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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 -- 奇女传 (作者:车水)

杜宪英、李淑贞善战太平军

太平天国运动迅速发展,各地豪绅纷纷仿照曾国藩在湖南办理团练的模式,纷纷募壮丁,加紧操练,维护自己的势力。在这些纷扰活动中,也出现了几个与太平天国对抗的女性,如河南的杜宪英,李淑贞。

杜宪英的父亲杜苟鹤自幼寒窗苦读,十五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家里人都认为他在科场上必定大有出路,谁想他突然兴趣大变,只身前往嵩山少杯寺学艺去了,五年时间,练就一身拳脚功夫,精通十八般武艺,下山之后,一面重理旧课,一面勤练武功。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杜宪英,他把他一身本事,文的武的全传给了她,杜荀鹤死的时候,杜宪英已长大成人,就与他的得意学生周啸云结为夫妻。

太平军北仗,兵锋直指京师,进入直隶,周啸云是大地主家庭,自然办起了团练,但指挥大权却归妻子杜宪英,杜宪英指挥的团练曾大败林凤祥手下大将左山虎,太平军北伐失败,南返途中又遇到了杜宪英的截击,损失惨重。据传,有一次杜宪英和使女银花搭乘一条官船沿运河北上办事,晚上官船停在岸边,夜深人静,一片漆黑,岸边芦苇,风吹过,哗啦作怀就听一声梆子响,便见三五点黑影在芦苇边出现,渐聚渐多,逼近官船,杜宪英擎出宝剑,她的使女也拔出双锥,将那妄图打劫的贼人来一个杀一个,武功之高,令群贼人胆寒,悄然而退,杜宪英在不知不觉中使一船的人得到平安,杜宪英的名头渐渐响亮。

与杜宪英同时,还有一个李淑贞名头更响。

武汉,包括湖北的省城武昌,工业重镇汉阳及商业码头汉口其中以武昌最为重要,汉阳次之,至于汉口,当时还处在发展阶段武汉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武汉有警则邻省震动,谁能牢牢地掌握武汉地区,谁就能进退自如。当年西周征讨淮河一举,师出江汉;西晋灭吴,谋在荆襄,王滹造船,沿江而下;东晋陶侃的功劳就在于镇守武汉,宋代韩世忠,岳飞的谋划,都以武汉有高屋建瓴之势,后来蒙古兵占领湖北,就动摇了南宋的都城临安。武汉的重要性,清朝廷了若指掌,太平天国也十分清楚,因此在太平天国起事的过程中,武汉地区就一直是清廷和太平军争夺的重点,武昌三次易守,汉阳更四次被太平军占领。

镇压太平天国的所谓中兴名臣曾、李、左、彭、胡中的胡林翼就在夺武汉的战役中,为清朝廷迭建殊勋,前后不过九个月的时间,便由四品道员而三品按察使,而二品布政使,而一品巡抚,升官之快,古今罕见。

清廷当时长江以北的军事任务由湖广总督杨需负责,荆襄一带的防务由将军官文负责,而长江南岸的攻剿任务,完全落在胡林翼的肩上。胡林翼虽然当上了湖北巡抚,然而武昌省城和汉阳重镇却仍在太平军的控制之中,太平军势力弥漫在长江两岸,巡抚的号令不出三十里,因此胡林翼一心一意要有所开展,责成部下将士多次猛攻武昌城,可几度进攻,都因后勤物资供应不上,士气低落,功败垂成,甚至胡林翼的军中还出现过大的饥荒,几乎酿成大的溃败,胡林翼被人奏告朝廷,朝廷把他交部议处,后来只是因为慈禧太后下了一道恩旨才免议,情况艰难困苦,可见一斑。

不久,杨需被指责指挥不力罢官,官文继任湖广总督,他与胡林翼仔细合计,都认为武汉在太平天国都城天京的上游,荆襄一带是南北的关键,且两湖巴蜀的鱼米多在这里汇集,只有收复武汉,才能饷足粮足,才能使军队士气高涨,才能援救东南大局,于是决定由官文负责攻取汉阳,胡林翼全力进攻武昌。

除了向曾国藩要求派兵支援以外,一切可以利用的军事力量都在争取之列,河南光州的团练办得有色有声,办团练的是陈庆璋和他的妻子李淑贞,胡林翼的手下大将李孟群刚好是李淑贞的表兄,于是在李孟群的一再催促下,光州团练五百多人在陈庆漳、李淑贞夫妇带领下,意气风发地向武汉地区而来。

