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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很快就发生了:激情平静以后,迷幻也旋即消散。以“军管”为权力基础的的政府,和以农民为骨干的干部队伍,其专横的作风和处理问题的简单化,使矛盾接踵而来。反映在高层的,则先有梁漱溟的直言不讳,公然与毛对抗、稍后有胡风的三十万言书、有鸣放和反右、有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有庐山会议和反右倾。所有这些,是权力执掌者对一切稍有不顺不满者的断然镇压。而中国现代历史上,对领袖迷信的狂热颠峰,恰在饿死了约三千万人之后的六十年代中期,相隔仅只三四年时间。人们不禁要问:经历了如此酷烈惨痛的人祸之后,“个人崇拜”如何还能够“热”得起来?对此,或许只能作这样的推测:一是封闭禁锢状态下的愚民政策起了作用。舆论一律,口径一致,民众只能盲信盲从。二是政治专制,以言定罪。高压政策下人人自危,即使有所知觉,也只能箝口结舌,不敢越雷池一步。三是,中国多的是御用文人及阿谀迎奉之徒,这些人见风使舵,揣测上意,善于吹喇叭,抬轿子,如郭沫若、茅盾、吴晗之流,他们显然都是领唱赞歌的老手。可以这样说,毛之所以“热炒”得起来,少不了有他们的一份汗马功劳在。 

3 对所谓“毛泽东热”的剖析 
 
“毛泽东热”这把火之所以烧得起来,另有一个因素也发挥了重要作用:那就是“国民性”中根深蒂固的“奴性”!奴者,豢养之驯物也。中国人的奴性,第一,表现在它的迷信天命:顺从,耐劳,听使唤;第二,安于现状,忍气吞声,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美德。第三,其中更有翘翘者——奴才,起着代为谋划和鼓吹的作用——它们既是效忠者,又是领头羊。 

以上是“毛泽东热”在四十年前的初始状态,和它在今天变异了的种种“虚热”现象,笔者简略作了论述。但余兴未尽,下面想谈的一点是:此种“热象”的后续性如何?是否还有出现变数的可能? 

 我们有时会用到一个词“渐行渐远”,把“行”改作“去”,或许正好用在毛和他造成的这股子“热”上。毛亡故已有二十多年了,在苟延的最后时日里,全国性的“高烧”已开始降温,这既是时间的潜移,也是理智的复苏。时间是一串因果链,到得某一个环节,那症候也便显露了出来。而这正是进程之中的一个转折——文革后期毛的亲密战友、“永远健康”的副统帅,他那戏剧性的结局便是。此人乃是“毛热”的始作俑者——“毛崇拜”的第一吹鼓手。被捧为跟毛跟得最紧,学毛得学得最好,是党章明文规定的接班人。全国人民早请示晚汇报,口中念念祝祷的便是此二人。但,忽然有一日被告知:此人因谋害毛不成驾机出逃,最后机毁人亡于蒙古温都尔罕了!这怎能不叫广大革命群众为之目瞪口呆! 

 迷信是因为愚味无知,迷信的破灭则由于真相的揭示。再没有什么比副统帅的自我爆炸更能“振聋发聩”的了!人们先是惊愕,继而省视,终于恍悟——这与其说是闹剧,还不如说是政治滑稽!!尽管林的死因说法不一,但两人扮演的角色很是发人深思:一个在密室的条幅上写道:“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显露出了工于心计的佞臣嘴脸;一个自喻为“秦王汉武”,“风流人物”,却公然以奸为忠,自取其辱,实在昏聩得可笑! 

 帷幕已落,戏也散场,“热”也罢,笑也罢,终成过去。却偏偏世事难料,二十年后竟然旧戏新做,时不时地加演一场,重又“虚热”一番。但也只是余烬回光,纵有苦心为其拨火加薪的,终究不能重燃那昔日的辉煌!早已褪却了神圣光晕的,是那幅挂于天安门城楼的遗像,匆匆人流中,偶然投射的眼神,不再有恐惧畏怯,仰视之中更透出了疑惑迷茫。遗像和善慈祥,默默地面对着曾因为他而一次次惨遭腥风血雨的广场……… 

若有人问:“毛热”还会继续下去吗?答曰:会的。只是必定有所改变——必定是以全然不同的内容和方式出现。也就是说,它将一反以往的热赞热颂热歌功,而代之全社会炽热的揭露和声讨!问:何以见得,从高层到民间不是还有许许多多毛的竭诚拥戴者吗?不错。但这只是专制主义最后的晚餐上表演的咏叹罢了。毛和他的主义,他的业绩,他的孽债,他那些为人所知,或不为人所知的一切,在黯淡的余光和喃喃的祝颂中,变得如此地朦朦胧胧温情脉脉——那是些失落了依恃的人和随声附和的人在唱着“花落水亦逝”的无可奈何之曲……… 

沉夜之后是黎明。可以预言,取代而兴起的,将是时代赋于了的必然使命——一场在全民族觉醒之后燃起了的,最终照亮了人间地狱的大清算大批判之熊熊烈火!! 

而这,也许可以算得是另一种“毛泽东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