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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中原山水归一统
  
  
  政治家的前身是阴谋家,否则就无法担当得起政治家的美名。当阴谋变成阳谋,当暗夺变成明抢,当一切可以大白于天下时,这肯定离掌控天下已为时不远。
  赵匡胤也不例外。他烧的第一把火没有耗费多少柴薪,点火之后无非是浇上了几杯美酒,就炉火熊熊,大功告成了。等到灰飞烟灭之时,锻造出来的就是纯金度极高的军权集于皇帝一人的军权中央。
  头三脚难踢,第一把火难旺。集权治军上已高枕无忧,其它的问题就更易于迎刃而解。
  疆土很显局促,周边需要扩张。横扫乌合之众,致力扩疆拓土更是他的强项。先前是给人家打工,现在自己做了老板,更要精心并用力。
  这就要烧第二把火,将军队投入熔炉,让国土无限膨胀。派将扫平荆、湘、后蜀、南汉、南唐,一路势如破竹,尽入囊中。亲率军队出征北汉,力争消除心头之患。
  地盘大了,人口多了,条件好了,头绪多了,治国安邦需要人才,经世济民需要财富。因此,政务成了不可忽视的大事。赵匡胤又将手中最后的柴火集中起来,烘烤朝廷与地方的政务。
  这是第三把火。这把火烧起来也很顺手,达到了预期的目的。这主要得益于他的远见卓识与未雨绸缪。心计颇深的赵匡胤厚待前朝帝王,留用前朝旧臣,以安民心,以稳政局。万事不用推倒重来,新事可以缘例旧制。发一道诏书,或者口头表扬几句,再不行赏点田宅美女作小恩小惠,主动去握对手的手,去暖敌对者的心。跟着谁都是混饭吃,没有多少人特别较真,况且更能性命无忧,衣食丰足。地方节度使权大无边,时常失控,就来个斩草除根,判其死刑。从中央派人到地方任行政长官,财权上收。自八世纪中叶以来一直炙手可热的节度使官制从此退出政权的舞台,曾经的辉煌化作飘浮的尘埃。
  将相难和,文武相争,历来是皇帝最头痛的事情。文皇帝难以驾驭手握重兵的武将,武皇帝不易安抚心比天高的文人。太祖与宰相赵普同过朱雀门,赵普应天子之问解释了“朱雀之门”中“之”字的用法。太祖笑答:“之乎者也,助得甚事!”之后不久就有了明显的改变,因为他知道在天下承平的岁月中,统治集团中的文人儒士的作用不可或缺。他经常深有感慨地说:“宰相要保读书人。”同时,要求手下的武将读书研经,掌握为政之道。
  然而,太祖崇文尚文却不废武弃武,职业军人的英武之气在关键时候峥嵘尽露,气吞万里如虎。南唐主派闻名于世的江南名臣说客徐铉请求太祖缓兵。使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太祖只是静听,到最后才说:“你说我与煜形同父子,那么父子不同堂,各为一家,那可以吗?”徐铉张口结舌。再使时,徐铉声高言厉,太祖按剑而起,直说:“江南君臣与民并无罪过。但天下一家,作为天子,我的卧榻旁边难道能够容忍他人鼾睡吗?”一榻之处都是别家地盘一直是太祖的心腹之患,寝食不安,处心积虑。
  内外相制,上下相维,最终集权于中央,集权于君主一人。赵匡胤迅速完成了从强硬的职业军人到铁腕政治家的转变,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作为的帝王政治家之一。
  我们这样知晓宋太祖赵匡胤,肯定也会挂一漏万、以偏概全。我们不问的,他不说;我们不问时,他颔首微笑,默而不语。
  我们还应知道,太祖是厚道的。他没有杀前朝的皇帝,尽管后周世宗已经无可奈何地引颈向刀,尽管有皇之争以来一直奉行的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尽管他的皇子皇孙最终难逃国破身亡的境遇;他没有杀有功的拜把兄弟,这些异性兄弟在有宋一代都有着王位相袭、俸禄从厚、反罪从轻的待遇;他没有杀害自己的亲兄弟,这更容易理解,没有珍贵的手足情就不可能善待前朝皇帝、旧臣和相依为命的异姓兄弟。
  我们还该知道,太祖是孝顺的。孝顺的太祖十分听母亲的话,没有做丝毫的违背。太宗是太祖的弟弟,这种传位法,肯定不是太祖的本意,而是出于杜太后的考虑和安排。杜太后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经常参决国家大事。太祖本性孝顺,非常敬重太后。太后临死之前,把太祖和宰相赵普召进宫中,安排后事。太后对哭哭啼啼的太祖说,你能够得天下,只是由于周世宗把皇位传给了一个小孩子闹得人心不归附。假设周氏立一个年长的皇帝,天下岂能到你手中?你和弟弟光义,都是我生的,你百岁之后,应当传位给弟弟。四海之内,百姓至众,能立年长的君主,才是社稷的福气。杜太后又对赵普说,你也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能违背。又让赵普将自己的遗嘱写成文字。赵普将遗嘱收藏在国家存放机密文书的地方,由谨慎可靠的宫人掌管。谨遵母命的太祖没有在母亲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儿子,而是按照母亲的嘱咐传给了胞弟赵光义,并且没有对皇位的后续传继说过只言片语。他只管住了自己,他知道不可能管住别人和自己死后的事情。
  我们还要知道,太祖是短寿的。在力将消灭北汉,踌躇满志地部署统一战略之时,太祖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身亡,时年仅50岁。这个“斧声烛影”的千古疑案成为历史的一大谜团,知情人都已经化为尘土。千年已过,时光荏苒,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一切的疑问和疑问的一切。即使神灵大发慈悲,揭露真相,揭开谜底,因早已物是人非,也失去了其实质意义。
  无法想象太祖再多活十年或更长时间的话,历史将向哪个方向发展。我们为太祖抱屈,也为历史忧愤。可我们无能为力,回天乏术。就如现在,太祖就端坐在我们面前,有着疆场上的威武和政事上的温和,依然英姿飒爽,依旧神清气定,虽然心中藏有无限的冤屈和积淀了千年的怅望,他却没有说出一句表白自己的话。
  我们对他只能心存敬仰。
  即便是太祖赵匡胤亲把船舵,这艘从中原地区初航的战船也无法在漠漠西北和茫茫草原靠岸,这隐患一直笼罩着两宋全朝。
  由此可见,上天是公平的,从不垂青一个强大的民邦,也不薄待一个弱小的民族。斗争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有热闹、高潮和低回,最终都无一例外地归于沉寂。
  
  随着存留时间最长的建国三十三年的后汉的消亡,持续了七十三年的五代十一国时代终于结束。从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到公元979年北宋完成统一大业,历时二百二十五年。这个噩梦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得十几代人没有等到宋朝的丽日蓝天。
  
  宋朝应运而生,世界同此凉热。公元十世纪初年,高句丽王国建立。八十年代,法兰西公爵卡佩特继西法兰克国王位,改国号为法兰西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