毕竟远离了自己的家乡,毕竟缺乏实战的经验,夫妇二人带者光州团练来到黄肢这个地方,中了太平军的埋伏,陈庆漳战死在乱军之中,李淑贞仅和心腹十余骑突围而出,来到高堂李孟群的帐幕中,声泪俱下请李孟群派兵增援,去报夫仇,李孟群犹豫不决,认为太平军正处在势头上,不可轻出。李淑贞愤怒地问道:“我丈夫的尸体现在还留在敌阵中,怎么还能久等呢?”于是撕下一块白布裹首束身,佩了挂剑,绰枪上马,带着原来的十余骑,心腹杀回黄肢,李孟群阻止不及,深恐有失,只得派遣将领带五百余士兵尾随而去,作为接应。太平军正在庆祝胜利,想不到李淑贞去而复来,猝不及防,被李淑贞的十余骑一阵冲杀,搞得手忙脚乱,李淑贞乘机把丈夫的尸体抢回,等到太平军醒过神来,李淑贞已被李孟群派来接应的五百军士接走,李淑贞全身裹着的白布被鲜血染成一片鲜红。

李淑贞随后收拾起溃散的部属,更收复江汉一带无家可归的壮年饥民,加以整编,日夜操练,投入战场。战场上的训练最为扎实,她的队伍经过炮火的洗礼,日益成为一支劲旅。

咸丰五年八月,太平军又陷金口,李孟群陷入重围,亲自搏击,已渐渐精疲力竭,自知不免,正准备拔剑自刎,突然见到左面敌人不战自溃,李孟群立即带军向左边突围,迎面出现一支铁骑,当先一员女将,矫捷如游龙,剑砍枪挑,一路杀来,正是李淑贞,李孟群大喜,合兵一处,奋力冲杀,居然反败为胜。

李淑贞因痛夫阵亡,复仇的观念深深植在心中,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在战阵中反而常有意外的收获。胡林翼干脆调拔劲旅三千人归李淑贞指挥,发挥她那飘忽不一的游击战法,断绝太平军援助,烧毁太平军的辎重,给太平军的打击十分沉重。李淑贞用五彩绮罗做旗帜,服饰铠甲十分鲜明,她配一张龙纹宝弓,可连发一百五十矢,白金剑囊中装着吹毛立断的宝剑,当时太平军都彼此相戒,不愿与她的队伍交锋。李淑贞这个地主婆娘,给太平军的事业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同时,这也渐渐地助长了李淑贞轻敌的思想,太平军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她一鼓擒获。

就在胡林翼猛攻武昌的时候,太平军设下一个圈套让李淑贞去钻。这天,但见一队太平军的大车由马拉着,尽快地往武昌城赶去,看去,每辆大车都装有沉重的东西。大车的货物上都用稻草覆盖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押车的太平军将士也就五百人左在。李淑贞当即点齐二百五十人杀将去,押车的太平军看到李淑贞的彩色旌旗,发一声喊,当即四散逃走,李淑贞轻而易举就夺得了那些大车,就在她正为自己的威名赫赫感到十分自豪时,手下人来报,稻草覆盖的东西都是砖头沙石,李淑贞知道中计,下令就撤,可已经来不及了,几千太平军把她围在核心,一场激战,当场把她擒下,太平军对李淑贞恨之入骨,把她带回武昌城,用高杆把她吊起来,先肢解她的身体,再砍下她的头颅,使得在城下的李盂群悲痛不已,胡林翼伤痛不已,对攻城清军的士气打击很重。

当然后来胡林翼最终攻占了武昌,但胡林翼没有来得及扑灭太平天国运动就亡故了,据说是他看到外国的轮船枪炮在长江中横行,觉得即使平定了太平天国,清政府也终于无法抵御外国的船坚炮利,回到帐篷就呕血不止,一病不起,但胡林翼生前对李孟群青睐有加,李孟群累升至湖北按察使,封爵武愍公,据说与胡林翼对李淑贞的偏爱有关。

太平天国失败后,清廷对李淑贞夫妇都加封赠,在他们原藉河南建了衣冠塚,建祠祭祀。
 

鉴湖女侠秋谨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若将依,强派作蛾眉,殊未屑!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这首《满江红》作者是秋瑾,她在词中说自己“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这年秋瑾三十岁,有感于民族危机,抛家别子,女扮男装,东渡日本,去追求另样的人生,去寻求民族振兴的道路。

早年的秋瑾也是位纯情的少女,她原藉浙江绍兴,生在她父亲做官的地方福建,当年留下的诗词体现出她的性格是那样温婉、贤淑,那样秀雅、柔情。生活是那附无忧无虑,那样光明灿烂。

如她描写春天的:

    寒梅报道春风至,莺啼翠帘,蝶穿锦慢,杨柳依依绿似烟。

她描写夏天的词句:

