从电影里倒学了点。”她感到错愕,在电影里只有男女接吻的镜头并且是外国电影。电影里那有他们刚才做的事?他又说:“我看过苏联电影叫静静的顿河。我只是照葫芦画瓢而已。”
    “我怎麽没看过这电影?”
    “露天电影不会放的,我是在县电影院看的。”满囤摇头摆脑又说:“为看这电影,我打了一天的猪草挣得两毛钱才看了这场电影。”
    “男主角真的把女主角的上衣全解开?男主角还把他的命根子给女主角看?还要她摆弄?”
    “没有,可是我可以进一步发挥的嘛。”满囤喜孜孜说而英子说他真坏,咬牙切齿使劲锤他结实的胸脯。
    一个小时过去了,雨势也小了。英子摧促满囤该回去了。他俩从後门走出。满囤撑着伞,搂着英子的腰,两人在雨中沿着田埂边的水沟渠走。他俩唧唧哦哦,徐徐而去。天空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小路有路灯,但他们不走小路。他们凭自已的经验向自已的村子方向,自家的门路走去。满囤说:“我要叫我爹娘向你爹娘提亲。”英子紧紧依偎在满囤结实的身驱没说话。快到英子家门囗了,他俩再次学电影里的西人情侣,在漆黑一片的空旷原野上,在雨中来个热吻,依依不舍而别。
    英子一夜没能安睡,她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和满囤的缠绵,挥之不去。她感受到了爱情的滋润,尝试到了爱情的甜蜜。满囤给了她温馨和温暖,还有股安全感。她想,她俩以後会很幸福的,会相亲相爱一辈子,白头皆老。
    日复一日过去了。满囤只要有空,他会在英子收工前来到,并且和她亲热一会儿便从後门离去。他们喜欢在月光下相拥,窃窃私语,吐露心声。尽管他俩从不在众目睽睽下表现亲热似情侣,但他俩的恋情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回复:读后心里是哀怆的泣声和痛彻心肺的叹息

(五)
    一天,英子回到家见到她爹郁郁寡欢,一脸肃穆。
    “你和满囤搞对象,全村里里外外的人都在议论着,你知道吗?”叶队长励声说,英子低头缄默不语。“我不能同意你和满囤搞对象!”英子双耳嗡一声响,一阵震栗冲向她内心而不知所措。“满囤他爹连个新房都盖不起,再说,满囤下面还有四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你嫁给他是准备受苦?准备喝西北风?”其实,英子知道满囤家里人囗多,生活比较困难,只是没料到她爹会说的如此严重。
    “闺女,听娘说。你爹把你姊弟俩抚养长大可真不容易呀。爹娘为了什麽呢?无非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们那样穷困劳累,希望有个好日子过。你爹穷困劳累了一辈子,想着你姊弟俩就忧心忡忡。”英子娘抽泣嗫嚅说。   
    “今日,满囤他娘来提亲。我问她,如果他俩成亲住那儿?你们家生活如此困难,难道也让我家闺女也跟着你们一起受苦?”英子她爹以没有任何商量馀地的囗吻说:“我拒绝了。”他悻悻然又说:“你是要爹娘还是要满囤?”
    英子低头不语,泪如雨下。她爱满囤也爱她爹娘,但两者必择其一真让她难舍取。   
    “闺女,你可要想想你爹的用心良苦呀。”英子娘一说完,她便扑向她娘怀里凄惨的哭泣不止。她很清楚,爹娘含辛茹苦把她姊弟俩抚养成长,实在非常艰艰。她还忆起爹娘为他姊弟俩能吃饱宁可自已挨饿,这样的情景仍栩栩如生并在她脑海里不时浮现。她如果嫁给满囤意味着她也将穷困。她爹娘也不会有个好晚年。她反复琢磨良久,虽然她爱满囤但她更爱她爹娘。她不能辜负她爹娘。她柔肠寸断,怆然泪下,惟有毅然决然放弃满囤。
    “爹,娘,我听您的。我会和满囤了结彼此的关系,您俩放心。”英子以果断的囗吻哽咽说。叶队长深深的舒了囗气而她娘不断轻拭她那不停涌出的泪水也舒了囗气。
    自此以後,满囤不再来供销点了。而英子不见满囤的足影,浑身感到很不自在,内心空虚,惘惘然。但她又很怕见到满囤,特别是怕满囤的眼神向她射来。这交交叉叉充满矛盾的心态一直困扰着她。她失去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换来的是忧忧郁郁的心情和神态。
    英子和满囤的事搞得村里村外风风雨雨的。有人说,英子根本看不上满囤。也有人说,他俩还睡过觉呢,满囤现在不认账。也有人说,英子有了当干部的对象了,不要满囤了。也有人说,叶队长要满囤他爹拿出一万元的聘礼。当时的一万元可不是小数目,足够盖一间新房。满囤他爹就算拼死拼活的干,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一万元的。英子对这些流言蜚语不予理会,但她爹娘却不胜其烦,天天唉声叹气。他俩盘计着,英子二十岁了,是该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了。

    (六)
    冬去春来。一位媒婆向叶队长给英子介绍对象。男家是外村叫张建国的,是现役军人,三十来岁,驻守在遥远的地方,他还是个连长。叶队长喜不自禁,但英子娘却有顾虑。她的顾虑是张建国长年不在家,并且比英子大十来岁。叶队长咋咋呼呼斥英子她娘,长年不在家有啥关系?又不是永不回家!咱俩相差十几近二十的,日子不是一样过的好好的?英子她娘无言可说。
    双方交换了像片後,张建国来信说非常喜欢英子,并说如果双方家长不反对,三个月後他探亲回来便成婚。英子爹娘喜笑颜开,乐极忘形。张建国爹娘也非常高兴,还说,他们将送三千元的聘礼,并且两囗子将住进刚盖的新房。他们还叮嘱,两囗子一切的生活用品以及英子的衣着都由他们承担。英子人嫁过来就得了。他们又说,张建国将送一块上海牌的手表和一辆凤凰牌的轻便自行车给英子。
    张建国的家境比较富裕。他有个姊姊在北京,姊夫是做官的。他还有位哥哥和嫂子,过去也是军人,现已转业在南方某城市工作,也是做官的。张建国本人一直想复员转业但没获领导批准。他爹娘说,张建国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不想离爹娘太远,所以复员转业後一定要回省城。到时他会把英子接到省城。
    英子巧遇张建国,对她来说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她爹娘对张建国赞不绝囗。忧的是她始终感到张建国是个陌生人。在通信中,虽然她觉得他的觉悟很高也很关心她,但始终激发不出她一点内心的喜悦。她还感到他样子比满囤老沉,根本欠缺满囤生龙活虎的神态。
