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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历史》再见 光美

《口述历史》再见 光美



    《口述历史》再见 光美(上)

    讲述人:刘爱琴、刘涛、刘允真、刘亭

    时间:2006年10月19日

    地点:北京


    串场:2006年10月13日的凌晨时分,中国已故国家主席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女士在距离中南海只有几步之遥的三零五医院里走完最后的人生,她享年85岁。两天前,我们来到北京复兴门外的一个单元房子里,在这个王光美住了20多年的地方,开始对她的追忆。采访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王光美的子女们私下提到她的时候,往往会称她是“光美”。据家里人介绍,这个称呼开始是文革之后,最早是出自孙子的口中,然后慢慢的全家都这么叫,原因是王光美自己喜欢别人这样叫她。就是从这个称呼开始,我们接触到了一个平实的,却不平凡的王光美。 

    解说:2006年10月17日,王光美被授予了一份特殊的荣誉,然而此时,她已经去世4天。 王光美的女儿刘亭代替母亲接受了“第二届中国消除贫困奖”的“成就奖”。这个奖项凝聚着王光美11年的心血,纪念着她11年不停不休地推动救助中国的贫困母亲的行动--幸福工程。

    记者: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获奖的是因为幸福工程?

    刘亭:是。她开始幸福工程,是人口基金会,彭珮云同志当时是人大常委会的副委员长,说他们当时人口基金会想办这么一个工程,有这么一个思路,那么彭佩云同志她首先就想到了我的母亲王光美。因为我的母亲,实际上在她从监狱里出来以后,她从来没停止过对灾区的人民,对任何比如说街道组织的、组织上组织的所有的捐款,她能参与的,全都参与了。

    解说:1995年1月18日,王光美成为“幸福工程”的组委会主任。也在这一天,她把刚刚领到的2000元过年费全部捐献出来,成为“幸福工程”的第一批捐款人之一。11年过去了, “幸福工程”已经帮助了15万个贫困母亲和她们家庭改变了境遇。

    后来我说你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了,是不是我愿意帮着你把这个事做下去,她那时病得很重,就是前一次病危的时候,那么她就使劲在病床上使劲给我作揖,后来我就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承受不起,她也那时候也病得很厉害,但是她清醒,后来我说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么后来她身体恢复一点的时候,她也在跟我讲,她觉得说这个工程,为什么它的目标是一个很值得去贡献的目标呢?就是说母亲的爱,不管是对自己的孩子,还是对周围人,永远是一种无私的爱。

    解说: 刘少奇一生有9个子女,其中4个孩子是王光美生育的。与其他5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子女相处多年,王光美的用心之细和用情之深,让孩子们感念不已。刘涛和弟弟刘允真的生母是刘少奇的前妻王前。王光美和刘少奇结婚之后,刘涛一直跟在王光美的身边。在9个孩子当中,刘涛是妈妈最宠爱的一个。刘涛说,她在家里能够穿最新的衣服,骑最好的自行车。

    刘涛:1949年的5月份,妈妈生了平平以后,在香山有一件事情给我留下特别深的印象,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小,当时有一位阿姨生了孩子之后,她的奶水不够,妈妈就让她把孩子抱来,她就亲自奶他,其实那时候呢是平平生下了,平平要吃奶,这样的话,妈妈的奶他,一直等这孩子吃饱了,妈妈才把这个孩子给着这个阿姨,这个阿姨就千恩万谢的,妈妈就说没什么没什么,都说没关系的,还跟她聊天,说别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太小,不懂这些,但是以后长大了,我才理解是什么样的母亲。

    解说:1949年,刘爱琴跟随父亲刘少奇从苏联回到祖国,她的生母是烈士何葆贞。在火车站台上,刘爱琴第一次见到了新妈妈王光美。

    记者:您和新的妈妈相处怎么样?

