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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论语》“八佾”第三

    这一章,是集中谈第二个基本的“礼”的。

    第一句: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这是讲礼的。当时跳舞排着方队,好像打仗一样,天子是八八六十四人的方队,三桓里边的季孙这样的卿,应该是四八三十二人,可是季孙却用八佾在自家院子里跳,好比县委书记做总统级别的公务车,把孔子气得骂道:“这样的事他都忍心做,什么事他还不忍心做啊!”
    当然,还有一种解释是,这样的事我若能忍下不管,那还有什么是更严重的不能忍的呢?但是鉴于孔子并没有拎着宝剑带着徒弟们上去拼命,所以这种解释大约是不对的。

    总之,情况很严重,孔子很生气,却是事实。
    “礼”是孔子的第二个基本点,孔子是要用“礼”治国的。
而跳舞,这属于“乐”,乐是附属于礼的。演礼的时候通常都要演乐。

    礼乐可以治国吗?倘使礼乐可以治国,那好,就取缔我们的省政府吧,让戏班子替代他们掌权,因为他们是唱乐的行家,念唱坐打,习起礼来又快又好,有走台步的基本功,鞠躬作揖,文武双全,还有锣鼓家伙伴奏,京韵秦腔齐鸣。
    当然孔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孔子重视一大套拜君、谒主的礼仪,如何朝趋,如何面恭,如何祭祀,如何送客,如何吃饭,所谓援、受、辞、让,谦揖、拜跪、顿首,这样复杂的一套礼仪,是社会等级秩序的基石。非礼则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非礼则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家族之交。

    在礼中,标识出了每个人的社会位置的坐标,方式、价值和态度,礼是一个温柔的枷锁,套在卿大夫们身上。这仿佛驯练动物,你让它每步中规导矩,只管教它好好走路,不多久,它咬人的野性也就没了。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礼就是给大夫用的“刑”。
    礼能治国,孔子的理论滴水不露,高!真是高!他老人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我欲不为之喝彩安可得耶?

    当然,礼这东西,不是孔子的首创,也不是孔子年轻时候总梦见的周公的首创,其实从原生态的部族时候,就应该有类似的东西了。
    于是孔子的门徒处处要讲礼,曾子临死时,发现自己的席子是华彩的,不符合自己的官阶标准,不能铺,于是要换席子,一折腾,人先断了气。子贡觉得祭礼用羊太可惜,想免了羊不用,孔子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孔子认为,连“杀人之中,又有礼焉”。
刘邦不重视儒者,常往儒冠里尿尿。后来叔孙通大夫帮助刘邦作了礼,群臣都按照礼来给他磕头了,不在朝堂上拔剑乱呼砍柱子了,刘邦高兴地说:今天方才知道当皇帝的快乐了。

    其实刘邦感觉到的还是礼的表面,礼推行得深了,久了,好处还在后面呢,刘邦就偷着乐吧。
    现在,季孙家的,居然敢僭越使用天子的礼,孔子岂不气得要跳楼吗?(僭念见)

    第二句: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季孙等三桓家族,又在僭越礼仪了,他们又在唱天子的歌:“四方诸侯都跑来当协助祭司的傧相,天子的仪容穆穆地。”那简直是把自己的家比喻成天子的朝堂了。
    这次孔子已经见怪不怪,改挖苦了:“你们这些土包子,在家里堂上唱天子的歌,这又什么意义呢?”

    第三句: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在这里,第一个基本点“仁”,第二个基本点“礼”,都登台献技了,而且说的很明白,仁比礼大,没有仁,礼和乐又有什么用呢!因为礼毕竟是约束外在的,仁是修炼内心的,内心有了仁,自然守礼了(我有一个大哥就叫守礼!)
    所以《论语》里,孔子说的更多的,还是仁的范畴的各种好品德!

