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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武夷之子的少年情怀
  人都有七情六欲,柳永自是概莫能外。人都是慢慢长大的,柳永也是一岁一年。人都是三十而立,柳永也不是空待三十。
  柳永也一定是童年无邪,少年天真,青年率直。
  柳永少年时对词的青睐和爱好伴其一生,使其盛享文名。
  南唐灭于北宋后,柳永降生在南唐降臣柳宜之家。柳宜身为降臣,对旧主李煜念念不忘,默诵其词,对新皇赵匡胤胆战心惊,惧怕万分,自此便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受父影响,柳永的性格多显其柔软的一面;得父所惠,柳永对词的兴趣和贡献也源于其博学精思与经世致用。
  有一次柳永见父亲心无旁逸,凝神默诵,泪流满面,就轻声细语地问父亲,这句有长短、似诗非诗、平仄无律、比诗顺口的究竟是什么。
  难得笑上眉梢的父亲给懂事而又细心的儿子讲了词。第一次接触词的柳永因为父亲的眼泪、真情与忧郁,将词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一生的付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泪是心血的凝结。波澜壮阔的词的激流,发源于一双无助的眼睛,启航在一颗稚嫩的心灵,最初的浅溪却都是哀怨的眼泪,千回百转,晶莹剔透。
  父亲柳宜被皇帝派去治理水灾后,柳永一直跟随母亲读诗诵词,得到启蒙,后来又和两个哥哥师从尹先生。在尹先生的点拨下,他在词曲上的兴趣和天赋展露无遗,在填词度曲上不久就小有名气。才子风度,少年情怀,入得红楼,佳人青睐,收入虽然微薄,心理定然宽慰。
  此时的柳永春风得意,无忧无虑。然而,命运之神没有将他遗忘,无尽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神的化身就是范仲淹。父亲柳宜和范仲淹是挚友。范仲淹慧眼识才,十分欣赏柳永金玉般的禀赋。然而,一个自在少年的词作,有的只是至美至柔,沾的是青楼习气,浸的是胭脂粉水,眼界是三尺楼阁,命题是寸步生活。范仲淹没有对柳永失望,更没能放弃改造的尝试,已是军政要人的他将柳永带出了他少年时代一直厮守的小圈子和眷恋的小氛围。
  这正是大家的风范。指点一个人,沿着一条路走下去,踏出辉煌的征程,到达闪亮的顶点。没有范仲淹,柳永可能只是一个宫廷词人或者是一个青楼词者。
  范仲淹没有把柳永送到京城,而是让他随军西出边塞。从风光旖丽、柔情似水、佳人如云的江南,向着风雨如晦、霜冷剑寒、战事不断的西北挺进,正如冷水淬刀,恰似点石成金,这样大的人生跨度,如此硬的哲人手笔,必然会有旷世的风采和惊人的收获。
  这是柳永人生真正的第一课。从金马玉堂、风花雪月、美景华庭的享乐中,径直来到边塞经历荒无人烟、风霜寒暑、千里赤地的洗礼,使他真切感受到了战火纷纷、民不聊生、水深火热,也使他深切地感悟到了国家的意义、百姓的疾苦和生命的真谛。
  边塞成了柳永人生第一课的课堂,导师是范仲淹,授课的还有边民与边防军,内容涉及国家、百姓与边事,入眼的是民怨沸腾、战火遍野,入耳的是杀声阵阵、战鼓咚咚,这都让柳永灵魂震动,热血激荡。
  真金火中得,美玉啄中来。柳永的第一课不久就有了合格的答卷。在边塞将军狄青的营帐里,他写下了此生第一首壮怀激烈的词作《踏莎行》,倾情赞颂志在戍边、浴血奋战的无畏将士:
  谋臣样樽俎,飞云骤雨,三军共戮力番儿未去!天时地利与人和,西酋谁敢轻相觑。鼐鼐楼台,草迷烟渚。飞鸿惊对擎天柱!雄风高唱大风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这阕词成为边塞军歌,唱遍军中,士气大增。
  这恐怕是柳永始料不及的。已经填词度曲无数的他,梦寄青楼,情依烟花,从来都是软声细语,轻歌曼舞,数人纤纤碎步,长袖摇摇微飘,唤醒的是有情男女,惊起的是水中鸳鸯。现在却是万人同口唱一曲,千里边塞起风云,这不能不让他惊喜不已。
  境界飞升、眼界高阔的柳永已经找到了人生第一个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