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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尝君听说,秦昭王打算让自己下岗,脑袋也要下岗。
  
  孟尝君害怕了,赶紧派人向秦昭王的幸姬献上两对玉璧,请她帮忙说好话,放自己一条活路。“幸姬”就是受宠幸的姬妾的意思,在古代,“幸”差不多就是love的意思,尤其侧重肉体(make love)的说。
  
  秦昭王的幸姬答应帮忙,但她跟现在的局长夫人比较像,帮忙不白帮,得有好处费。她的条件是要一件狐白裘。
    
  “可惜我只有一件狐白裘,早已经送给秦王了,怎么办啊?”孟尝君问自己的门客说。
  
  孟尝君喜欢收养门客,诸侯闻名,但是学历素质都不高,其中有一个叫狗剩,举手说:“主君,我有办法,我会学狗叫,把偷狐白裘出来不就得了。”
  
  当晚,咸阳城顶的月亮,一片惨白。狗剩化装成狗,四条腿爬着,从狗洞钻进国家仓库,一路学着狗叫,窃走了秦昭王的狐白裘。
  幸姬得了狐白裘,大喜,打扮好了——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然后跑去向秦昭王放电。秦昭王晕菜了,上去就要“幸”(就是求欢的意思)。幸姬说:“不嘛~~,你先要答应人家一件事嘛。”
  
  “什么事啊,我答应!快点啊!”
  
  “孟尝君这样的贤人,要是被您诛杀了,天下贤士岂不寒心,就都裹足不来啦。秦国落后挨打,我们的幸福生活就屈指可数啦?”
  
  当时的秦昭王还比较年轻,重色指数超过智商指数,他觉得,如果孟尝君的脑袋可以换来君王的一宵浪漫,那就随他去吧。于是,从床上发了一道指令:“孟尝君一行可以离秦,发给封传。”封传就是一块刻有旅行者合法旅行身份的通行证,盖着大章,类似现在去深圳的边防证。孟尝君立刻起程(生怕秦王变卦),带领门客跑了一天一夜,伴着星星赶到东方两百公里处的函谷关。出了关就是中原啦。
  四野一片空漠,天上繁星闪烁,几辆马车在星光下止住。夜风冷冷,回望咸阳,只剩下一片昏暗的影子。这个时候正是半夜三点到五点,
  人们最怕老虎出来,所以叫寅时。寅是虎。
  
  寅时的函谷关一片漆黑,关门深锁,关城巍然屹立,有如铜墙铁壁。
  
  按照秦国“关法”规定,天亮鸡叫,才准开关放人。孟尝君披着军大衣,跺着脚,焦急万分。旁边一个门客名叫鸡婆,举手道:“主君,我叫鸡婆,我有办法,我会学鸡叫,我一叫,他就得开关。”
  然后这个门客捏着脖子,咯咯答咯咯答地叫开了。旁边狗剩给他一巴掌:“你这是母鸡!”
  
  “噢!咯咯喔——咯咯喔——咯咯喔——喽!”
  
  一听鸡婆叫,附近公鸡全部鬼使神差地跟着打起鸣来,好些山上的野鸡也跑过来跟着起哄。顿时函谷关下鸡声鼎沸。秦兵守关者,嘟囔着嘴,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抱起门拴开关。查验了孟尝君的封传,放这一行人出去。
  
  按照生物规律,不久,秦昭王“幸”完后,就后悔了。他派出追兵气喘吁吁地一路追来,大喊:“门军,门军,孟尝君来了吗?拦住了吗?大王要他的命!”
  
  孟尝君早已出关多时,朝着东方的阳光,绝尘而去。
  
  
  潇水曰:孟尝君逃出函古关以后,一路向东,跑到河北省,在赵国邯郸休憩。
  
  赵国的“平原君”赵胜,也是个食客豢养专业户,也号称门下食客三千,可以与孟尝君的门客数量相比美,准确的说,相比丑,因为这些门客实在也是良莠不齐,素质很差。
  
  “平原君”赵胜的门客,从堂下望见孟尝君,发现孟尝君其实个子矮小,于是掩口囫囵而笑:“我以为孟尝君魁然丈夫也,天下想慕,今天一看,渺小丈夫也,袖珍丈夫也,哈哈哈哈!”
  
  孟尝君的门客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笑话主人,我们这些狗能答应吗?于是撸起了袖子,攘臂而下,跟平原君的门客在堂上大打起来了,揪头发扣眼睛,当场打死好几百口子。孟尝君也被气得不行,大怒而去。
  
  从这件事上,确实可以看出孟尝君的门客,素质确实很差,跟黑社会差不多(当然,对方平原君的门客,也好不到哪去)。这帮人,多是列国通缉的亡命之徒,孟尝君收养他们,跟水浒的柴大官人差不多。
  
  后来,宋朝的善于抬杠的“拗相公”王安石,曾讥笑孟尝君,说孟尝君手下门客虽然号称数千,实际素质真差,都是吃白饭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罢了。孟尝君不过是一帮鸡鸣狗盗的老大!——“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王安石还说:当初孟尝君入秦,旦有一个聪明睿智点儿的门客能劝阻他,别去秦国,何必最后如丧家之犬一样辱身于函谷关下呢。这些人徒能鸡鸣狗盗于事后,帮着孟尝君逃脱回国而已。
  
  王安石得到的结论是正确的,他认为这帮门客都是鸡鸣狗盗之徒而非真正大才,这也许不错,但他得到此结论的理由却未必正确。他认为这些门客愚蠢的理由是,这些人不知道提前劝阻孟尝君入秦为相。
  
  其实,孟尝君入秦为相,某一国人而去别国作相国,这是先秦时代的特殊现象,是两国结好的表现,就像从前秦国派张仪去魏国为相三年,促使魏人与秦结好一样,未必对于被派遣者是什么“必须劝阻之”的危险。事实上,他一个人受两国看重,在两国朝中的地位更加坚牢,从巩固他私人地位来讲是很好的。后来秦改与赵结好,就请赵国楼缓入秦为相国,楼缓一直混的不错,成了秦赵两国都尊重给面子的、国际政坛的大人物。
  
  王安石生在太平一统的大宋帝国,不懂先秦这种诸侯国际的关系,非死乞白咧地要孟尝君的门客阻止他入秦,是兀自替古人瞎担忧。
  
  说到宋朝,就想起秦桧。其实秦桧作为大金的臣子,入大宋工作,可能也是在两国高层首脑之间心知肚明但不挑明的事情,是为了确保两国讲和结好的。犹如孟尝君之入秦,以确保齐秦国家政策协调同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