    刘爱琴:相处很融洽,她对我,我也很奇怪,她其实比我就大六岁,她对我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老是照顾我,说你缺这个,没那个,比如说我回来了住哪个房子,她都是亲自带的我,但是她是以妈妈的身份出现,我那时候还不太习惯,不知道叫她什么好,她不在乎。我有时候也不叫,我也觉得有点别扭,但是她不觉得,她觉得她应该关心我的,她就关心我。我那时候骑车子上学校去教书去,就觉得骑车子冷,还给我买一双皮棉鞋,里头带皮的棉鞋。所以我觉得,够意思了。做一个继母,做一个后妈-来说,那是实在是照顾太周到了。

    解说:王光美的家在当时是一个显赫的大家庭。她的父亲王槐青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曾在北洋政府时期任国家农商部代理总长。母亲董洁如出身于天津一富裕盐商家庭,受教于北洋女子师范大学,王光美在家中排行老七,却是家中最受父母宠爱的一个孩子。王光美接受过最好的学院教育,在理科方面尤为突出。高中时王光美就有“数学之王”的称号,后来她考取了辅仁大学数理系并读至研究生。王光美晚年时说。她的理想是成为像居里夫人那样的人。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改变了她的生活。她被北平地下党组织推荐,成为“军调小组”中共方面的英语翻译。

    刘亭:她到军调部是因为我的舅舅王士光,是参加一二九的,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是地下党员,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她的几个妹妹,也都参加了地下党,我的母亲,实际上掩护过好几个地下党,现在都是什么高院的院长,崔月犁、郑天翔,他们那时候,当时在地下党很困难的时候,都躲过王家,都藏在王家藏过,所以她从小有革命的影响。

    解说:国共和谈失败后,组织上要求王光美前往延安。1946年11月,一架小飞机载着王光美飞赴革命之地延安。这次飞行,让她彻底远离了居里夫人的梦想,却让她走近另外一种生活,

    刘亭:她刚到延安的时候,是到朱德的窑洞去看朱德,管军调部的是周恩来,朱德说,少奇同志就在旁边,你们去看一下,都是北京来的地下工作者学生们,我爸就简单讲几句话,然后说大家有什么问题,我妈妈就说,傻傻的,二十几岁,刚从北京来的,就说我们希望首长以后能够给我们教育的时间,让我们懂得革命的道理说了这么一个,她说我爸爸看了她一眼,她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看我。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穿着个棉袄,人家都是系着带子绳子什么的,她可能系着从北京来的带子,她刚去,因为有人跟她讲,延河老是结着冰,她还带了一双冰鞋的,因为她是北京的研究生嘛,她说我带了一双冰鞋一看,整个没有人滑冰,她的被子,所有的农民都来,她有一个红缎子被面,所有的农民一来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被子,她就特别羞愧,别人都那么朴素,她带一个被面,后来她们一个炕的学生都馋得不得了,说大枣烧肉最好吃,后来干脆说把你这个被面,你老反着盖,不好意思让人看,说把被面卖给老乡,咱们换一顿大枣烧肉吃吧,后来她说就把那个被面换了一顿大枣烧肉。

    就是说她是有从城里来的大家闺秀到参加变成一个革命志士的一个过程。

    解说:慢慢的,王光美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而让她改变最大的,就是那个用异样眼光看她的人。将近两年后,从延安到西柏坡,王光美嫁给了刘少奇。关于父母的结合,女儿刘亭一直很好奇,因为父亲当时比母亲大二十三岁,并且已经结过五次婚、已经有了五个孩子。

    刘亭:而且我妈妈告诉我说,她认识我爸爸的时候,我爸爸也一米七五、七六的个子,才一百斤,就是有胃病,非常瘦,我说你怎么会看上他的,愿意跟他结婚的,我妈妈说,他是让一个让我觉得特别钦佩的人,他跟我第一次提的时候,上来就说我这个人有什么不好,我结过几次婚,我有几个孩子,我身体怎么不好,后来我妈妈说,任何一个男的跟我讲的时候,都说自己怎么好,说他比较特别,不是浪漫史,这个不是浪漫史,但是我觉得他特别可靠,我也特别钦佩他。

    串场:很多回忆录里都说,在中南海里面,刘少奇和王光美这对夫妻是很美满的一对,而他们的家里也是有名的“最欢实”的一家。甚至到今天,有些写回忆录的人还这样说,刘少奇正是因为家庭生活太幸福了,才在政治上麻痹了,最终导致这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未能及早的觉察出文革的性质和真正的目标。我们姑且不论这种说法正确与否,它起码说明了一条,正是王光美把她的全付精力献给了丈夫和他们的9个儿女,才有了这个家庭的幸福。