    第四句: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甯戚。”

    林放问:“礼的根本是什么?”
    孔子很高兴:“问的好啊。我认为,礼,与其搞得很奢侈(各种礼仪,要用到道具和玉帛,是可以很奢侈的),不如宁可俭朴。丧礼(也属于礼的一种,是对于死去的老爹的),与其过分,不如表情上充满哀伤。”

    这还是重复上面的意思,内心上的仁,是关键的,外在的礼,是次要的。心意到了,施用的礼仪寒酸了点,仍然是孔子赞赏的。修礼不如炼仁。
    因为根本目的是在于维护等级秩序,心已经到了,认同等级了,形式就是第二位的。

    第五句: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这句话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有很多不同理解。当时的夷人、狄人也建立了很多诸侯国,譬如山东就是好多东夷小国,山西也有翟国,河北有中山国。这些夷狄之国,它们的国君地位比较牢靠,没有发生鲁国、齐国、晋国这种君权旁落现象。所以说,夷狄之国是有君的。但诸夏之国,也就是齐鲁什么华夏诸侯,他们的国君地位在松动,权力归了三桓或者田氏,可谓是无君。
    但是孔子认为,夷狄还是不如华夏。因为华夏毕竟还是在讲着仁和礼,虽然讲的不够好,有“礼崩乐坏”的趋势,但毕竟比无礼无仁之邦,还是“文明”的。

    这是我的理解。
    总之,孔子说这句话,还是在抬举着“仁”和“礼”的地位,认为这是华夏区别蛮夷的根本所在,是人类文明的标志基因。

    第六句: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孔子的徒弟冉有是个官做的很大的,跟子贡一样有财。他做了季孙家的家宰(就属于首席家族事务执行官,属于外聘的高级经理人),季孙要跑去泰山祭司,这又是个不合礼仪的事情,因为只有天子才有这个资格。
    孔子气坏了,责任冉有:“你难道不能阻止季孙吗?”

    冉有说:“我阻止不了啊。”我是外聘来的啊。
    孔子说:“也没关系,林放曾经向我问礼仪的本是什么,林放都知道礼仪的本,难道泰山的神灵会不如林放明白吗?”意思是,泰山的神灵知道礼的本是什么,不会保佑季孙的,季孙去祭司也是白折腾。
    还是一句话,礼崩乐坏了(等级秩序和崇君已经朝夕不稳了),孔子和门徒都无可奈何了,只能求助于老天开眼。

    第七句: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这仍然还是讲“仁”和“礼”的,具备了“仁”和“礼”的君子,他们就不会有争斗了,这样的社会就是安定美好的。这样的君子们,唯一要“争”的时候,据孔子说,那就是射礼吧。在较量射箭的时候,比赛者互相作揖(作揖和下拜不同,作揖不用跪下),然后再升到堂上比。比完了,再互相作揖退到堂下。等评委亮分结束,不论胜的败的,再互相作揖,互相让着登到堂上去喝酒。这样的争,争的时候也是很君子的。
    总之,处处都是礼了,这好像跆拳道啊。

    如果当政的都是这样的君子,根据孔子的意思,这样的君子自然不会造反、犯上的,也不会贪赃枉法的,社会上哪还会有黑暗面啊!
教化终于使国家大治啊。

    第八句: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主
    这是一个脍炙人口同时也是岐义甚多的句子。《诗经》有一句说:这个美女啊,笑得口两边的颊窝都在张动,她的一双电眼左顾右盼,然后再脸上轻施白粉。子夏问孔子,这句诗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孔子说:这就好像画画,最后不也是画完一个美图,再上些素色吗?

    孔子的意思是,“仁”以及仁所统领的各种好品德,是五彩绚烂的本质,犹如美女的笑脸或者一副画,然后,再给它加上一些“礼”(素的白粉)作为淡淡的修饰,这个完人就出来了。所以仁是内在根本,礼是最后的锦上添花。
    子夏明白孔子的意思了,子夏说:“您是说,礼是居后的事情啊。”(意思是,礼的地位,终究是在内在的仁的后面的。)

    孔子笑道:“子夏是个聪明人啊,能把我的意思阐发出来啊。跟像你这样的人,咱们才可以谈诗经啊!”
    子夏是却是是孔门中材质最高的,后来也当了教授了。

“作者潇水,堪称国内趣味历史写手第一人。以“反无趣”和“反没智慧”为口号,用诙谐的语气演绎历史而不忘尊重史实。青铜时代系列成为一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严肃历史再现”。潇水网站 www.xiaoshui.com.cn.  潇水邮箱:befaithful@yeah.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