    夏昼初长,纨扇轻携纳晚凉,浴罢兰泉,斜插素馨映罩钿。

她描写秋天的词句:

    夜深小凭栏干语,阶前促织声凄凄。

她描写冬天的词句:

    炉火艳,酒杯干,金貂笑倚栏;疏蕊放,暗香来,窗前早梅开。

那时,她或者是携着女伴走过那芳草茸茸的曲径小道,来到那小桥东,望着那。湾湾的一道流水,指点着水中飘去的点点落红;或者是和女伴背靠着背,坐在绿荫深处,芳草萋萋的河堤上,听黄鹂的啭辗啼鸣,笑指层层楼阁,比着谁家的最好,看那楼前的海棠又绿肥红瘦了几许。

那时,为了明日的踏青,隔夜就把一切东西细细地准备好,不能忘了那美丽的风头鞋子,不能忘了那美丽的绣罗裙。

秋瑾及笄之年,她的父亲调升湖南湘潭知县,她随父亲由福建到了湖南。不久由媒人说合,父亲把她许配给湘潭的富绅王家。光绪十八年,公元一八九三年,十八岁的秋瑾正式嫁到王家,成了王延钩的妻子,新婚燕尔,鱼水和谐,三年中生下一子一女,儿子叫做德阮,女儿名叫灿芝。王家颇富资财,王延钧更醉心利禄,他到北京纳资谋到了一个部郎的京官。秋瑾随着大夫一齐来到了北京城里,这是她第一次远离父母,她怀念家乡,怀念家乡的父母亲人:

    年年常是感杂居,两地相思托鲤鱼;
    今日新愁因共晓,昔时旧恙共如何?
    小窗蛩语伤时暮,别院鸡声破梦时;
    惆怅寸怀言不尽,几回涕泪湿衣裙。

秋瑾随丈夫到北京是光绪二十一年春,即一八九五年春,中日甲午战争刚刚结束,两国之间的议和正在进行,这次议和与过去有点不同,条约要到日本的马关(今下关)去签,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去的,便要一个德国人代表清政府去,日本政府认为清政府是在开国际玩笑,一定要由清朝官员充任和谈使者,于是就有两位侍郎到了日本,结果又被日本认为级别不够赶了回来,最后须发皆白的老中堂,长年代表清政府与外国人签约的李鸿章到了日本,成为和议的全权大使。
   
同治年间,中日两国为了琉球事件曾进行过外交交涉,那时在中国人的眼中,扶桑三岛只不过墓尔小国,中国的海军舰队,游弋长崎示威,中国水兵登上日本国上趾高气扬,勒今日本警察不得佩刀,日本政府不得不乖乖听命。就是十年前为了朝鲜问题,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到天津与李鸿章交涉,李鸿章都做然临之。十年后,李鸿章到日本马关,面对的日方代表仍然是伊藤博文,但地位却恰好调了个儿。伊藤博文私下说:“十年前在天津,见李中堂之尊严,至今恩之,犹有余悸。”因此便抓住机会要讨回面子,两人在马关春帆楼见面时,伊藤博文的第一句话就是:“与中堂别来十年,中国竟毫无改变,想不到今天你我成了这个样子。”日本鬼子的活历来就在表面的文质彬彬下,包藏祸心,李鸿章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一肚子的晦气乘轿回下榻的旅馆,回旅馆的路上又被日本浪人、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小山丰太郎拦路刺伤。李鸿章住进医院,伊藤博文带来拟好的条约叫李鸿章签字,李鸿章不敢下笔,希望还能讨论一下。伊藤博文告诉他,没有讨论的余地,你李鸿章只能在“允”与“不允”两种情况中选择,如果不允,中旧两国就重新开战。惊魂未定的李鸿章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条约签订时,清政府正进行科举考试,一千多个举人云集北京,在康有为的领导下,集体上书反对签订《马关条约》,嗣后他们办起《中外纪闻》、《万国公报》介绍条约签订中,清政府官员的腐朽无能,分析条约对中国的危害。养在深闺的秋瑾读了这些报纸,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侠烈性情,不断地在胸中涌动。

维新变法运动以北京力中心在全国迅猛展开,《时务报》、《国闻报》、《湘学报》只要能找到,秋瑾都如痴如醉地拜读“物竟天择,适者生存”的生物进化论她闻所未闻,“君主立宪”的政治观点使她茅塞顿开,她觉得国家有希望了,她为之欢欣鼓舞。可不久就听说慈德囚禁了光绪,康有为、梁启超流亡海外,谭嗣同等六人被杀在菜市口。临刑前,谭嗣同说:“不有生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各国的变法成功,都有献出生命的;中国变法的失败,就缺少敢于牺牲的人,要有,就从我谭嗣同开始。”有人把谭嗣同就义时从容不迫的样子描述给秋瑾听,把谭嗣同就义时说的话讲给秋瑾听,客人走后,秋瑾找来谭嗣同写的变法文章,边读边抹眼泪。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侠烈性情在她的胸中膨湃起来。