    解说:1949年,王光美以领袖夫人身份回到北平,住进离家不远的红墙内的中南海。她的工作关系也正式转入中央办公厅,担任刘少奇的秘书。自此,王光美一心担当起辅助的角色,相夫教子。

    然后我妈妈呢,从跟我爸爸结婚以后,我爸爸就没许她长级,她就17级,所以钱很少,我爸爸好像是400多块钱,我妈妈是100多块钱,但是我们家有很多的刘家的亲戚是要给学费的,实际上我们的小孩加上我外婆,一共是100多块钱,因为我从小8岁我爸爸让我管帐。

    记者:你管帐?

    刘亭:我八岁的时候家里没人管帐,我妈妈也不管帐,最后我爸爸说,她已经会算术了,就让亭亭管帐吧,说她是咱们家的探春,所以就让你管帐吧,所以我记得吃的有洋白菜、有粉丝,反正我们家永远是那几样,我们小孩吃大盘,只给我爸爸这么三小盘,这个盘,稍微好一点,有一点肉的,那么我们那时候记得,最小的挨着我爸爸,因为我老外婆也在,妈妈也在,我爸爸就接一口,一看孩子们饿得厉害,他接一下,就把这菜都给我们传,就让最小的从这边来,一人接一筷子,这样就把这个小盘的好一点的菜都给分了。

    串场: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夕,王光美陪同刘少奇出访四国,那个时候她穿过旗袍,戴过项链,这样的做法今天我们看来再正常不过了,但在文化大革命中却成了一桩有辱中国声誉的丑闻,给王光美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实际上,王光美之前几次陪同刘少奇出访,穿的都是中式布衣,而在她的家里,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同当时中国的一个普通家庭相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还不如。

    刘允真:有很多人都以为,好像光美同志出门,可能就得穿金戴银吧,就得坐什么,当年是什么吉斯吉姆,不是的,我母亲每半年领我们几个比较大的孩子去王府井百货大楼,骑自行车去,或者是西单百货商场,都是骑自行车,去买一次东西,因为孩子长得太快,都是买布,回来自己做,都是她自己在缝纫机上给我们做衣裳,跟阿姨在一起,跟老外婆在一起,所以我们衣服大部分是做的,不是买现成的。

    刘亭:因为我们家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那么我和我妹妹是两个女的。那么所有的都是你接你哥哥姐姐的,小的时候照片,往往是刘元穿着游泳衣、戴着游泳帽,穿着女鞋,我是剃个秃子,这昨天因为有一个是陶斯亮来问我,说剃秃子的是哪个,我说是我。我是剃个秃子,穿个游泳裤。因为呢,我没有游泳衣,所以呢,我是男打扮,她是女打扮,因为她要捡平平的衣服,我捡刘源的。

    刘真:像我是男孩子,哥哥穿完的,姐姐穿,姐姐穿完的,我穿。

    刘真:我也穿过这边开口的衣服,裤子。

    记者:女士裤子。

    刘真:女士裤子,我也穿过。

    解说:1959年4月,刘少奇在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刘少奇政治生涯走入顶峰时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中国进入最困难的时期。大饥荒席卷整个中国,就连国家主席的家也不能幸免。

    刘亭:三年灾荒的时候,都让我们住在学校里,后来我在学校里晕倒了两次,我的同学妈妈,林枫家,实际上是当时林枫是我爸爸在地下党的时候。

    记者:中央党校的校长。

    刘亭:对,中央党校的校长,也是副委员长,后来呢,他的夫人就给我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说你心太狠了,你女儿在学校里已经晕倒过两次了,你还不接回家来,后来我妈妈就准备要接回家的时候,跟我爸爸说,我爸爸就说,现在呢,农民,整个人民在受苦,我希望他们从小知道要跟人民同甘苦,他们将来长大了,为人民做事的时候,他就不会让人民再受苦。

    解说:1966年的夏天,刘少奇一家的生活被迅速颠覆。从“五、一六通知”到八届十一中全会落幕,刘少奇的党内排名从第二降到了第八。8月5日,毛泽东写了他那张著名的大字报,《炮打司令部 ——我的一张大字报》。

