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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 衣 杨仆
软绿柔蓝著胜衣,倚船吟钓正相宜。
蒹葭影里和烟卧,菡萏香中带雨披。
狂脱酒家春醉中,乱堆渔舍晚晴时。
直饶紫绶金章贵,未肯轻轻博伊换。
论:《蒙斋笔谈》这本书大抵是本伪书,一说是叶梦得,一说是湘山人郑景望,我却是没有“考据癖”,无法考证出 “墨翟是一只黑野鸡”,“杨朱是澳洲人”之类的学问,所以只能存而不论,然而里头有些记载却是有趣,比如说此诗的作者杨仆:“仆性癖,尝骑驴来往郑圃。每欲作诗,即伏草间冥搜,得句则跃而出,遇之者皆惊。”
看来杨仆应是一位原生态的作者,很是亲近大自然,中国的诗学历来是和哲学相通的,中国哲学的“天人合一”这一大命题,无论是儒、道、释都要讲,诗学自然不能落后,刘勰在《文心雕龙 原道》里大讲诗是“五行之秀,天地之心”。虽然有很浓重的汉儒味道,但就已经迈开了一大步,唐代的学者型的诗人少得可怜,所以基本没有跳出由“天人”到“物感”这一诗学范畴,到了宋就不同,现代的歌星杜德伟扭着臀部尖嘶着“脱掉,脱掉,通通脱掉脱掉”,而宋经过几代学人的努力,终于脱掉了汉儒那层神学的外衣,推论出人为万物之精,气为人之精,气构成声,言为声之精,文为言之精,而诗为文之精(榭枋得 叠山集 卷5)。这便是宋人诗歌的“天人合一”学说,后来这学说被英国佬柯勒律治剽窃去了,他列了两个著名的公式:散文=安排得最好的语词,诗=安排得最好的最好的语词porse=words in the best order poetry=the best words in the best order。(周裕锴 宋代诗学通论)。无论如何,从杨先生喜欢把自己埋在草丛中写诗来看,他肯定是一位“天人合一”说的早行者和身体力行者。
他和毕士安是同学,毕先生是大人物,宋史上是有传的,称其“安端方沉雅,有清识醒籍,美风采,善谈吐,所至以严。”毕先生大抵以推荐贤才为已任,他推荐的寇准委实不错,他也推荐了这位杨同学,可惜这位杨同学和寇老西儿性子不同,却是不爱做官的主,后来林则徐先生的名作《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有一联写道“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这里的“老头皮”就是指的杨仆先生,出自《东坡志林》的故事,是说真宗皇帝问杨朴:“临行有人作诗送卿否?”杨朴就把妻子写给自己的诗献给皇上回答说:“唯臣妾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宋真宗听了笑得直打跌。毕先生也推荐了杨同学,杨同学听见风声以后便连忙写了这首莎衣表明心志。方回的《瀛奎律髓》说:“此诗对御所赋,天下传诵”
莎衣,就是蓑衣,是渔翁的必备武器,文宣王的“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先不论是否真心,和五柳先生的诗文一相比较,就差了一截,杨朴的这首莎衣,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却表达的非常俏皮,前三联极写蓑衣,末联笔峰一转,主题直泻而出,所谓的点睛传神,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此诗的二、三联是好句子,一写披着莎衣,一写脱掉莎衣,颔联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