变法失败的第二年,义和团运动风起云涌,不久八国联军攻进北京,烧杀掳掠,千年古都到处都留下侵略者的兽行。清政府完全屈服在外国人的淫威之下,《辛丑条约》使中国完全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秋瑾亲身经历了这一剧变,她愤慨莫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侠烈性情,喷涌而出,她决心献身革命,以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

秋瑾的内心世界已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她的丈夫王延钩仍然热中名利,趋跑于权贵之门,酬应于歌楼酒榭,两人的思想已背道而驰,终于在亲友的干预下,两人分居,这时秋瑾的好友又是一位奇女子吴芝瑛,两人性情相投,不久结为异姓姐妹。秋瑾在北京奔波革命失败后,决定东渡扶桑,到那里去寻找革命的同志。出发前她改穿男装,特地留影,将一张男装的照片赠给来送她远行的吴芝瑛。照片背面,秋瑾写道:

    俨然在望此何人?侠骨前生悔寄身;
    过世形骸原是幻,未来景界却疑真。
    相逢恨晚情应集,仰屋嗟时气亦振;
    他日见余旧时友,为言今已扫浮尘。

“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秋瑾对送她的吴芝瑛挥一挥手,登上日本的信雄丸轮船,驶出了大沽口,回望祖国河山,仅余一线青山而已,不久,来到了当年中日甲午战争黄海海战的地方,秋瑾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硝烟弹雨,血肉横飞的场面,邓世昌的经远舰在舰身中炮后还奋力前进,要撞沉日军的旗舰吉野号,又中了鱼雷,全舰都在下沉,邓世昌和他的爱古犬都落在水中,狗儿奋力游近邓世昌,把昏迷不醒的邓世昌的辫子咬住,把邓世昌的头浮在水面,狗儿渐渐地疲倦了,随着邓世昌一直葬身海底。这一战是中国近代最大的一次海战,丁汝昌、刘步赡、林永升等清军将领一个个英勇奋战。秋瑾这“天涯涕泪一身零”的游子,面对着“千年劫烬灰全死,十载淘余水尚腥。”的战场,思绪久久不能收回。

    闻道当年鏖战地,至今又带血痕流;
    驰驱戎马中原梦,破碎河山故国羞。
    领海无权任人辱,磨刀有日快恩仇;
    天风吹雨冷无过,十万云烟眼底收。

这是一位炎黄子孙深沉的悲哀和殷切的期望。

秋瑾到达日本东京,正是樱花怒放的季节,日本有许多革命的同志,秋瑾的心情就象那盛开的樱花。她先人骏河台留学生会馆所办的日语讲习所,埋头苦学了三个月日语,然后进入青山实践女校,与刘道一等人组织“十人会”,以“反抗清廷,恢复中国”为宗旨。不久更参加冯自由等人组织的“洪门天地会”,封为“白纸扇”,也就是成了“洪门天地会”抒谋献策的军师。她的表兄徐锡麟带着妻子王振汉到了东京,她感到特别高兴,徐锡麟回国后,王振汉留在东京,她悉心照顾王振汉的生活,并带着王振汉一起和她开展女权运动。她首先创立了“天足会”,以为小脚女人形同残废,行动为艰,为了和男子并驾齐驱,女子必须放脚。其次她又主张振兴女学,认为女子一定要有学问,要能自立,不应事事仰仗男人,提出:“女学不兴,种族不强;女权不振,国势必弱”的口号。陈梦坡因《苏报案》亡命日本,带来湘芬、信芳两个小妾,秋瑾鼓动她们两人脱离陈梦坡,并对她们两人的生活给予妥善安排。秋瑾为人慷厩,举止潇洒,了无脂粉气息,与一般男士相处,十分融洽,黄兴、陈天华、陈其美、陶成章、张静江等都成为她的好友。不久,孙中山由欧洲到日本,在东京成立“中国同盟会”,经冯自由介绍,秋瑾成为浙江省加入同盟会的第一人。这时她起名“竞雄”,生活中充满激情。

    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
    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
    不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然而不久,中国留日学生的革命活动遭到沉重的打击,在国内《苏报》案,年仅十七岁就写成轰动一时的《革命军》的邹容惨死狱中后,清廷驻日公使杨枢唆使日本文部省,颁布取缔中国留学生规则,使得中国留日学生的言行受到极大的限制,随时有遭逮捕的可能。《猛回头》、《警世钟》的作者陈天华滔海自杀,表示抗议,日本政府置若罔闻,秋瑾和易本义、禹之漠等一批留学生扶着陈天华的灵柩回国,在长沙岳麓山公葬的那天,长沙中学以上的学生一律为陈天华戴孝,岳麓山白茫茫的一片,秋瑾热泪盈眶。