    刘爱琴:毛主席的那张大字报,是吧。我看了好几遍,我当时没有拿到那个资料,小字的,在贴在外头 的,我就站那儿看,看了好几遍,过两天我再又回去又看,我说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解说:风云变色,王光美却不曾改变对于丈夫的信任,她还要求子女们“坚信父亲”。

    刘允真:因为在她在文革初期的时候,就曾经跟我们说,她说你父亲跟你们讲的,他所有的工作,都是中央开会讨论、主席都知道,而且都批准的,那么这个,都是有形成的文件,中央文件的,所以我坚信你父亲呢,他绝对不是反对毛主席的,那么这个信念从来没,绝对是忠于党的,忠于人民的。这个信念她从来没变过,文革结束以后她出来了,她曾经多次跟我们讲过,就是说,当年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就是我们坚信这一点。

    串场:就在对刘少奇的批判急剧升级的时候,1967年1月13日的深夜,毛泽东和刘少奇有了一次意外的见面。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毛泽东见到了刘少奇就问,平平的腿好了吗?刘少奇回答说,根本没有这回事,这是个骗局。这一次他们没有谈工作。而是刘少奇向毛泽东作了检讨,承认自己犯了错误。

    刘亭:但是实际上检讨的时候,主席也讲了,他检讨得非常好,非常认真,是很严肃的什么,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家就觉得是一个路线错误,那么时候怎么讨论路线错误的,也听不懂,就觉得他说是一个路线错误。

    记者:你们家讨论这些?

    刘亭:讨论,但是我和这个源源、平平,还稍微比我大一点,他们可能还比我还稍微听得懂一些,他们讨论什么叫犯路线错误,因为也是这个我爸爸也跟我讲,说我现在犯了路线错误,所以我现在呢比如说工作主要是要学习、要检讨。但是那个时期我觉得我父亲没有想到,他是会被彻底地打倒。
 

《口述历史》再见 光美(下)

讲述人:赵淑君、刘爱琴、刘允真、刘亭

    时间:2006年10月19日

    地点:北京


    串场:

    王光美与刘少奇20年的婚姻,既是一段众人羡慕的佳话,也引出了一曲哀婉无尽的悲歌。在文化大革命高潮的1967年,当8亿人高喊着“打倒刘少奇”的时候,王光美依然爱着她的丈夫。王光美曾经问过刘少奇,“为什么我们被描绘得那么丑陋,可我们之间却没有怨言?”刘少奇的回答是:“因为相互信任。”

    解说:1967年1月6日,清华大学的造反派组织“井冈山兵团”搞了个所谓的“智擒王光美”事件。一部分造反派去师大一附中阻止刘少奇和王光美的女儿刘平平回家,另一部分控制了中南海附近的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然后冒充医院大夫给刘家打电话,谎称刘平平遭遇车祸,希望家长速来医院。

    刘亭:那么当时实际上先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我、刘源,还有我们家那个大厨那个郝苗叔叔,带着我们先骑自行车过去的,一骑过去的时候,就把我们三个人都分在三个不同的屋子里。

    解说:造反派要求刘亭把母亲王光美叫到医院。

    刘亭:那肯定是郝苗叔叔和刘源都没讲,他们把我关起来以后呢,我就不告诉他们,可他们刚一出去的时候,我就开始拨家里电话,我说找妈。一说,他们又冲回来了以后,就逼着我就说你得说平平腿被压折了,那么当时我十三四岁,都是特别,全是清华的学生,我那时候也很害怕,确实我是说了,我说平平腿压折了,当时我妈妈就说要去,然后我爸爸就是说我也要跟你去,我妈妈说,不行,你出中南海要,应该通知总理,后来我爸爸说你不去,我去,我女儿为了我,把腿都压断了,我爸爸非得去,他们就坐着车去了,

