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愿如歌

序：在康复医院为母亲陪床的日子里，目睹了许多癌症病患者生活的点点滴滴。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部与癌症的斗争史，每个人都有一份不同寻常的经历。我被感动着，因为生命，因为高于生命的亲情与意志。但遗憾的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象夕阳一样缓缓落下，缓缓离去。

１．

水色的天空
浮云游荡
黄昏在柳梢上着色
远处的街灯
一盏盏亮起

我站在康复医院的走廊
倾听房间内谈论死亡
而一墙之隔的长街上
鲜活的生命，乘着汽车的翅膀
贴地飞翔

金乌西坠
暗夜将接收一切
一些角落
微弱的气息
吹不动一只翎羽

我感到一种压抑
站在生死之间的夹缝中
不能呼吸

廊下的草坪上
几只蚂蚁，追赶斜阳
它们硕大的头颅里
没有死亡。在一只脚落下之前
细长的身体，还在
展示强壮

２．

一个人走过花园小径
步履蹒跚，意态从容
奔跑的生命从这里止步
开始用分秒丈量人生

夕阳照着她圆圆的帽顶
金蝴蝶在帽沿上翩翩舞动
柔和的目光穿越云层
双手捏着一缕初秋的冷

那是一个热爱讲台的女人
却无力批改自己的人生
在最后的时刻，她终于放下责任
看繁花落尽，流水淙淙

３．

好心的阿姨
你不要悄悄饮泣
不要让苦涩的泪水
淹没你孱弱的躯体

你说
你糟糕的身子，拖累了儿女
难道你忘了
为抚养他们，你付出了
一生的努力

好心的阿姨
你不要悄悄饮泣
你应该欣慰
有一双懂事的儿女
他们贴心的照顾，源自本能
是一种美德，沿着血脉
悄悄传递

４.

一对下乡知青
手牵手，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上
送走了三十五个春秋

今年
他们双双返乡
准备叶落归根

家乡的秋天，树叶金黄
叶还没有落，而女人的头发
却早早落光

她的病在心上
也在直肠
三十五年的恩恩怨怨
翻江倒海般吐个精光

为治病
他们欠了许多债
可谁又欠了他们
一生的希望

到如今
男人顶着芦花般的白发
走进工厂。而女人
支撑着病体，倚窗张望

夜晚
所有的星星
为他们点亮
相依相偎的身影
一半在高原，一半在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