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有奖征文:给老父剃须
谨灿
滚滚涌出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哽咽着,手不住的颤抖—我在给慈父最后一次剃须。
父亲面带微笑,脸色蜡黄,他那一生中总是笑容满面的脸,此刻己冰凉冰凉。我的心里痛苦万分:一个可怕的死字,使他老人家和我们永远阴阳相隔!
那天深夜,我离开他的病房时,他说:“你明天带电动剃须刀来,给我理理胡子。”
我见他清瘦的脸上,胡子已经很长了!
—就连这么明显的,面上的东西我都没注意到,我这个当长子的真是该骂啊!
回到家里的头一件事,是把电动剃须刀放在了包里,准备第二天午休时给老人家剃须。没想到工作忙得连午休时间都没有,夜里又加班到凌晨。直到第三天才有机会到医院去看他老人家。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跟父亲剃须,年逾古稀的老父像个小孩子一样,静静地让我用剃须刀在他脸上移动着,他安详的脸上现出了幸福的神色,似乎像一个演奏家在用心倾听音乐大师的作品。
见此情景,我心里更加难受:刚强的老父一生中历尽艰辛,受尽磨难,但儿孙满堂生活美满后,却别无他求。就连让儿子给久病在床的他剃剃胡子,他也感觉到是多么的满足!
看父亲这么陶醉,我在他已经剃干净胡子的脸上,长时间的移动着剃须刀。
但是,我的心又颤抖了:父亲过去的脸可不是这样的啊!虽然他已年逾古稀,但因为生活好和心宽体胖,老父的脸一直如满月。可是,现在他的脸却被病魔折磨得十分衰老和干燥多皱。记得他病前自己剃须时,几乎用不着绷紧脸皮,就能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父亲虽老,但他是十分喜欢干净整洁的人。他几乎每隔一天就要剃一次胡子,所以他的脸上很光滑。在我的记忆中,他一直都是那样:剃干净胡子以后,总要对着镜子仔细地打量自己的下巴,不停地用手在上面检查。我真佩服他的一丝不苟!
为了弥补我的疏忽大意,我十分认真地让老人家在电动马达的轻微声响中,长时间地,安详地享受着这天伦之乐…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而我一个文字摄影并重的记者,长年萍踪不定,今天不知道明天干什么,上午不知道下午又要干什么,时刻处于枕“戈”待旦的状况,手机一响,必须马上出发。我们住的地方离父母亲的家又远,所以很少有同父母亲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自然,也就很少有机会回家看看和尽尽孝道了。虽然他们心里很失落,但他们都是顾全大局的人,就是有事和小毛病,他们也从来不惊动我,不让我从工作上分心—他们知道我肩上的重担和责任非同一般。所以,家里的许多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处理好后,我才知道的…
对此我十分内疚,却又没有办法,因为人在“江湖”,真的身不由己!
等我有了再尽一点孝道的机会时,却已是老父亲那颗顽强的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几年后!
人的一生难免有许多追悔,有的追悔是可以挽救回来的。而我的这个追悔却是永远无法挽回的!因为慈祥的父亲再也听不到儿孙们的呼叫和哭泣…
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父亲生前帮他剃了一次胡子,他老人家仙逝后,又给他剃了这次胡子!
不断涌出的泪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老父亲的脸上和枕头上,我急忙揩掉那些泪水。泪眼模糊中,我似乎像一个多月前,跟他剃胡子那样,老人家安详的、幸福的让我在他的脸上忙碌着…
可是我一定神,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面带微笑,安详地躺在床上的老父亲,却早已是千呼万唤,再也不会答应十个儿孙一声的人了!
我不止千百次地在心灵深处高声呼唤,我脑子里拥有成千上万的幻想。我常常因在梦中见到老父亲的音容笑貌而惊喜万分;也常常因在梦中未能侍候他老人家而痛哭醒来,直至天明…
我们全家3代人的最大心愿,就是盼望跨鹤西归的老父亲,再度回到人间,和全家三代17口人共享天伦。
可是, 阴阳两隔, 老父亲永远也听不到我们的泣血呼唤!
世上之事,最残酷的莫过于生离死别!
世上之事,最痛心的莫过于追悔不及,却又无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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