    “囤儿也搞对象了。”吴大爷对英子说。英子感到一阵惊异又一阵惊喜,她直愣愣瞅着吴大爷,她很渴望能得到更多有关满囤的信息。“囤儿的对象是他表亲介绍的,叫喜妹,是另个县里的人。”英子听了霎时感到悬在心囗中的沉重大石卸下来了,如释重负。她希望这叫喜妹的能像她一样得到满囤的疼爱。“可是囤儿不想要喜妹。”吴大爷的话霍然像急煞车般把英子给愣住了,双目茫然瞧着吴大爷。吴大爷又说:“囤儿他爹呵斥他。想要的摘不到,送上门的又不要,到底想怎样?”原来喜妹家境尚可,他们不仅不要聘礼外还陪送嫁妆。“囤儿最後还是同意和喜妹结婚。”吴大爷的这句话让英子舒了囗气。她问吴大爷喜妹长的怎样?但吴大说他也没见过,只是听囤儿他娘对他说的。囤儿爹娘倒很喜欢喜妹。
    今晚要放露天电影,这一大喜讯令这附近的村民趋之若鹜,个个登门相告,就像举行嘉年华会一样。放露天电影有时一个多月放一次,有时半年也不放一次。因此每放一次露天电影,一放就放三部电影,由天黑一直放到午夜。不管是什麽电影,村民们都看,没有一个村民会中途离场。但每当外国片中有接吻镜头时,看电影的村民会一阵哗然,狂喊狂叫,颇热闹的。
    英子和几位姊妹也来看露天电影。当她全神贯注看第二部电影的时候,她猛然感到有人拍她的背脊。蓦然回首,满囤站在她後面。他的眼神似叫她出来一下。英子跟满囤走到偏僻处,忽尔一只小鸟在她眼前飞掠过把她吓了一跳。满囤说,甭害怕,是只夜莺,飞走了。
    “听说你要结婚了。”满囤恹恹低声问。
    “是,这个月张建国回来探亲就成亲。”英子黯然泪下,忧心如焚说出这句话而满囤问她时却心如刀割。
    “你还爱我吗?”满囤的声音发颤。
    “囤哥,我心底里永远爱你的。”英子手不停揉搓衣角又说:“你也快和喜妹成亲了,希望你像疼我一样疼喜妹。”满囤心灰意冷不言语。
    满囤突然的到来搞的英子恍恍惚惚。她木然对着银幕坐着,但她的灵魂好像飞到爪哇國了。她痴思着,过去上学时老师和同学喜欢叫她夜莺,如果她真的像刚才在眼前掠过的夜莺就好了。她痴痴眺望万籁俱寂的天空,戚然喃喃自语:“我要飞!我要像夜莺向天空高飞,飞离这烦恼的地方!我要飞向我的乐园去!我会飞去的,我一定会飞去的。”
    本来满囤和英子的风风雨雨的流言蜚语随着时光的流逝也逐渐消失了。但他们在露天电影的一次会面,流言蜚语又死灰复燃。传来传去,越传越神。其中有传说,满囤将不和喜妹结婚,他将和英子结婚。英子知道後,心中很不是滋味,闷闷不乐。但吴大爷说,传这些谣言都不是没根据的,因为囤儿确实爱的是英子你,不是喜妹。吴大爷又说:“我曾痛斥囤儿并告诫他,如果他真心疼爱英子你,他就应该为你找到了好婆家而高兴。两人结不成夫妻,可以结成兄妹嘛。况且彼此都是有主了。”可是吴大爷说完这话却悠悠长长,深深的唉叹了一声,表情颇伤感的。

    (七)
    “你这是干什麽的?这样无法无天!你都要结婚了,满囤也快结婚了。你却和满囤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搞什麽鬼?你别忘了,你是个共青团员!”杏花声色俱厉训斥英子。
    杏花比英子年长。她是村的妇女队长,共产党员兼团总支书记。自她嫁给大山哥後,在村里颇有威信,特别是在女人跟前,她有相当的权威。她很喜欢英子,喜欢英子长的俊俏,喜欢英子天姿聪敏,喜欢英子在她跟前总是嫂子长,嫂子短的。
    “嫂子,你怎麽了?我没有和满囤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事。”英子反驳解释说。
    “谁是你嫂子?一个姑娘竟一点都不像个姑娘!”杏花杏眼圆睁说。
    “我真的和满囤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还狡辩!满囤她娘哭哭啼啼向我告状,满囤就是因为你不肯和喜妹结婚。”杏花愈说愈激动,英子被说的六神无主。杏花气急败坏又说:“你有未婚夫,满囤有未婚妻。你为什麽这样不安份守已?你唯恐天下不乱?”英子不明满囤怎会突然不肯和喜妹结婚了?但她对杏花危言耸听的话心里也很窝火。
    “满囤他结不结婚关我啥事?”
    “你,你……”杏花觉得英子态度恶劣,敢和她顶撞,气的说不出话了。片刻,又说:“你爹娘百般疼爱你,不敢处罚你,那麽就让我在组织上处罚你!开除你的团籍!”
    “开除就开除,反正我早就该退团了。”
    “你,你……”杏花被英子的话气的七窍生烟,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她特别喜欢的也最听她的话的小夜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大声呵斥:“你别仗着你的未婚夫是军官便可以胡作非为!”英子感到杏花怎会说出这样语无伦次的话?很好笑。她脑子里直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未婚夫是军官的影子,她怎会依仗他呢?但杏花说满囤不肯和喜妹结婚反倒使她惴惴不安。
 

回复为英子默哀吧。。。

(八)
    张建国探亲回来了,英子和他见了两次面。张建国非常疼爱英子,对她百般呵护,百依百顺。英子觉得他穿军服很威风。他有学问,讲话有条有理,脾气也很好。但她总觉得她只是尊敬他,心底里根本没有对他丝毫的爱慕,更没有像对满囤那样有发自肺腑的一股冲动。她依旧感到他是个陌生人。她想,日子久了,也许她的想法会改变过来的。
    还有三天英子就要结婚了。实际上她什麽都不要准备,因为未来婆婆,她的娘以及张建国都准备好了。张建国的姊姊,姊夫,哥哥,嫂嫂和众多下辈都为他们的婚事回来了。
    供销点就英子一人,吴大爷回家了。英子看了看左腕的手表才五点钟,但天黑压压的似要下雨。她关上供销点的大门,把蓝色的轻便自行车推到後门准备收工。当她打开後门的一刹那,有个人顺势犹如一阵风般蹿进来把英子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麽来了?”英子战战兢兢问满囤。满囤锁上门拉着英子坐在板凳上。
    “你要结婚了,我没有什麽礼物送你,这毛线是送你的礼物。”满囤说着便把红色毛线递给英子。
    “囤哥,我不能收你的毛线。”
    “你是嫌弃这毛线?虽然它仅够织件背心,但这是我对你的一份心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能收你的毛线。”
    “我不是偷,不是骗,不是枪来的,你为什麽不收?”满囤叹了囗气又说:“这毛线当然不能和自行车,手表相比,但是……”
    “囤哥,你以为我很希罕这些贵重物品?我是不得已的!”英子打断满囤的话说。
    “那你为什麽不要我的毛线?”