秋瑾回到上海,由徐锡麟介绍,她加入了蔡元培、章太炎等人组织的“光复会”,她一面创办《中国女报》宣传女权,一面在虹口租界赁屋与陈怕平制造炸弹。由于炸弹不慎爆炸,租界将她视为“危险分子”,她在:“马足车尘知已少,繁弦急管隆谊稀。几行滴泪伤时局……江河日下世情非。”的情况下,回到祖籍绍兴,主持大通学堂的校务。

大通学堂原为徐锡麟的友人创办,表面上是开展新式教育,实际上是光复会的训练基地。秋瑾主持它的校务,也就成为浙江方面革命活动的全权负责人。开学的那天,绍兴知府贵福,山阴知县李钟岳,会稽知县李瑞年,以及许多地方土绅都来向秋瑾祝贺观礼。

一九零六年,即光绪三十二年,秋瑾留日时“十人会”的领导刘道一在湘赣边境的萍、浏、醴起义失败。担任安徽警察学生堂会办的徐锡麟赶到大通学堂与秋瑾约定,一旦时机成熟,便一个在安徽起事,一个在浙江响应。一九零七年,光绪三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徐锡麟趁安徽的各级官员集中警察学堂参加毕业典礼开枪打死安徽巡抚恩铭。秋瑾听到消息来不及组织。仓促响应,起义失败,秋瑾被捕。秋瑾熬过了有名的酷吏李钟岳的严刑拷打,当贵福重新审问她,刚她招认同党时,她指着贵福说道:“我的同党就是你!”吓得贵福面无人色。当审问者问她有什么遗言时,已经被打得肢体成残的秋瑾,爬在地上振笔疾书:

    秋风秋雨愁煞人!

这年六月六日黎明,她被杀在古轩亭口,还不满三十三岁。在打扫她的牢房时,狱吏看到了她留在墙上的绝命词:

    莽莽神州慨胯沉,救时无计愧偷生;
    搏沙有愿兴亡禁,博浪无稚击暴秦。
    国破方知人种贱,义高不碍客囊贫;
    经营恨未酬同志,把剑悲歌涕泪横。

秋瑾死后,她的生前好友,徐寄生、吴芝瑛冒着杀头的危险,把她的忠骨收葬在杭州西湖的西冷桥畔,那里,不远处有清初在扬州抗清,不屈被杀的民族英雄史可法。不久,她的儿子王沉德将她的遗骨取出,归葬王氏祖籍湖南湘潭。辛亥革命胜利,一九一二年,革命党人复将她的遗骨移回西湖孤山,隆重再葬。十几年后,秋瑾的同乡鲁迅在《药》一文中,对她寄予深切的同情和尊敬。

    悲哉!秋之为气;
    壮矣!瑾其可怀。
 

曾纪芬福寿全归

曾纪芬是曾国藩的么女,聂仲方的妻子,聂云台的母亲,一生由侯门千金小姐,而巡抚夫人,而工商巨孽的太夫人,起居八座,子孙绵继,寿登耋耄,既贵且贤,是一个很有福气的女人。

曾纪芬福寿全归,可以说完全得力于她父亲传给她的一套治家修身办法。

青少年时代的毛泽东最佩服的人是曾国藩,蒋介石外出必带两套书,一套是宋美龄叫他带的《圣经》,一套是他自己愿意带的《曾文正公全集》。

曾国藩的一生是复杂的:胡适写《近五十年来中国文学》,从曾国藩讲起;王夫之的哲学著作经曾国藩刊印才传遍天下;他是中国第一个办近代新式工业的人;他不要城里青年,专用乡里老实农民组成湘军,以儒家的忠义思想对洪秀全的上帝平等思想,镇压太平天国运动;他支持左宗棠收复新疆,又在天津教案中出卖国家利益。不管怎样对他评价,是褒也好,是贬也好,他的修身,治家办法确实有独到的地方。

他在修身方面讲究一个“忍”字,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打落门牙和血吞。”在镇压太平天国时,他前方吃了败仗,后边有人拆台,就凭一个“忍”字,他最终镇压了太平天国运动,他总结说:“他是在失败中打败洪秀全的。”此外,他还讲究一个“恒”字。那么紧张的军旅生活,他坚持天天写日记,坚持每餐饭后走一千步。

