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之才的富弼
年轻时勤奋好学、雍容大度的富弼,被范仲淹赏识为“王佐之才”,晏殊将女儿下嫁。在契丹大兵压境,宋廷一片惊慌之际,年届不惑的富弼以“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之节,受仁宗之命出使契丹,临危不惧,奋不顾身,唇枪舌剑,义正词严,成为宋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出使成功的典范。
仁宗将被贬的范仲淹召回朝廷,任命右司谏,受命到江淮一带赈济旱蝗大灾,回朝后将灾民吃的野草遍示满朝官员和后宫贵戚。宰相吕夷简以为此举是讽刺朝政,深怀不满。郭皇后一句话使仁宗罢免了吕夷简的宰相职务,内侍阎文应以女色亲仁宗,不足半年吕夷简复相。范仲淹因劝谏仁宗废郭皇后之事,再次被贬,一年内辗转四五个地方。朝臣们畏惧阎文应的权势,不敢弹劾,范仲淹冒死弹奏阎文应搬弄是非、陷害忠良、心狠手辣、罄竹难书。皇上不准,范仲淹就一直绝食。范仲淹任开封府政绩卓著,绘百官图上呈仁宗,又惹怒了任人唯亲的宰相,被贬至饶州。相质才显、爱国为民、内修仁政、外固边防、先忧后乐的范仲淹一生坎坷,为官地方,屡次三番遭受陷害,痴心不改青史留名。
庆历三年,富弼与范仲淹等人同时执政,欧阳修、蔡襄、王素、余靖同为谏臣,一时朝中名士云集、人才济济。仁宗面对内忧外患,意在改革弊政,兴致太平。富弼与范仲淹联名上奏《答手诏条陈十事》,提出了以整顿吏治为中心的十项改革主张,仁宗采纳并颁布诏令,“庆历新政”正式启动。
范仲淹与富弼共同提名转运使,范仲淹对庸碌无才者一笔勾去,富弼心有不忍,犹豫着说,你勾得容易,可被勾去的一家人都要哭了。范仲淹说,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好啊!庆历四年,契丹与西夏发生战争,契丹主遣使至宋要求与西夏断绝往来。范仲淹担心边境有事主张增兵,富弼料事如神,契丹未犯宋境。
“新政”初见成效,但遭到朝中守旧势力的激烈反对,他们诋毁谤讪,妄斥朋党,欺罔擅权。夏竦更是阴险毒辣,教唆其女奴模仿富弼的笔迹伪造废立诏书,诬蔑陷害富弼要行废帝立新之行。仁宗找借口外放富弼和范仲淹,韩琦为富弼辩护,也被贬知扬州,新政的主要官员全部被贬出朝。
富弼任京东路安抚使时,河北发生严重水灾,京东路流民有六七十万人之多。富弼引导官员与百姓出粟救灾,征用公私房舍十万余间,掩埋流民尸体,准许流民生产自救,募数万流民为兵。有人劝日夜操劳的富弼说,你自己尚被飞语中伤,祸福难保,何必如此勤政爱民。富弼傲然不顾地说:“吾岂以一身易此六七十万人之命哉!”富弼冒祸救灾,仁宗听说后十分感动,特地遣使褒奖,并拜其为礼部尚书。富弼坚辞不受。后富弼与文彦博同时拜相,士大夫以用人得当相庆于朝。仁宗突发风眩之疾,富弼与文彦博沉着冷静,宫内井然有序。后富弼又与韩琦为相,共主朝政。富弼为相时,欧阳修为翰林学士,包拯为御史中丞,胡瑗为侍讲,四人天下众望所归,被士大夫誉为“四真”,即真宰相、真翰林学士、真中丞、真学士。富弼为相六年,不务兴革,谨“守典故,行故事,而傅以公议,无容心于其间”,百官各守其职。
英宗即位后,诏为枢密使,后封为祁国公,进封郑国公。神宗即位后,经常问策于富弼致国强盛、边事防务。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开始变法后,富弼再次拜相。朝中的五个宰相一度曾是“生、老、病、死、苦”,其意为王安石生,曾公亮老,富弼病,唐介死,赵卞苦。富弼称病求退,上章几十次才被准许。退居洛阳的富弼乐于置酒赋诗,时时关心朝政,每遇国家大事,必畅所欲言。病逝时,享年八十岁。
●社稷重臣韩琦
韩琦相三朝,立二帝,当政十年,与富弼齐名,号称贤相。欧阳修称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韩琦就职朝廷枢要位置,第一个难题就是仁宗的建嗣问题。众大臣接连上疏极力劝说早立皇嗣以固根本,包拯、范镇言辞更是恳切,数年之后,韩琦再提此事,并与参知政事欧阳修等人再三苦劝,终于立皇太子。是年韩琦封仪国公。
英宗即位之初,皇太后曹氏垂帘听政,两宫嫌隙萌生,关系紧张。韩琦不遗余力,互慰双方,母子趋和。这年,韩琦进右仆射,封魏国公。身为宰相的韩琦始终以边事为念,多次就边防问题向英宗陈述方略。