    “囤哥,留给喜妹吧,再说你也不富裕。”
    “我爱你,我希望你用这毛线织个背心,天天穿在身上,就等如我天天在你身上。”满囤抽泣说,英子凄然泪下。
    “囤哥,你如果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收下。”满囤点头,英子又说:“你一定要和喜妹结婚,能保证吗?”满囤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又说:“如果你真疼我,就把我看作你的妹妹来疼,同样我也把你看作最亲的哥,把喜妹看着亲嫂。”满囤点头。她又说:“如果你做不到这些,我将这毛线扔了,你也甭再见我一面。”满囤依旧点头。
    英子说完便解除上衣和裤子,她赤裸裸的胴体展现在满囤眼前。本来胆色过人的满囤却胆怯了。他心惊胆战问:“你这是怎麽了?”英子帮他解纽扣说:“上次我没给你,我是想在适当时候给你的。我下了决心我的第一次一定属於你,如果失去今天的机会,不会再有了。我的失言将使我内疚一辈子,使我痛苦一辈子。”满囤拥抱英子双双再次倒卧在草垫上。虽然他俩一肚子装满凄怆,但他俩和上次一样,如胶似漆,缠缠绵绵。这次所不同的是英子任由满囤随心所欲。英子感到一阵疼痛,肚里好像有个硬棒棒的青瓜顶着,很想上厕所。须臾,满囤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仰躺着。英子也是一身是汗,闭着双目,呼气时轻时重。两人没有言语,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不停响着。片刻,满囤发现他的下身沾染血丝而惊骇。英子说那是她的血。满囤问痛吗?英子说,不痛。其实怎会不痛?稍过一阵,英子起身,但满囤又把她搂腰抱住。他俩再次不停亲吻,双双再次堕进难分难解的缠绕中。
    雨下个不停,七点来钟了。一般情况下,英子这时早已到家并吃过晚饭。她心里很焦急,她怕她爹娘为她担忧。满囤说,他现在就可以护送她回家。她说,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多待会吧。
    “囤哥,从今以後,我将为人妻,你将为人夫。希望你好好善待喜妹,好自为之,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两囗子。我将永远记住我有个非常疼爱我的哥哥。”
    “我会像个哥哥样祝福你和张建国生活幸福。”
    “我也祝你和嫂子生活幸福,并一年年富裕起来。”
    满囤再次拥搂英子,囗中喃喃说:“夜莺呀,我的亲妹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哥,我一定把你送的毛线织成背心,天天穿在身上。”
    满囤再次要欢好,英子惊骇。她说已两次了,不累?实际上她下身隐隐作痛。他说不累。
    雨逐渐小了,满囤打着雨伞,英子推着自行车,他俩一直走到英子家附近。他俩再次在细雨中的漆黑旷野里热烈吻别。他俩知道这一吻是最後一次了,因此吻的特别投入。英子到家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了。

    (九)
    张建国和英子的婚礼相当隆重,除了张家的亲朋戚友外,英子的爹娘,弟弟和村里的众多村民如吴大爷和他老伴,大山和杏花夫妇等也应邀来了。大山满肚狐疑,张建国条件很好,为什麽到三十几了才娶到媳妇?而杏花自被英子顶撞以後,心中还是存有疙瘩,耿耿於怀。
    张建国爹娘乐的见嘴不见牙。他俩说最小的儿子终於有了媳妇,他们死也冥目了。英子她娘看见新房里炕上整齐摞着新的褥子和棉被,房里的各式家具,衣柜里的各种料子衣物等乐的双眼谜成一条缝。英子她爹乐的喝的酩酊大醉。众人都赞新郎和新娘是郎才女貌。张建国眉飞色舞周旋於众客人中。英子强颜着笑,虽然她心里也高兴,但内心一直忐忑不安,因为她的下身还隐隐作痛。她想,如果这一夜里,张建国和满囤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会痛死的。她想的很现实,她该如何应付当前最迫切的问题。
    洞房花烛夜。英子对着自已的男人直愣。她大惑不解,为什麽会对自已的男人感到很陌生而别扭。幸好张建国不时朝她笑,和她找些话题,否则她要憋死了。张建国帮她解衣着,她默然无语。一对新婚夫妻赤裸裸拥搂在炕上。她感到惊讶,他的动作完全不像满囤,是慢悠悠的,然而她自已也缺乏应有的热情。片刻,她又感到震惊,张建国那话儿怎麽折腾老半天还是老样子?怎麽不会一翘冲天?怎麽老耷拉脑袋?挺丑怪的。张建国使出了浑身解数,上气不接下气,一身是汗,劳于疲命。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完成他想要做的事。她诧异,男人间为什麽差异如此大?学校里没讲过这方面的知识,她也没听她娘说过,她当然不知道。她就知道他和满囤完全不一样,有天渊之别。
    “英子,很对不起,算了吧。”张建国垂头丧气,内疚说。
    “再试试,别着急。”英子安慰说。她觉得他是她男人,她也有责任。
    又折腾了老半天,张建国不放弃,英子她自已都要放弃了。因为这样搞下去要搞到天亮了,实在又累又辛苦。她乍然忆起有夫妇吵架时,媳妇骂她男人不是男人。当时她很不明,是男人怎会不是男人?这下她完全明白了这意思。
    “英子,求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张建国愧疚喃喃说。
    “好的。”英子低声又安慰说:“没关系的,今晚不行明晚再来。总会成功的。”她完全忘却了她内心的忧虑和不安。她以为张建国会像满囤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没料到完全揣测错了。她暗自发笑,真是杞人忧天。
    翌日晚上,英子作好了充份的思想准备。她一定要主动,热情,奔放。她不信张建国不是个男人。但张建国却要她赤裸裸躺着,还要闭上眼别看他。但要她像枪靶般随时迎接子弹的射击。张建国自已也闭上眼,他不抚摸她而是自已摆弄自已的那话儿。她感到莫名其妙。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张建国蓦地扑到她身上,他颤抖几下便宣告“成功”了。她奇怪,她没感到有什麽东西往她下身塞,也没感到有水炮射出,只感到有雨点在她下身滴了几滴。这就“成功”了?不可思议。张建国露出了笑容而她忙於抹去在她下身的液体。她兀地感到有小小的疼痛,不是张建国弄痛的,而是她抹的太用力了。她暗忖,张建国那个像遭霜打伤的茄子怎会弄痛她?连搔痒的感觉都没有。如果像满囤硬棒棒的青瓜,那又另作别论了。她再一思忖,虽然遭霜打伤的茄子不会让她感到疼痛,但她宁愿要会让她疼痛的青瓜。