在治家方面,他首先提倡尊长爱幼,提倡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此外,便讲究一个“勤”字,他写信给儿子曾纪泽,要他每天起床后,衣服要穿戴整齐,先向伯、叔问安,然后把所有的房子扫一遍,再坐下来读书,每天要练一千个字。再便是一个“俭”字,咸丰十一年八月光夏安庆,湘军与太平军对峙的局面已经开始改观。同治皇帝初立,加意笼络曾国藩,加官晋爵,命曾国藩节制苏、皖、赣、浙四省,东南精华地区都在曾国藩的号令之下。这时曾国藩的妻子欧阳夫人带着曾纪芬由湘乡老家赶到安庆与曾国藩聚会,彭玉麟特地准备了一艘十分考究的巨船,用素绢装饰船舱四壁,亲自绘上梅花,前去迎接,时人号称:“长江第一船”。被曾国藩知道了,对彭玉麟大加责备,下令毁掉那只船。再有,太平军失败后,曾国藩任两江总督,督署就在南京,他的一家人纷纷东下来看望他。按理曾国藩作为两江总督治理着江南富庶的地方,家人们吃点、喝点、玩点、乐点,原本算不了一回事。他却始终服膺十六字箴言:

    家俭则兴,人勤则健,能勤能俭,永不贫贱!

曾国藩把全家人召集起来,将他为家人制订的“功课单”当众宣读,每人发给一份。下面将他写给女眷的一份抄录如下,以供参考。

    早饭后:做小菜、点心、酒、酱之属(食事)。己午刻:纺花或绩麻(衣事),中饭后:做鍼黹、刺绣之类(细工)。西刻:过二更后,做男鞋、女鞋、或缝衣(粗工)。吾家男子,于看、读、写、作四字,缺一不可;妇女子衣、食、粗、细四字,缺一不可。吾已教训数年,总未做出一定规矩,自后每日立定功课,吾亲自验工。食事每日验一次;衣事三日验一次,纺者验线子,绩者验鹅蛋(即纱绽);细工五月验一次;每月须做成男鞋一双,女鞋不验。右验功课单,谕儿媳、侄妇、满女知之。甥妇到日,亦照此遵行。

这一份“功课单”,除人手一份外,还贴在内堂。

曾国藩一生还过得+分谨慎。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曾国荃带湘军主力轰开南京太平门,以八百里快传向曾国藩报捷。太平天国失败,清政府对曾国藩不升反降,只给他一个两江总督做,许多老百姓,特别是湖南人都为曾国藩不值,曾国藩却反以他的九弟曾国荃打开南京纵兵抢掠为由,请求清廷罢去曾国荃的巡抚之职,让曾国荃称病回乡。曾国藩深恐一家功名过甚,清廷猜忌,富贵不保,晚节有亏,于是处处表示谦退。还是在戎马倥惚的岁月,他的大女儿出嫁,曾国藩百忙中抽出时间给女儿写信,千叮咛、万嘱咐,叫女儿嫁到丈夫家后,千万不能摆出大家小姐的威风来,他讲夫妻间要恩爱,家庭要和睦,如果你端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架子,还谈什么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还谈什么
幸福。

曾纪芬是曾国藩的么女,按照湖南话,大家都叫她“满小姐”。生于清咸丰二年春天,这时曾国藩是礼部侍郎,地位虽然清贵,生活却过得十分清苦。有限的傣银,除了养活一大家子人口外(曾国藩的原配欧阳夫人,育有三男六女),还得不时寄些银钱回乡,或捎些东西回家孝敬父母。住在北京贾家胡同的曾纪芬穿的都是姐姐们留下来的衣服,曾国藩对她从不给予特别的宠爱,从小就培养她艰苦朴素的品性。

曾纪芬的婚事,由于曾国藩的染病,由于曾国藩的去世,一直拖到光绪元年九月进行,这年曾纪芬已经二十四岁,丈夫是湖南衡山的聂家,带去的嫁妆中就有曾国藩发给她的“功课单”。

论门第,聂家老太爷不过是个知县,与曾国藩一等侯爵、总督、门生部属故旧半天下相比,自然有天壤之别。聂家对这来头奇大的媳妇,自然是小心侍候,不敢怠慢。曾纪芬秉承父亲的勤俭美德,丝毫不敢展示大家干金小姐的娇纵习惯,相夫教子,侍奉翁姑,和睦亲邻,作得中规中矩。

曾纪芬的丈夫聂仲方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再加上曾国藩的影响,追随过曾国荃,左宗棠和李翰章(李鸿章的弟弟),一直埋头苦干,勇于任事,经过多方保荐,先从江苏省苏松太道的小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再升浙江按察使,再迁江苏布政使,再迁护理江苏巡抚,再迁安徽巡抚、浙江巡抚。由于江浙一带比较富裕,便有人在朝中告状,说聂仲方贪污受贿。曾纪芬立即用父亲的事情劝说丈夫,聂仲方辞官回乡,谨慎的为人之道学到了手。

