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袁世凯生前死后点滴谈

袁墓建成密令儿子穿红衣服的人就杀

  袁林与中式墓葬大不相同

  袁世凯死后,安葬在安阳洹水北岸,洹水也叫安阳河,河水如今还是汪汪的。当年在袁墓的四周,种了4663棵树苗。没被毁的,现在已经长大,可以庇荫一片地了。

  袁世凯墓地的四边置了 6个青石界碑。这6个界碑圈地为林,内占良田138亩,南北长1200米。据说,祭田(当时官方文书的用语)是分别从万感村、清流村、乞伏村等22个自然村的农家买来的,花了2万多银元。买谁家的,买了多少亩,《袁公林墓工报告》中的清单,列得一清二楚。

  袁林形制仿明清帝陵,但墓冢则是西式建筑。所有青狮白象、石人石马,造型圆浑、简约不失精工。有碑亭一座,写着“大总统袁公世凯之墓”九个字,系袁世凯嫡系徐世昌的手笔。

  袁林的照壁厚大无比,往神道尽南头一横,就是60余米的身躯。当年,小日本的营地设在袁林附近,日本兵常以此照壁为靶子,砰砰啪啪地练枪法。

  从外表看墓冢,是清一色的青白石,分三阶垒成。墓台之上有石柱铁门和祭祀用的石桌。墓冢呈半圆状,直径17。33米,系用青石围砌,然后上敷黄土。

  据说,整个墓台部分,是比照美国总统格兰特濒河庐墓的形制建造的。

  袁墓最特别的地方还不是它的西式构筑风格。与一般中国墓葬相比,袁墓最大的特点是,它不是掘地落棺木,而是平地建墓圹。墓圹建好后,再像盖房子一样,垒土筑石将墓圹埋掉。当年袁世凯灵柩由北京移到彰德(安阳),墓工仓促,先建墓圹安置灵柩,并开隧道于左,为袁氏夫人预留备穴。

  袁林耗时两年耗资75万

  因袁墓选址在河南,时任河南巡按使的田文烈便全权负责督建。田文烈字焕亭,湖北汉阳县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随袁世凯到朝鲜任军中文案。其人有北洋老前辈之称。袁林的建造共耗资75万元,其中国务会议决议由政府拨银币50万,其他是袁的北洋旧属的个人捐款。《袁公林墓工报告》附有捐款清单,多者如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张作霖、曹汝霖等,都是现币一万元,少者也没低于两三千元的。

  据说当时民国政府库银奇缺,袁世凯的遗产也不丰,所以安葬袁世凯之时,经费很成问题。移柩典地就用去20余万元。墓地建造银两不敷,田文烈只好向各方求援,于是,袁世凯旧属的几十个大小头目纷纷解囊,工程才得以完成。

  田文烈督工尽力不说,还不失时代意识。地圹工程竣工后,田在北京为工程剩余部分招标。当时投标者有17家,最后兴隆木厂中标。1917年1月17日,兴隆木厂商人马文盛与墓地工程处范寿铭代表双方签字,订立合同。合同文字不多,点点滴滴都想到了,其责、权、利分得明白,讲得清楚。袁墓工程的市场化运作方式,想必是开了中国帝王将相墓穴建造之先河。

  袁世凯墓地工程前后用时两年零两个月,其间续修了3次。1918年6月建成后,时任总统的徐世昌亲临察看。察看中,他又突发一念,指示在京汉铁路洹上村车站左边,添建道碑一座,以示景仰(如今此碑已不在原位,挪到哪里去了,袁林的人也不清楚)。此后,大凡北洋官员乘坐火车路过洹上村站,都要到碑前景仰一番。