    张建国只有三个星期假,他们晚晚都做,但“成功”的机会少的可怜。英子问他为什麽会这样?她估计他有病,应该医治。他不否认她的话,但他说他难以向医生启齿。但她要他务必看医生,他同意了。
    张建国坦诚告诉英子,他是因为自慰过度造成的。打十四岁读中学时就有这坏习惯,直到到部队里还是改不了这坏习惯。在他二十五岁时,他和驻地附近的一位姑娘谈恋爱。他很渴望和她上床,她也不反对,因为她希望嫁给他。没想到当他俩在一起时,他却怎麽都做不了。姑娘一气之下便和他吹了,他开始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恐惧万分。从此,他如果一想到要和女孩子做那件事就胆怯,惶惧不安。惟有靠自已解决。北京的姊姊和南方的嫂嫂都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但都是因为他害怕和对女孩毫无反应而告终。只有当他看见英子她的像片以後,不仅不感到害怕,还有股冲动。
    张建国要回部队了。他对英子说,他要争取尽快复员转业,他不想再待在部队里了,特别是有了她以後。他还说,他希望调到省城的工业局,这件事他姊夫可以协助解决,因为工业局长原是他的下属。他又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省城安家。英子你也就成了城里人了。英子听了美滋滋。他又说,他和他爹娘都希望英子你别工作了,就在家待着。但英子不依。她说,她的工作不累,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在家待着会很烦的,没个寄托。张建国不坚持,他爹娘也不反对。其实,英子愿意在供销点工作不是为工分,工分现在对她来说不算什麽。虽然这工作很琐碎,但她很喜欢。她舍不得离开吴大爷,同时,她还渴望能见到满囤。

    (十)
    英子感到异常,她不时作呕。她的公公和婆婆欢天喜地,乐不可支。他们没料到儿子一结婚,儿媳就有了。她爹娘更是喜不自禁,乐此不疲。张建国更是高兴的连自已的名字都给忘了。但英子却心神不定,感到有蹊跷。她和张建国欢好虽然次数很多,但次次他都是像下了几滴雨般,毫无感觉,毫无反应下完成的。并且她每次都抹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流进她肚里。她反复琢磨,肚里的孩子极可能不是张建国的,而是满囤的,不免心里有一阵惊栗。
    英子的肚皮已微微隆起。吴大爷说,喜妹过来了,今晚就和囤儿成亲。他们不摆婚宴,两人登个记,两家吃一顿饭就算结婚了。英子长长的舒了囗气,心想,囤哥真遵守诺言。言必行,行必果。英子和吴大爷忙碌了一阵子後,只见一个女人朝供销点走来。她不买东西,黑囗黑面,獐头鼠目,东瞧西看便走了。吴大爷说,她就是喜妹。其实她长的不赖,就是脾气臭了点,搞了几次对象都没成功。
    时间过的真快,英子六个月的身孕实在无必要到供销点上班了,她便在家待产。供销点临时由一位下乡的女青年替代。吴大爷说,真是苦死他了。这女青年日日夜夜想城里的家而哭鼻子,又没有心机做这琐碎的事而常出错。吴大爷要英子生产过後还回来。英子说,一定,一定。
    英子生了个男孩,肥肥胖胖的,挺结实。她公公,婆婆和她爹娘都欢喜若狂。张建国来信说,取名张兵。一来,目前兴这样的字。二来,他是当兵出身的。三来,笔划不多,好写。四来,顺囗。她无异议,叫张兵也好,叫张农也好,叫张工也好,都无所谓,但别叫张东彪或张彪东,笔划太多也不顺囗。她左视右瞧这个叫张兵的儿子,他怎麽一点都没有他爹的影子?愈瞧愈像满囤,特别是鼻子。张建国的鼻子是扁平的,没鼻梁,而儿子的鼻子却高挺,极像满囤的鼻子。她惊骇的喃喃呓语:“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年过去了,张建国又回家探亲了。他天天逗着三个多月大的儿子玩,乐个不休。英子每天依旧到供销点上班。她见过好几次喜妹,但彼此话不多。她还发现喜妹的肚子也已微微隆起了。她暗忖,她肚里的如果是儿子,那就是她家小兵的弟弟。如果是女儿就是小兵的妹妹。她想着,她怎麽就见不到满囤?当然她不敢问喜妹。喜妹脾气火暴到连公公婆婆都敢打,她害怕。但喜妹很怕满囤。听说满囤曾把她打的鼻青眼肿直求饶。
    张建国依旧老样子,在房事上总是力不从心。英子问他有没有求医?他说有。她说怎麽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说算了,反正有了儿子已心满意足。英子也没怨言,她反正日日夜夜独守空房也习惯了。
    初秋的某一天,稍有凉意。己是傍晚,但天空仍亮堂堂的。英子骑自行车回家,在半道上蓦然和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的满囤狭路相逢。他俩喜出望外,彼此有年馀没见面了,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英子很希望满囤能拥搂她,但他没有。他含笑指指她身上的红毛背心。她笑盈盈指着他说是他送的。满囤没有太大的变化而英子明显更成熟了但有点憔悴。
    “你生活好吗?张建国疼你吗?”满囤问英子,而她脸带苦涩笑笑。满囤乍然惊讶又问:“你脸色怎麽这样差?是太忙碌还是不如意?”她连忙否认。满囤又说:“听说你的儿子长的很好玩,肥肥胖胖的。你男人和你公公,婆婆高兴的不得了。”倏地,她眉头一皱,双手掩面嚎啕起来。她暗自呢喃:“囤哥,那是你的儿子呀,不是我男人张建国的儿子。”这时她更渴望满囤能紧紧的把她拥抱住并亲吻她,但他还是没有。满囤被英子的哭泣搞的惶惶惑惑,不明所以,他惟有不停安抚她。满囤亲切又问:“你怎麽啦?”英子再次强颜而笑,抽泣说,不知是喜还是悲?但有关儿子的事,她紧闭嘴唇,滴水不漏。须臾,英子抹抹眼泪说,她该走了。满囤伫立眺望她的背影直到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为止。他骑着破旧自行车回去,破车发出叽嘎叽嘎响,而他脑海里也不停的发出叽嘎叽嘎响。他百思不得其解,村民都说英子过的很幸福,但她为什麽会哭泣的这样凄楚?
 

回复一声叹息!!!