曾纪芬一直记着父亲曾国藩对她讲的话:“予自三十岁以来,即以做官发财为可耻,以官囊积金遗子孙为可羞。盖子孙若贤,则不靠父辈,亦能自觅衣食;子孙若不贤,则多积一钱,必将多造一孽,后来淫佚作恶,大玷家声。故立定此志,决不肯以做官发财,决不肯以银钱予后人。”“吾辈欲为先人留遗泽,为后人惜余福,除勤俭二字,别无他法。”曾纪芬自奉俭约,即使后来年纪大了,每届大寿,子女想送些珍贵的礼物来,都一定会被她阻止。曾纪芬对子女的教育从不放松。即使对已经成年的子女,仍随时耳提面命,管束查察从不疏忽。她说:“教导儿女要在不求小就而求大成,当从大处着想,不可娇爱过甚。尤在父母志趣高明,切实提携,使子女力争上进,才能使子女他日成为社会上大有作为的人。”她的儿子聂云台长大成人,不再步入政界,而是经营工商业,开办银行,经营航运,开发矿产,从事纺织,凭着那经营之才,成为上海炙手可热的大财团。

进入民国以后,聂家移居上海,在威赛路筑园建屋,聂仲方已经去世,曾纪芬也已六十岁,自号“崇德老人”。她把曾国藩的那套修身养性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起居定时,饮食以三餐为主,以素食为主,不饱不饿。饭后走一千步,每天睡前用温水洗脚,即使是数九寒冬,也把双脚露出被外,不大喜大悲,一直到九十一岁死时还耳聪目明,神智清楚。

曾纪芬一直到临死时,每年必恭书曾国藩的“伎求诗”数遍,从一笔一画中,仔细涵濡父亲的德行恩泽,也反映出她为什么叫“崇德老人”的原因。曾纪芬的书法得自父亲的真传,颇见功底,当年北京、上海一带,像样的家庭都挂有她的墨宝。她的书法笔正谨严,骨肉停匀,反映出她居心仁厚,是世上少见的有福之人。
 

刘喜奎风流韵事满天飞

刘喜奎是民国初年京津地区的风流人物,报刊杂志对她争相报道:有人形容刘喜奎美艳:“远山之眉瓠犀齿,春云为发秋波瞳;娇羞灵艳妙难数,牡丹能行风能语。”

有人对刘喜奎殷勤寄语:“喜奎喜奎卿勿出,肌肤雪白畏风日;喜奎喜奎勿轻藏,一日不见思断肠。”

有人更发下宏愿:“歌喉夏玉声绕梁,舞回娇汗莲花香;几生修到青骋马,日日驾车驮喜娘。”

《亚细亚报》的名记者,刘少少,在报上替刘喜奎大吹特吹,最肉麻的两句诗是:“愿化蝴蝶绕裙边,一嗅余香死亦甘。”

刘喜奎是民国初年的平剧坤伶。她原藉江南,祖父还是个翰林,后因牵连获罪而家道中落,隐居天津杨柳青乡间灌园读书,清末,兵连祸结,刘家境况更加艰难,小小年纪的刘喜奎跟着父母到天津谋生,经人介绍,拜师学习“天津梆子”,大多是小品式的柔性内容,有别于皮黄戏的庙堂情节。中国自古以来,贵胄层偏爱豪华的歌舞场面,百姓则热衷于插科打诨的逗趣说唱戏曲。由于慈禧中年以后纵情于声色之娱,一寸之间梨园弟子大行其道.能在御前献演,博得老佛爷欢心,动辄名利双收,于是名伶辈出,点缀出纸醉金迷的繁华现象。清政府灭亡后,政局虽然扰攘不安,戏剧界却一枝独秀,日日红火。但舞台上的生、净、旦、未、丑概由男子扮演,女演员难登大雅之堂。当时的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苟慧生都是地地道道的须眉大丈夫。

时间久了,一般人似乎看烦了,听腻了皮黄大戏的杀伐场面,反而对地方戏曲的靡靡之音趋之若骛,于是平剧界迅速吸收了许多地方戏曲的唱腔及情节,也开始引进坤伶,北京城里遂成立了“崇雅女科班”刘喜奎又成它的学生。原本就有相当造诣的刘喜奎,经过崇雅女科班稍加调教及包装,首先在“中和园”挂牌演出。想不到一炮打红,几乎压倒梅兰芳和程砚秋,更直逼尚小云和荀慧生。一般观众看见舞台上的刘喜奎绰约多姿,媚丽娇俏,眼睛为之一亮,继而如痴如醉,陶醉在她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之中,没有多久变成了“梨园第一红”的著名坤怜,连伶界大王谭盔境都说:“男有梅兰芳,女有刘喜奎,吾其休矣!”