  袁林大致保持完好,其间虽然也有损伤,但也只是伤了表皮,不碍大模样观赏。令人惋惜的是,石人石虎残缺处都是用了水泥修补,违了古建“整旧如旧”的原则,多少有点寒酸。

  关于袁林建造的具体细节,朱爱芹馆长自谦说知道得也不多。她说曾听到一则故事,故事说,袁世凯临终时曾密令儿子,墓地建成之时,见到穿红衣服的人就杀,同时他又专门命令营建墓地的知情者在墓成祭祀时要穿红衣。

    出殡 80人为袁世凯抬棺

  我查阅了1916年6月7日至10日的上海《申报》和《民国日报》,多有文章报道袁的弥留之际以及灵柩入殓情状,如袁“弥留前二日,尚批答公牍”,其 “精神异常委顿”,当时,徐世昌、段祺瑞、张镇芳及袁家三四个公子均守在身边。当时长公子袁克定眼见到老父亲“蓦然晕倒不省人事”。这些报道还透露,袁的灵柩等当时均在彰德,于是北京方面急电彰德,命令立即送灵柩等进京。

  传说在58岁那一年(亦即1916年),袁世凯望着身边的内史夏寿田喃喃地说,他的上两辈子人都没有一个活到59岁的,恐怕自己也过不了59岁这一关。他还说看到有一颗巨星陨落了,这是他生平所见的第二次。他说,第一次巨星陨落应在文忠公(李鸿章)的身上,这次也许应在他自己的身上。说这番话时,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不久,他真的就去了(患尿毒症致死)。 1916年6月7日袁的遗体入殓时,头戴天平冠,身穿祭天礼服,俨然还是个“皇帝”的模样。同一天,北京政府通令全国下半旗志哀,学校停课一天,全国人民停止娱乐一天,文武官吏停止宴会27天。6月28日由居仁堂出殡时,动用了80人为袁世凯抬棺。同时,北京城内各庙宇都被要求撞钟一百零一下。袁的灵柩经过之处,一律军警戒严,交通断绝。袁的亲朋故旧和清室代表以及各国公使一路相送到前门外火车站。鸣礼炮一百零一下后,运载袁世凯灵柩的专车沿京汉铁路南下。一路上专车不断停车受祭。6月29日,专车到达彰德站。

  袁墓的选址,主要是袁家人的意思。墓地所在地离洹上村一公里。修墓时,北京政府命有关方面派了两营兵负责守卫。

  87年后,一位彰德老汉还在念叨:“袁世凯墓可是吉穴呀,它脚蹬水,头枕山。”他说,那水指的是洹河,山是指韩岭。韩岭据说是汉将韩信认干娘的地方。

  袁世凯的盖棺定论:予为救国救民计,己牺牲一身,今后还将牺牲子孙

  他只是一个老官僚,独人班,他所争的重点实在只是个人的权位和荣誉……

  袁世凯是被脸谱化了的人物,在治史者过多意识形态成见的描绘下,面貌狰狞,一无是处。历史学者唐德刚就说,自民国有史以来,他未见一本、一篇甚或一页对袁有正面评价之书。

  极端化袁世凯,显然非史学界之幸。唐德刚想给袁世凯这个遗臭百年的人物以“同情之理解”,他的努力体现在《袁氏当国》这本书中。在唐德刚笔下,称帝的袁世凯仍然是一个逆历史潮流的反动派,但他同时认为,袁是“近代社会政袁世凯一生多变,善于政治投机,但其为人行事又多能“勇敢决断”,“变”与“敢为”似乎是袁世凯性格中最引人注意的方面,此一点在其帝制自为一事上则表现得尤为明显。据《洪宪遗闻》所载,1915年夏,北洋重要将领冯国璋觐见袁时,曾试探地表示要在地方上为袁称帝改制作准备,而袁世凯闻言后立即否认,并声称社会上的传言“都是无风生浪的议论”。对于改制问题,当时的袁世凯似乎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对冯国璋讲:“我现在的地位与皇帝有何区别?所贵乎为皇帝者,无非为子孙计耳。我的大儿身有残疾,二儿想做名士,三儿未达时务,岂能负以天下之重?何况帝王家从无善果,我即为子孙计,亦不能贻害他们。”此段述说,言辞动人,使人觉得袁似乎已经参透人世炎凉,深得做人处世之道。