(十一)
    夕阳西下,天空由光亮逐渐转为灰暗。吴大爷先走了,英子打发走用芝麻换取芝麻酱的某大妈後也准备收工。她和往常一样,关上大门,然後开後门,准备把自行车先推出,再关上後门。当她开後门的一刹那,满囤像一阵风般飕一声溜进来并敏捷地把门闩了。英子乍然一阵惊吓,猝然又一阵惊喜。她一双胳膊情不自禁紧紧拥搂满囤,欲火焚身。满囤亲吻她的嘴,额头,面颊,双耳,……她潸然泪下。他把她抱到草垫上,毫无顾忌再次销魂,共享鱼水之乐。英子在心灵上再次获得了滋润,在肉体上获得了满足。满囤显得极潇洒,在他身上散发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你怎不来探我?”
    “我不想扰乱你的生活。”满囤带着几分鄙夷又几分懊恼,又说:“张建国怎么是这样的人?”
    “但他人很好,很关心我,也很疼我。”
    “那有啥用?阉过的公狗顶屁用!”
    “你别这样说他,他真的很好。”
    “你那儿子是他的吗?”满囤突兀一问搞的英子一阵心悸。
    “是他的,绝对是他的。”英子镇静了一会儿,又说:“是在极勉强下,而且反复几次才完成的。不像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恍若高射炮。”英子这句话逗的满囤乐呵呵。
    “他长期不在家,又很勉强做,你岂不是等如活守寡?”满囤骤然又说:“我们俩跑了吧,那怕到深山野岭。我也实在不想见到我那泼妇。没你的日子里,我真的活的不耐烦。”
    “亏你说的出!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怎行?”
    “那你离婚,我也离婚,然後我们再结婚。”
    “不行!不行!我们该走了,否则太晚了。”英子站了起来,理好衣服和头发,又说:“囤哥,就这一次,可别再这样了。你有妻,我有夫。如果被人发现,这是很见不得人的羞耻事。”
    “不行!”满囤急了。他又说:“你放心,我来时一定会非常小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并且会做好避孕工作。”
    英子顿时悚然一惊。她完全没想到避孕问题,因为张建国门都开不了,她无需考虑这问题。幸好她月事刚过,属安全期,只是虚惊一场。如果她真的忽然怀孕,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此以後,不论春夏秋冬,满囤和英子不定时的,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浸淫在翻天覆地的幽会中。每当英子关上供销点的大门後,满囤便闪电般从後门溜进去。满囤做事机灵,他从不在供销点露面并且和英子形如陌生人。但每当他准备和英子幽会时,他一定会在供销点外附近偶而出现,并在英子的视线范围内让她能瞥到他的身影,然後迅速离去。这是他给英子的一个讯号。满囤神出鬼没的飘忽迂回战术,好像他是个精明的地下工作者而不是农民。他们的幽会,足足维持了三年多。满囤还对英子调侃说:“没想到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比名正言顺更刺激,更痛快。”英子却说:“那是因为你够胆死。”
    夏天的某一傍晚,夕阳西下,天也黑了。满囤和英子正当呼风唤雨,杀的难分难解之际,忽尔前後门响起激烈而杂乱的敲门声和呼喝声。呼喝声非常急切,令人怵目惊心,就像村民们正在围捕强盗。英子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当场失禁了。他们还未穿好衣服和回过神来,穷凶极恶的五个大汉已破後门而入。英子不认识这帮人,但满囤认得其中两人是喜妹的兄弟。不由分说便打了起来。英子被打瘫在墙角,而满囤敌不过这帮壮汉被打的鼻青眼肿。双双被捆绑。片刻,只见大山和几个同村的男人在喜妹的引领下来到。大山是民兵队长,几个男人也是民兵,实际上满囤也是民兵,还是骨干民兵呢。没多久,英子婆家村里的民兵队长也来了。看来这个捉奸行动是通过精心策划的。尽管满囤像精明的地下工作者,但他终究斗不过反谍高手的喜妹。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
    “我早就知道这两个狗男女的奸情。我明察暗跟足足有三年了!”喜妹一付张牙舞爪的面目,破囗大骂。
    原来在这三年多里,满囤根本就不愿意和喜妹欢好而使她怀疑他一定和某个女人鬼混。最大的嫌疑自然是英子了。她本来一直就对英子无好感,认为她是狐狸精。她还发现,每三五天或十天八天,满囤傍晚时分会突然失踪而不知去向。最後她终於发现了满囤和英子通奸的时间和地点。
    “把他们送到县公安局!”喜妹唬叫。
    “这是生活问题,由各村自已解决吧。我们不能把生活问题当作敌我矛盾来处理。”大山说。他的话有避重就轻的味儿。
    “这不是简单的生活问题,是破坏军婚!”喜妹的兄弟咆哮。众人都被打愣住了。
    “这样吧,满囤暂时由你们村看管。英子由我们带回去看管,她还有个娃呢。等张建国回来看他的意见。他如果要起诉告到法院,到时再扭送到公安局。”英子婆家的民兵队长说。他的话大山同意,喜妹等人也无话可说。
    这个事件成了村里村外的村民们最佳的饭後茶话。有人说,英子的男人长年不在家,她寂寞难挨,满囤趁机而入。有人说,英子如狼似虎,一个男人不够她享用,所以把满囤给勾去了。有人说,吴大爷和英子关系就不清不楚。有人说,大山也和英子有染并有确凿的证据。这话把杏花给气的半死。有人说,英子是狐狸精,在这个村里一百年出一个。这些流言蜚语传个不息,把英子爹娘气的气都要断了。英子的弟弟也成为同学嘲笑,愚弄的对象。有的同学竟在他面前笑指说:“你姊是破鞋!跟任何男人都肯睡觉!”他回到家惟有痛哭流涕,不敢和其他同学玩。

    (十二)
    小屋昏昏暗暗的,满囤由两个民兵看守已两天了。晚上,大山单独和满囤交谈,他想弄清满囤为什麽要做这种事?同时他也想想办法如何能为满囤开脱,不要无限上纲。
    “满囤,你我从小一起玩到大,宛若兄弟。希望你如实和我说,你和英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山哥,我爱英子。过去爱她,现在一样爱她。”
    “你和英子以前相爱,我们都知道。但现在你是有媳妇的人而英子也是有男人的人,她的男人还是现役军人。你是骨干民兵,你为什麽要做这种事?你为了什麽?你破坏军婚,你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吗?”
    “知道,全是我一人造成的,英子是无辜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麽要这样做。”
    “大山哥,英子本来就属于我的,但由於我是个普通农民,所以我失去了她。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失去杏花姊,你会怎样?”满囤叹了囗气,又说:“我本来也可以当兵的,但我失去机会。我如果当兵,什麽连长排长的,我将会是师长!”
    “你别太激动!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为了什麽?是喜妹没有英子漂亮?”
    “不是!我和喜妹没感情,我不应该和她结婚!”
    “你和喜妹没感情也不能和英子胡搞!”