    刘亭:我爸爸妈妈一进来的时候,造反派也吓坏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敢真抓刘少奇,没敢抓我爸,就想抓我妈妈,结果一看,刚一进来,刘源就那儿喊,妈妈你受骗了,说这个他们是清华“井冈山”的,要抓你去。要斗你。然后我爸爸一愣,这时候我妈妈忽然就往前一走,她说不是王光美的全走,然后我爸爸和那警卫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妈妈一推他说,走啊走,然后说,拉上孩子走,最后那警卫员把我还有郝苗叔叔就把我们都拉走了,我妈妈就一个人留那儿了,那么之后呢,因为我们小的时候我陪着我爸爸散步,就在前院的时候,我记得是我和平平陪着我爸爸散步,然后之后我跟平平就都哭了,我也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爸爸和我妈妈,但是呢,我爸爸说,没事没事,你妈妈一定能回来,我已经给周总理打过电话,说没事没事,就等于我爸爸搂着我们俩就是在那儿散步,然后大概过了几个小时,我妈妈就回来了,那次是清华没斗成。

    解说:面对空前的压力,王光美想到了自杀。

    刘亭:他们被批斗,他们觉得他们要分开了。他们两人都吃安眠药的,因为他们夜里五点才睡,所以她跟我爸爸摇晃了一下安眠药的瓶子,然后我爸爸说不行,我们不能好像这个自绝于这个什么,就是说不能就这么做结论了,后来我就反复问她,我说你在监狱里从来就没想过自杀吗?她说我从来没想过。她说你爸爸说得对,我不想,我就想我一定要出去。

    解说:直到1967年2月,毛泽东还讲过,九大召开时要选刘少奇当中央委员。然而1967年3月之后,批判刘少奇的政治空气日盛一日。1967年4月6日,刘少奇身边的工作人员组成“南海卫东造反队”,直接到办公室质问刘少奇。4月8日,刘少奇昏厥几个小时。4月10日,清华大学组织了30万人的大会,批判王光美。

    刘亭:我觉得我妈妈在那个整个斗她的过程中,她都没低过头,因为原来抓过她不是有这个“三审王光美”嘛,她也没低过头,在这一条 ,我觉得我妈妈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不是说她一定要硬顶才是坚强,就是说她的那种坚强,是一种内在的,特别有实底的坚强,在那种侮辱之下,我觉得她,实际上我爸爸跟她谈过,你应该跟我划清界限,带着孩子们,保护孩子们,我妈妈坚决不同意,所以实际上她是冲到我爸爸前头来,等于是替我爸爸挡这些批斗。

    解说:1967年7月18日,孩子们一大早就跑来告诉刘少奇和王光美,说晚上中南海里要召开批判他们的大会。王光美后来说,她当时就感到这次批斗非同一般,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刘亭:那天我记得在斗他斗得特别凶的时候,忽然我妈妈就挣脱这些人,冲上面就抓住他的手,最后呢,后来就给打开了嘛,那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接着就把我母亲押到后院,他在前院,接着我们就不许跟我父亲接触了。

    串场:

    1967年9月12日的上午,刘少奇和王光美的3个上中学的孩子,刘平、刘源和刘亭都接到了通知,必须立即离开中南海。中午之前他们就被送到了各自的学校接受批判。当天下午,刘少奇和王光美的最小的孩子,7岁的刘潇潇,也和保姆赵淑君一起被赶出了中南海。第二天,也就是1967年9月13日的凌晨,王光美被正式逮捕入狱,罪名是“美国中情局长期潜伏的高级战略特务”。从这一天起一家人天各一方,曾经热热闹闹的中南海福禄居,只剩下了穿衣服都已经非常困难的刘少奇。 

    历史竟会如此的巧合,整整4年之后的1971年9月13日,刘少奇冤案的主使者之一的林彪,命丧温都尔汗。然而,林彪的死并没有改变王光美的命运,她依然身陷牢狱,孩子们依然沦落天涯,丈夫早已去世,而她却不得而知。

    串场:

    王光美直到晚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秦城监狱的监号是67130,在监狱单独囚禁的12年里面,她甚至盼望着能够被审讯,因为那个时候总算有人能够说说话。王光美的女儿刘平入狱一年多之后被放逐到山东;刘亭中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工人;儿子刘源曾经和几个身份相似的伙伴在北京流浪,没钱吃饭想去卖血,但因为没有证明又被拒绝;女儿刘潇潇和保姆赵淑君一起,靠着每月25块钱的生活费相依为命。