  1915年可以说是中华民国建立后的关键年,仅“洪宪改制”一事已经足以影响中国近代历史了。这一年年底,袁世凯终于登上了“皇帝”宝座。有意思的是,据说袁世凯称帝时曾发表演说,称:“大位在身,永无息肩之日,故皇帝实为忧勤惕厉之地位,而决不可以安富尊荣视之。且历代皇帝,子孙鲜有善果,平时一切学问职业皆不自由,故皇室难期发达。予为救国救民计,己牺牲一身,今后还将牺牲子孙。”

    一会儿要“保全子孙”,一会儿要“牺牲子孙”,足见袁的变化速度。不过,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对待“皇帝”这个东西的看法上。“皇帝”这个称呼真有些可怕,作为一个文化的象征符号,自其诞生之日起,便与国家的治乱兴衰联系到了一起。“天育蒸民,无主则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说的是国家没有这个“皇帝”,不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说的是“皇帝”多了也不行,多了就会打得不可开交,老百姓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皇帝”这玩意像诱人的美味,吃不着,闻一闻也过瘾,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可胜数。隋末,宇文化及弑炀帝后,旋即自败,但在他绝望之余,仍不忘“人生固当死,岂不一日为帝”的愿望,曾“即帝位于魏县,国号许,改元天寿,署置百官”。类似这样的例子还很多,过把皇帝瘾就死,也成为中国的一种传统,不仅仅影响中国历代政治,也深深影响和支配着中国人的观念。中国近代史,特别是清末民初的那段国人观念变迁史,现代人应该如何评价?还是应该把它放在中国历史发展全局之下,传统文化和国人固有***观念的羁绊,可能是袁世凯帝制自为的思想基础之一。

  做皇帝的感觉可能很像吸毒的感觉,很多人明明知道它的危害,但是就是没有办法戒掉。“且历代皇帝,子孙鲜有善果,平时一切学问职业皆不自由,故皇室难期发达。”袁世凯看得一点没错,纵观中国历史每一个王朝灭亡,其皇室亲贵可得保全者寥寥可数,不止一个末代皇帝曾发出过“愿后身世世勿复生帝王家”的慨叹!袁世凯一生,一妻九妾,多子多孙,从中国传统家庭观念来讲,他不可能不为子孙的未来着想,所以有“我即为子孙计,亦不能贻害他们”的考虑。可是一旦面临选择,过一把“皇帝瘾”又往往胜过“为子孙计”。

  袁伟时先生曾经说过:袁世凯复辟帝制是践踏宪法、背叛民国的罪行,但他在民国初年的经济领域却颇有作为。曾起用周学熙、张謇等内行人主管财政和工商行政,做了不少排忧解难的事。例如,为鼓励制造业和加工业各民营公司,由政府出资建立保息制度;对颇为大宗的土布免征厘金,等等。依靠各地商会,充分听取工商业家意见,制定了一系列经济法规,完善了市场机制。纠正清政府混淆垄断与专利的错误,取消创办企业动辄给予专营权若干年的规定,专利只给予真正的发明创新,从而促进了自由竞争。整理和健全财政税收制度,整顿金融秩序,收回各地乱发的纸币,统一铸造银币,奠立了统一币制的基础。(大意)如果从此处着眼,袁如果能以民国大总统善终,其背负的历史骂名可能会少一些。

  1915年的“洪宪帝制”对袁世凯来说,是一个定数,是他一生的败笔,但是袁氏王朝注定的失败,却换回了袁氏家族的保全。现在袁氏后人或生活于大陆,或寓于海外,亦于各界有所成就,袁氏若地下有知也可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