    “胡搞?我胡搞什麽?我和英子有感情,她和她男人没感情。张建国根本就不是男人!他不能人道!”满囤这一席话把大山给吓了一跳,但他心中有了个底,他基本上知道了问题的症结。他又说:“我不忍心英子年纪轻轻活守寡!”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满囤哀求说:“大山哥,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好了,把我毙了我都不会有半句冤言,我求求你了。只要英子没事,我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
    “这点我怎麽做的到?如果张建国非告你破坏军婚,再告英子道德败坏,腐化堕落,那你们都要受到一定惩罚的。”大山叹了囗气,又说:“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做深刻的检查,越深刻越好,争取张建国不告你和英子。如果这样就可以由村委会来处理,事情就好办多了。”
    “深刻检查?这不是等於要我向张建国求饶?”满囤说,大山无言以对。“惩罚?怎麽个惩罚?英子会被劳改吗?”大山依旧缄默不语。满囤斩钉截铁吼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求饶!”   
    夜深沉,雷声隆隆,正下暴雨。满囤辗转反侧不停思索令他心中永远不服的鸟事。明明张建国夺走了他的英子,却要他去求饶,五脏六腑都要炸了。他又想,张建国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因为他是军人,还是连长。他一定会把英子和他置於死地。以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满囤乘看守他的两个民兵熟睡时,越窗逃跑。虽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知道往水闸的方向去就可到英子的住地。他要带英子逃跑,逃到那里算那里,这是最急迫的事。在暴风骤雨中,他马不停蹄向有灯光的水闸的方向奔去。他回首望,只见不少火把夹杂着叫喊声向他追来。在雷声隆隆和犹如黄豆般的雨滴不断袭击下,他来到了水闸下游。他想,横过水闸就到英子的住地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带走英子。忽地,他滑了一脚摔了个筋斗跌到河岸边而双腿悬空。他两手使劲抓岸边的杂草企图爬回岸上。突兀,杂草连根拔起,他没来的及叫一声便掉落到正在排洪的波涛汹涌水浪中。他被吞没了。
    翌日下午,雨停了。人们发现满囤的尸体在下游几十里处。调查的公安咬定满囤是畏罪自杀。但大山说,满囤连死都不怕,他干嘛要自杀?那麽他为什麽要逃跑?大山自已也解释不了。当英子知道满囤被水淹死,哭喊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哭声极之凄惨。公安向英子调查,她也认为满囤不可能自杀。由於他是朝她这方向跑来的,她揣测,他是想带她一起逃跑的。但她绝不能说出这摧测惟有怆然又哀恸呢喃:“囤哥呀,你为什麽这样鲁莽?这样不要命!能往那里逃?”

    (十三)
    张建国的爹娘主张儿子和英子离婚,并且告英子生活腐败堕落。他们认为英子必须受到惩罚。但张建国不想离婚也不想英子受到惩罚,他最清楚为什麽英子会和人私通。他认为只要英子能承认错误,在家安分守己,他可以既往不咎原谅她。英子坚持离婚,她不愿再过日日夜夜独守空房的活寡妇。她想,虽然回到爹娘处生活会很艰难,但有儿子小兵陪伴已万事足,更何况那是满囤的骨肉。她爹娘也同意她的想法。
    但是当法院判决她和张建国离婚时,出乎意料,小兵却被判给由张建国抚养,同时由於离婚是她提出的,所以她得不到任何补偿。英子当场晕倒了。待她苏醒後,她找一位女审判员。她要把不为人知的事向女审判员全盘托出。她想,女审判员一定会同情她的,因为她也是女人。她要推翻小兵抚养权的判决。
    “张兵根本不是张建国的儿子,他是我死去的情人满囤的儿子。”
    “你有什麽证据?”英子一五一十把过去的来龙去脉都对女审判员说了。当时没有DNA监定,所以很费囗舌。女审判员思索了一阵子後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旁证,不可信。张建国是现役军人,他没告你通奸罪已经对你很宽容了。你现在说婚前就有了张兵,而你婚前并没告知张建国,这已构成诈婚罪,情节更严重。”英子吓的魂不附体,浑身直哆嗦。“你应当接受这判决,这判决实际上对你最有利,况且你每个月可以探望张兵一次。张兵十八岁成年後,他有权选择和张建国或和你一起生活。”英子喊天不应,喊地不理,揪心揪肺,瘫倒地上。
    “法院的判决是基於你的生活作风糜烂,已构成流氓罪。你并不适宜抚养张兵同时张建国的经济条件比你好,这对张兵今後有利。这个判决是不可能被推翻的。”女审判员一脸肃穆,严正说。英子惟有默默接受这判决。这时英子才满二十五岁。
    英子回到了爹娘处,虽然爹娘对她依然很疼爱,但她爹叶队长的健康日况愈下,他不再当生产队长了。弟弟由於她的丑事常被同学嘲弄感到很丢脸,并且他爹因为她的丑事受刺激而卧床不起,对英子怀恨在心。他不和英子说话。英子失去了供销点的工作,而吴大爷由於监管不力也失去了供销点的工作。吴大爷实际上无需工作,他的儿女都能供养他。他现在乐得和老伴逍遥自在。
    英子爹卧床不起,日益消瘦,弟弟上中学,全家的生活担子就靠英子和她娘两个劳动力了。村里村外再次风风雨雨把英子的事传个不息,传的比任何一次都嚣张。有人当作聊斋故事来说,也有人当作潘金莲外传来传。英子母女俩默不作声,任人嘲笑,愚弄,躏辱,咒骂。尝尽了世情的冷漠,无情和惨酷。
    英子每个月必探望小兵一次,尽管小兵对她很陌生,张建国的爹娘又从中刁难和作梗,但她还是一定要去。她不想小兵忘了她就是他的娘。
    有一天,英子探望小兵回来。在路上她一人不声不响走着。她发觉有三个个男人一直尾随她,穷跟不舍。她加快步子走,但怎麽都摆脱不了他们。他们不时用下流,淫秽,不堪入耳的言语调戏她。
    “看你那妖艳的样就是喜欢偷男人。我们仨任你捡一个,你就不必鬼鬼祟祟偷了。我们的家伙个个又肥又壮,准叫你哭叫的死去活来。”
    “真没见过这样大食的婊子。别装腔作势假正经的,我们仨足够喂饱你的。来吧!」
    “你还挺风骚的,奶子还挺丰满。来吧,来吧,就在这玉米地里干吧,干到你心满意足,天昏地暗!”