    直到1972年8月17日,在毛泽东“爸爸已死,妈妈可以见”的批示下,王光美在狱中终于见到了离散5年的孩子,也是在这一天她和孩子们才知道刘少奇已经在3年前去世了。

    赵淑君:这老太太她有点个别,为什么呢,开始的时候,咱们说话不好听,属于那阵所谓的黑帮子女,他们这些黑帮子女,互相也串悠,有的去看父母了,那个也去看父母了,他们这几个,就我们这几个孩子也得想去,想去,监狱就跟她说,她孩子要来,她不见。她说我不见,说你为什么不见,她说我没法回答,我怎么回答,我不见,后来可能跟她说多少回她不见,后来没辙了,捅到毛主席那儿了,后来毛主席批了,让她见,那阵虽然说在监狱,她那个脑子她还是,总的来说人家有知识嘛,脑子还是比较转得快,毛主席批了让见,不见不行了,所以就见了

    解说:当王光美见到孩子的时候,她的言语神情却不同以往。

    赵淑君:反正就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些大道理,她就不说,为什么呢,她就怕人家有录音,她主要是连累孩子,对她来说,她什么也不在乎了。咱们说一句粗话,死猪不怕开水烫,她闺女那阵是见孩子,她就说一些大道理,她主要是为了孩子,她怕对孩子不好,只是跟孩子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解说:刘爱琴是刘少奇和烈士何葆贞女儿,她比王光美只小6岁。当刘爱琴听说可以去看王光美的时候,也和弟妹们一起去了秦城监狱。

    刘爱琴:看她完了以后,我们先是抱头大哭,妈妈还不敢哭,很难受,很难受。刘源和平平她们先去过,后来我回去以后,他们又要申请,又去看。后来我在。

    记者:能谈话吗?

    刘爱琴:谈话。但是呢,也不能谈什么太,有监视器,我们也知道。有监视,虽然我们看不见,也有窃听。

    记者:她的精神状态,你感觉她怎么样当时的?

    刘爱琴:她的精神状态,虽然她说她在这儿很好,不要担心她,但是我们看的出来,她老了很多。情绪低落,气色非常不好。那也是没办法,我们也能看得出来,我们也不能提任何要求,也不能提任何要求。她又说说是她很好,她吃的也好,睡得也好,我觉得她是怎么的?就是说我现在都怀疑我妈妈受的苦确实是够呛,因为什么,打骂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得到这一点,我相信他应该是不该做,但是呢,精神上的折磨,我能深刻地体会到。首先我们兄妹几个在这么长时间,我们见着她在1970年以后,你知道吧。那么这么长的时间,五六年的时间里,孩子们没有着落,她不着急吗?老头也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因为我父亲身体非常不好,我父亲的身体呢,其实完全由她来照顾。

    串场:

    王光美的最后的20多年当中,她仍然保持着和刘少奇前妻孩子们的密切来往;北京的掏粪工人时传祥因为刘少奇而受牵连,王光美每年都去看望他们的家人;王光美把女儿孝敬她的美元也总是源源不断地捐出去。她在83岁高龄的时候,又组织了毛泽东、刘少奇两家后人的大聚会,这个“一笑泯恩仇”的举动受到了媒体的广泛报道,也引来无数的评论。刘亭对我说,晚年的王光美不太愿意再谈过去的遭遇,她喜欢向前看。