神宗即位后,韩琦拜司空兼侍中。韩琦被诬告,神宗明察,但他仍坚决辞职,辞退所授两镇,任淮南节度使。韩琦坚决抵制并上疏反对变法,神宗对执政大臣说:“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韩琦从庆历年间倡言新政的激进改革者变成因循守旧的保守派代表,在对外关系上,一改从前的强硬立场而日趋软弱妥协。
二十八岁的韩琦拜右司谏,三年内上七十余疏,敢于犯言直谏,诤言谠议,事有不便,不能不言,力求明得失,正纪纲,亲忠直,远邪佞。宝元元年,韩琦连疏当朝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面对灾情束手无策、庸碌无能,痛陈宋朝八十年基业绝不能坐付庸臣恣其毁坏。结果四人同日被罢,此事名闻京华。韩琦与范仲淹两人同守边疆时间最长,名重一时,人心归服,朝廷倚为长城,天下人称为“韩、范”。边塞上传诵着这样的歌谣:“军中有一韩,西夏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夏闻之惊破胆。”当时,国子监直讲石介听说韩、范二人来朝供职,特意写了一首《庆历圣德诗》,其中称赞韩琦说:“予早识琦,琦有奇骨,其器魁落,岂视店楔。其人浑朴,不施剞劂。可属大事,敦厚如勃。琦汝副衍,知人予哲。”
●壮心不已的文彦博
以“灌水取球”显示其少时聪颖机敏的文彦博21岁进士及第,在宋夏战争爆发、西边战事紧张的情况下,宋军将官多临阵先退、望敌不进,指挥系统效率低下,上疏皇帝极论其弊,力主改革军事,顶着重重压力为英勇之将刘平昭雪降敌之诬,防守边境两年,因有威名而敌不敢犯。
即使有名有才如文彦博者,也离不开德高望重者的举荐,而路通后宫借皇帝枕边香风更是捷径。为了求得进身之阶,文子以织金丝作灯笼,载莲花为锦,献给仁宗宠爱的张贵妃。在贵妃的内助下,文彦博被授为枢密副使、参知政事,进入权力中枢机关。王则兵变,朝廷为难,文子从张贵妃口中得知仁宗有谁镇压起义就擢谁为首相之意,于是自请赴敌。兵变平息,相位到手。
第一次拜相的文彦博曾以“恬退守道”为由举荐王安石、韩维、张环等人,奏请朝廷重用。以“脱有难,臣请死之”之胆规劝仁宗减6万冗兵归农,为2万人减廪给一半,未出意外。御史唐介揭发文彦博送灯笼锦结交张贵妃,并当面对质,文子无言以对,拜谢不已。大怒的仁宗将谏者劾罪、被谏者罢相,时人写诗讽刺:“无人更进灯笼锦,红粉宫中出佞臣。”
第二次拜相的文彦博与富弼同日受命,以遇事沉着冷静、处事果敢决绝使仁宗病重期间政局稳定,朝野平和。唐介被贬岭外,御史吴中复上请召回,心胸豁达、私不废公的文彦博从旁劝说:“唐介所说大多是实情,也有道听途说的误解,但当时对他的处罚也太重了些,请准吴中复所请。”文彦博又有了厚德之风的美誉。后文彦博又被弹劾罢相,封潞国公。英宗即位后,提及当年建储立嗣之事,特别感谢文彦博首议建储。
神宗即位后任用王安石进行变法,元老重臣以文彦博为首极力反对。阻挠变法是异想天开,反对变法却可以殚精竭虑。神宗说:“我派了两个太监亲往民间察问,都说很方便与民。”文彦博争辩道:“韩琦是三朝宰相,说青苗法不便,皇上不信,只是相信两个宦官吗?”“陕右大震”使神宗十分震惊,文彦博上疏说:“朝廷行事,定要符合人心,兼采众论,以静重为先。陛下励精求治,但人心未安,就是因为更张变革过当所致。祖宗之法未必都不能实行,只是有偏而不举之弊罢了。”责怪神宗、影射王安石之意十分明显,终被排挤出朝,几年后以太师身分致仕。神宗见年近八十的他身体健壮,精神矍铄,就向他请都养生之道,文彦博答以“恰好即止”。神宗奉为至理名言。哲宗即位后,高太后掌权,“元佑更化”兴起清算新法之风,当政的司马光力荐文老复出,参与废除新法、打击变法派,并主张对夏屈服妥协。辽国使者见到八十几岁的文彦博惊羡不已,对苏轼说:还这么年轻!苏轼告诉辽使,文彦博处理日常事务,干练得年轻人不一定比得上;贯穿古今,议论风发,即使专门名家也有所不如。
文彦博三守洛阳,再为宰相,致仕之后,洛阳人图绘其像于资圣侍寺中,并建堂命名。司马光为之作记,说人臣“或得于君而失于民,或得于民而失于君”,像文彦博这样“事君以忠,养民以仁”,“逃宠而宠不我舍,避名而名常我随”,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出将入相的文彦博穷极富贵,平时却待人谦和,尊德乐善,特别礼遇鸿学硕儒,推崇邵雍、程颢、程颐的道学,并与他们结成布衣之交。工书法受黄庭坚称赞,长诗词多与政治有关。只录《双泉》:“长剑并弹霜气豪,白虹半折秋云高。濯缨洗耳更何处,世人回看轻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