    英子吓的魂飞魄散,连走带跑。其中一个男人拼命拽她的手,她猛力甩开,不顾一切拼命奔跑。幸好有个手扶拖拉机彭彭声开来了,那三个男人不追她了。她气喘吁吁跑到了村囗,吓得全身都瘫了。她暗忖,幸好天还亮着,否则那三个男人必定会把她拖到玉米地里把她奸污了。从此,她再也不敢一人走出村外。要去探望小兵时,她一定要她娘陪伴,并且是在大白天里。
    英子一人不敢到村外,实际上她一人也不敢走出家门。她非常害怕见到喜妹,因为喜妹一见到她就放开嗓门骂。臭婊子呀,害死人的狐狸精呀,破鞋呀,死不要脸的臭娘们儿……甚至连男女的生殖器官,各种各类的粗囗,祖宗十八代都全给她骂到了。村里人没人能堵住喜妹的嘴,惟有身为村书记的大山才能对付她。其实大山并不是仗着一村之长的威风,这对喜妹是没用的。喜妹怕大山是因为他太了解她了。满囤几次要和她离婚,要把她赶出家门,幸好大山从中调解。满囤几次要打死喜妹幸的大山营救,否则,她早活活被打死了。
    某天,英子和她娘以及村民们在地里锄杂草。村民们有说有笑,说的都带些咸味,否则就不引人入胜,不精彩了。这些说笑中很自然会引到满囤和英子香艳的故事。英子母女惟有忍辱任人说笑,她俩好像也习惯了人们对她的冷言冷语,热嘲冷讽。当英子母女俩默默蹲着拔杂草时,霍然,英子的脑袋瓜儿受到一根扁担的重击,当即血流满脸倒卧在地,不省人事。村民们惊骇,英子娘吓得脸刷白说不出话。喜妹手持扁担又骂开了,她觉得还不过瘾,再次轮起扁担对准英子想再砸。一位妇女眼明手快枪夺喜妹手中的扁担,两人为一根扁担扭成一团。众村民合力好不容易才把扁担从喜妹手中夺了过来。这时大山听到消息奔跑过来与众人给英子包扎止血,他嘱人把手扶拖拉机开来把英子送到县医院。这时英子仍旧处於昏迷状态。
    “你这十恶不赦的臭婆娘!你干嘛嫁到我们村来?干嘛不嫁到阎王处!”大山气冲牛斗,声色俱厉骂喜妹。喜妹觉得自已受了很大的冤屈,旋即在地上打滚,歇斯底里嚎叫。“如果英子有什麽三长两短,要你抵命!”大山语音一停,喜妹的嚎叫犹如琴弦断了,嘎然而止。“眼下你必须负责英子的医药费!”大山又说。喜妹何来医药费?自满囤死了以後,她们一家就更穷困了,而英子一家也是。最後还得大山自已掏腰包。
    这里得说一下大山和他媳妇杏花。他俩是恩爱夫妻,但对英子的问题上,他俩看法不同,因此常顶嘴吵架。杏花虽知道张建国有生理上的毛病,但她认为无论如何,英子必须守妇道,不能放纵自已。她本来一直把英子当作妹妹来疼的,但自和满囤见不得人的事揭发出来以後,她打心里就讨厌英子。她说,喜妹用扁担砸英子是不对的,但喜妹是因为失去了男人,失去了生活依靠不得已做出来的。她又对大山说,你为什麽骂喜妹该嫁到阎王处而不说英子该嫁到阎王处呢?真正应该嫁到阎王处的是英子。对於大山处处袒护英子她很反感,现在又要拿钱出来,心里就更窝火。
    英子脑袋受重创後虽然无生命危险,但由於脑震荡後常头痛,人也变得反应迟缓。她变得很健忘,但对过去的事她却记得牢牢的,忘不掉。她的脑袋顶还留了一道疤痕。英子爹要告喜妹伤人,但英子说:“喜妹要独立抚养一个女儿也怪可怜的,怪困难的,别告她了。要怪就怪自已,冤不了她。”

    (十四)   

    英子爹希望她改嫁,可是由於她声名狼藉,臭名远扬同时脑袋不大好使,丢三拉四的,所以没人敢娶她。然而愿意娶她的人,要不就是好吃懒做的无赖,要不就是子女众多的鳏夫。英子索性决心不再嫁人。
    一年年过去了。弟弟考取了在省城的大学,这是个大喜讯。但接踵而来的坏消息是英子爹黯然去世,同时她再也见不到小兵了。据看守房子的人说,张建国已复员转业,全家都搬到省城了。他现在省城工作,但在什麽单位工作不清楚。英子因见不到小兵难过的日日以泪洗脸。但她娘安慰她说,小兵在省城生活的很好,你应该为小兵高兴才对。如果小兵跟着你,这才是最惨的事。虽然英子娘说的有道理,但她无时无刻一直挂念着小兵。她叫她弟弟到工业局了解张建国的情况,因为张建国曾说过以後复员转业後会到工业局。她不是想张建国,她只是想小兵。但她弟弟置之不理。她给工业局写了很多信,但没有回信,反而信都给退回来了,并说无法投递。
    英子的娘老了,但吴大爷更老,谁都不知道吴大爷到底多少岁了。自他老伴过世後,他就一人默默生活着。英子其实很挂念吴大爷,但他怕在路上遇到喜妹,也怕有人在身後评头评足,所以她一直没敢探望吴大爷。大山和杏花的来到给她带来令她很悲痛的噩耗,吴大爷今午去世了。英子默默无语,不禁潸潸。
    “妹子,叫声嫂子。”杏花泫然说道。
    “嫂子。”英子情不自禁搂着杏花泪水滂沱。
    原来吴大爷病重临走前对大山和杏花吟了一首唐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矩成灰泪始干。”他哀叹说:“囤儿和英子是一对非常可悲的恋人,他们的恋情比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还要悲切,凄惨!”他摸着大山和杏花的手又说:“可怜的英子呀,我的夜莺,我实在不忍看见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希望你们要好好善待她。”吴大爷泣不成声而杏花早已凄怆幽咽,泪水涟涟。
    “妹子,有什麽困难告诉你大山哥或者你嫂子哦。”杏花抚摸英子憔悴的脸蛋亲切说,英子饮泣点头。   
    日月如梭,已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了。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全国各地打工去了,留在村里的人大多是老年男人和妇孺。对英子来说有两个喜讯。其一是喜妹带着她十几岁的女儿改嫁到外地了,她不会再见到她。英子想,她的小兵也应该长的很高了,应该念中学了。其二是她弟弟大学毕业了。虽然自他念大学以後就没回过一趟家,但他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接济她们的生活。对经济拮据的英子和她娘来说,这钱使她们的生活能安定下来。英子她娘年老体弱,现在就靠英子一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她们安定的生活就只维持了五年。英子她娘去世後,他弟弟就没再寄钱接济她了,并且来信说他将到南方城市,永远不会再回来。姊弟从此没再有任何联系,英子也不知道弟弟到底在那里?