    刘亭:文革之后,她把好多事情想得特别透,不是说把政治看透了,不是那种透,不是那种冷嘲热讽的,她是带着我们全家向前看。

    解说:1979年年初,被禁锢了12年之后,王光美终于走出秦城监狱。

    刘亭:她刚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先住在组织部招待所,就是在这个翠明庄,翠明庄很有意思,正好是她刚刚参加革命,就是这个国民党、共产党和美国人谈判的时候,她就在翠明庄,她参加革命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她出来住的第一个地方。那么她刚刚出来,见着人一多的时候,她确实就往后退,她不习惯见这么多的人,因为她也比较紧张,过了一两个月就好了,而且比如说她洗一个塑料袋的时候,她能洗20分钟,她能拿着一个塑料袋把这个叠起来这么洗,再这么洗,再这么洗,我说你是不是洁癖,后来她说不是,她说因为她在监狱里没有事情做,她一开始没有人也没有审她,头一两年根本不能放风,那么她最后说我就对着墙说话,她说因为我觉得我再不说话,我就不会说话了,她说我就对着墙说话,人家说我疯了,但是我不愿意忘了怎么说话。那么她当时洗这个,她就是说因为她也是消磨时间。她就来回叠着洗,她说想事儿,就来回这么洗。打拳的时候也是这样,弯着胳膊这样打,因为她的房子是三平米,后来我说你伸开,可以伸开,现在家里大了,你可以伸开,这是锻炼的时候。

    解说:刘少奇被罢黜直至被迫害致死,现在已经是公认的“中共党史上最大的冤案”。而1968年的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却认可了刘少奇“叛徒、内奸、工贼”的罪名,并且正式做出了将刘少奇“永远开除党籍,撤消其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决定。要洗清这样一个世人皆知的罪名,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刘允真的生母是刘少奇的前妻王前,他是在王光美的身边长大成人。

    刘允真:她出来以后,到我父亲平反还有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中央的调查组也来找锅她谈,也了解情况,在这段时间,我母亲也是积极找这些资料,把她回忆的,当初跟我父亲一起出去,然后讲了什么话,她做的笔记,事后做的记录都找到了,这个是需要花很多时间的,先把那些东西,看看谁收走了,在哪里,把它要回来,然后再整理出来,然后再回忆起来。

    记者:有人帮她做吗?

    刘允真:那个时候只有她自己,那时候她也没秘书,什么都没有,就是靠她自己做。

    记者:你们子女帮她吗?

    刘允真:我们子女是这样,我们子女顶多是帮她抄一抄,我们太小了,不知道当时的事情。

    解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1969年11月11日,刘少奇在河南开封孤单离世。10年后的1980年2月,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五中全会通过了《关于为刘少奇同志平反的决议》。5月13日,王光美和子女们来到开封,迎取刘少奇的骨灰。

    刘爱琴:去开封他躺的那个地方,那个小屋子。最后的日子在那儿。他躺的那个床上,我们在那儿还照了相,他的床上没有别的东西,有一个棉被子,有一个枕头,还是从家里带过去的,去看了一下地下室,那是我们最难受的地方,放一个担架,就是那个军用的担架,最后我爸爸就在那个担架上,放在地下,地下担架都不能顺着放,就那么斜着放,因为那个地方太小,原来是一个什么银行的储物库,特别小,不到两米见方,一米多的见方,斜着放的,后来打开以后,站在门口看了又看。

    记者:你妈妈也去看了?

    刘爱琴:妈妈也去看了,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是个什么状况呢?这不是我们亲眼看见的,我们看见一张照片,当时是挂在他的最后的日子的那个墙上,那个床的床头上,那头发那么长,耷拉在两边,瘦的皮包骨头,全身都裸着,盖了一个单子,就这么一个照片,是半身的照片,他的那个担架上,就两个单子,放在那儿,这个照片后来就没有了,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有,我记得在博物馆,那是一个什么时期的一个展览?那是1980年,1980年追悼会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就是他修饰以前的照片,还有。也有修饰以后的照片。我们都去了,都去看了,这些小孩们,我弟弟妹妹肯定他们记不住,我可是记住了,因为我在那儿看过一次,我在这边又看过一次,我还挺高兴,我说这个惨样就应该让人民知道。

    解说:恢复名誉后,王光美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和政协常委,却并不多言政治。她将晚年的大部分精力投入了救助贫苦母亲的慈善工作。在这套北京复兴门外的单元房里,王光美一住就是20多年。在这里,墙壁上又很多刘少奇和家人的照片,书柜里有很多关于刘少奇的书籍。

    刘亭:我觉得她从来对我父亲也不是说用很大的词汇,但是我觉得我父亲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我看昨天报纸上贺晓民姐姐,就是贺龙的女儿,就说我妈妈的一生是很多色彩,很缤纷的色彩,但是呢,后来她又加了一个红色,所以她才很美丽。
 

回复:

不平凡的女性 
 

回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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