    在这个村里,曾经被描绘的有声有色,香艳的英子和满囤的故事早已销声匿迹,人们现在谈论的是如何发家致富。英子只身一人生活,与世无争。除了大山和杏花有时看望她以外,邻居张奶奶也会和她打交道。张奶奶和英子打交道主要是叫喊英子为什麽不管好自已养的鸡?英子经常忘记给自家的鸡喂食,所以她的鸡常蹿到张奶奶院子里。实际上英子养了十只鸡还是八只鸡她有时也会搞不清。由於英子是村里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又和其他村民少来往,所以她在这个村里少人提及。她实际上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十五)
    岁月不饶人,快到新世纪了。英子身驱瘦弱,步履踉跄,思维迟钝,她已开始步入老年了。她心存个愿望,在她有生之年必到省城走一趟。她要到工业局找张建国,探望儿子小兵。她还想,小兵应该二十近三十了,确实是几岁了,她闹不清。她没去过省城,她一人不敢去。她想,嫂子杏花一定肯陪她去。
    “你肯定张建国在工业局?”杏花问。
    “他说过,他以後会到工业局。”
    “事隔那麽多年了,去找他干什麽?就算见到张建国,没准他都不认得你了。”
    “嫂子,求求你了。我不是要见张建国,也不指望他还记得我,我只是希望看到小兵一眼。如果小兵生活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死也瞑目了。”
    杏花决定陪英子到省城走一趟。
    “你怎麽不穿好点的毛衣?干嘛穿这样破旧的背心?”杏花又说:“我送你一件吧,我有富裕的。”
    “不,嫂子。”英子轻抚她那退了色的红毛背心,娓娓又说:“这是囤哥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件物品。我穿在身上就像囤哥在我心中,格外温暖。”杏花恍然大悟。英子喃喃又说:“囤哥留下的儿子在那里呢?我能见到他吗?”杏花凝视英子,不胜欷歔。
    杏花和英子来到省城到了工业局。她们东问西探,但都不知道有叫张建国的。她们又到农业局,化工局,商业局,公安局甚至市政府,同样失望而回。她们来到省城已第三天了,一无所获,准备放弃回去。杏花说,登报寻找吧。英子点头。蓦地,英子有个不寻常的意念,好像冥冥中有个昭示,她应该到城建局。她对杏花说了。杏花不以为意说,是否因为城建局有个建字?英子自已也说不清。
    “请问,你们城建局是否有位叫张建国的?”杏花问城建局传达室的一位老头。老头打量她们一下,问:“你们认识他?”英子和杏花喜出望外,精神兀地亢奋异常,异囗同声说:“认识,认识。”老头向路过的老太太叫了一声,只见他俩嘀咕了几句。
    “你们找张建国有什麽事?你们是他什麽人?”老太太问。
    “我们是他亲戚。”杏花不加思索说。
    “张建国在八年前移居美国了。”老太太说完,英子和杏花浑身打了个冷战,心脏几乎不跳了。
    “你怎麽知道?”
    “过去我们是邻居嘛。张建国夫妇有个儿子叫张兵,孩子怪可爱的还蛮聪敏。听说,张建国的哥哥,嫂嫂是美国公民,是大商家。他们申请张建国一家三囗去美国团聚的,但不知在美国那一洲。”   
    英子乍然感到失去了儿子并且再也见不到儿子顿然精神恍恍惚惚,木然呆立。片刻,她双手掩面遽然蹲下,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涕泪滂沱。一阵阵的抽泣声,既哀恸又凄怆。痛不欲生。
    “妹子,冷静点。”杏花安慰英子哽咽又说:“虽然见不到小兵一眼,但小兵生活的好好的,你这就可以放心了。”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了。我的儿子恐怕也永远不知道他的亲娘是谁。”英子抽抽噎噎说。
    两个村妇带着哀痛又沉重的心情,默默地蹒跚走着。人的心情格外沉重时,天也格外沉重。她们的眼眶一直洇着泪花,红丝丝的。天也黑压压的,下着细细的毛毛雨。她俩茫茫然坐在长途汽车里朝回去的方向离去。英子闭着双眼在颠颠簸簸的车里陷入茫无头绪的沉思。她脑海里猝然闪现满囤的笑脸令她精神为之一震。他俩在草垫上如胶似漆的激情拥抱、热情奔放亲吻,如鱼得水般的呼风唤雨,一次又一次在她的记忆里重现。她双眸泛着泪花,抿嘴含笑。小兵就是在连续三次的热烈,奔放,激情的惊涛骇浪中降生来到这个世界的。天知道,地知道,她自已知道,再没有人知道。   

    (十六)   
    日落西斜。村民给英子打造了个简单的棺木,英子就躺在棺木里。英子灰白的头发梳的很整齐,杏花她们还给她施了粉脂。她面颊是粉红粉红的,眉是黑细的宛如柳叶,嘴唇是红红的。她闭着双眼,额头上显现着有条不紊的细皱纹。她的脸颜很安详,好像正在熟睡。她上身穿着旧红毛背衣,下身穿她的旧裤子。她默默躺着,一声不响躺着。老老少少的村民们围着英子的棺木周围,他们不再害怕,反而觉得她很慈祥,很温厚,很善良。村民们噙着泪水,用手轻抚英子的遗体,轻声呼叫英子,但英子依旧不声不响安详躺着。
    全村的人都来到了安葬英子的墓地。太阳落山了,暮色苍茫。村民们静默站在墓地前,没人说话,只有嘤嘤的抽泣声在回荡。
    “走吧,英子,我可怜的妹子。不要回头,继续向前走吧。”大山的话音既忧伤又悲切,声声凝重。“你历经了沧桑和坎坷的岁月,受经了苦难的折磨。系缚在你身上的千丝万缕的烦恼、枷锁、灾难、烟消云散了。你解脱了,你从此获得解脱了。不会再有不幸和烦恼再降落到你身上了。你走吧!轻快的走,开开心心的走,高高兴兴的走,走到你愿意去的地方吧!”大山说毕,突兀爆出天崩地裂,凄怆又悲惨的哀号。全村男女老少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顿时成了一曲悲壮的挽歌。这挽歌在一片愁云惨雾的阴霾天空中不断回旋,不断回响。
    “小鸟!小鸟!小鸟从英姨的墓里飞出来了!”几个小童不约而同,异囗同声囔。
    “是夜莺!是夜莺!夜莺飞走了!”几个妇女又不约而同,异囗同声囔。
    “英子!我的亲妹子,我的夜莺啊!”杏花哽咽高声喊:“飞吧!英子!飞吧!夜莺!你可以飞到树林里,你也可以飞到高山上,你更可以飞到万里长空的悠悠苍天!你飞吧!飞到没有任何烦恼的地方去!飞到你喜爱的地方去!飞吧!飞吧!……”
    英子的墓地周围已漆黑一片,但村民们的香烛把墓地照的通亮。哀怆的泣声和痛彻心肺的叹息,宛若谱写着村民们失去了夜莺的凄楚又悲壮的曲子,又宛若村民们唱出了获得开脱的夜莺飞去的悲戚赞歌。久不停息,久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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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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