刘喜奎的身材小巧玲拢,眉目如画,气质尤其高雅清丽,打扮起来特别漂亮,与她配戏的尽都是精挑细逃的美人胚子,她未出场时,满台都是莺莺燕燕,个个美如天仙,令人目不暇接,一到刘喜奎登场。一声婉转娇啼,唱腔圆润,与她配戏的坤伶们相形之下,就都变成了庸脂俗粉。为她着迷的上至达官贵人,中有士绅名流,下至贩夫走卒,真是轰动九城,颠倒众生。

北洋之虎段棋瑞的侄子,还是个大学生,单恋刘喜奎已到发狂的程度,有人看他可怜,便赌他敢不敢当众抱刘喜奎。那晚刘喜奎在“广德楼”演《西厢记)中红娘,娇媚柔腻之态使得全场春意盎然,段棋瑞的侄子更是欲仙欲死地不能自己。散戏后,等到后台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前一把抱住刘喜奎狂吻不放,口中念念有词:“心肝宝贝,我想死你了!”吓得刘喜奎花容失色,人们立即将他扭送警察局里,问他姓名他死不回答,于是罚他五十大洋了事,出了警察局,他大呼:“痛快!痛快!值得!值得。”当时报上大事渲染,好事之徒作诗一首;

    冰雪聪明目下传,戏中魁首女中仙;
    何来急色儿唐突,一声心肝五十元。

    曾任过广东钦廉道,以满清遗老自居的故都名士易实甫,才思横溢,文名藉甚,曾写过许多诗词赞美刘喜奎,并曾对天发下七大愿望:

    一愿化蚕口吐丝,月月喜奎肟下骑。
    二愿化棉织成布,裁作喜奎护裆裤。
    三愿化草制成纸,喜奎更衣常染指。
    四愿化水釜中煎,喜奎浴时为温泉。
    五愿喜奎身化笔,信手摩挲携入直。
    六愿喜奎身化我,我欲如何无不可。
    七愿喜奎父母有特权,收作女婿丈母怜。

如此露骨的表态,极尽猥亵之能事。据说易实甫每天必到刘喜奎的寓所一次,风雨无阻,热情洋溢,每次入门都高呼:“我的亲娘呀!我又来啦!”狂态可掬,使入捧腹,刘禹生的《洪宪法记事诗》中有专咏此事的:

    骡马街南刘二家,白头诗客戏生涯。
    入门脱帽狂呼母,天女嫣然一散花。

历史上有名的“辫帅”,张勋,椎鲁不文,民国二年在北京江西会馆做寿,京城名伶一概召齐。演戏期间,张勋对刘喜奎垂涎不已,对刘喜奎软硬兼施,欲纳她为妾,终因各种因素的干扰未能成功。不久被任命为江苏都督,统兵南下,娶了一位秦淮名妓小毛子为妾。等到升为长汀巡阅使,坐镇徐州,再纳天津名伶王克琴为妾,总算填补了得不到刘喜奎的遗憾,民国六年,张勋率“定武军”入京,和康有为一道拥立溥仪复辟,在各界欢迎他的堂会戏中又目睹刘喜奎的绝妙风采,不禁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凭着复辟丑剧中宣统皇帝封他的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的显赫地位,非要娶到刘喜奎不可,并不借撵走姨太太,剃掉胡须以答允刘喜奎的条件。幸亏段棋瑞在天津马厂誓师,组织“讨逆军”直扑京师,迫使张勋通电下野,刘喜奎总算是逃过了张辫帅逼嫁的这一劫。

那时刘喜奎真正钟情的是陆军部中的一位青年参谋崔承炽,北洋政府陆军部次长陆绵,与刘喜奎是青梅竹马,处处以护花使者自居,对刘喜奎小心呵护,殷勤备至,偏偏刘喜奎不领他的情,更因为一件事情使刘喜奎恨透了他。

原来,荣任四省巡阅使的曹锟,也对刘喜奎发生了兴趣,采取银洋攻势,白花花的银洋,一筐筐送到骡马街刘家,刘家父母对曹馄要娶刘喜奎为妾的要求早已点头应允。但是刘喜奎以死抵拒。民国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1921年),曹棍六十大寿,北京名伶大演会堂戏,为躲避曹锟已经两年没有登台演戏的刘喜奎,经不起陆绵的一再保证和怂恿,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了演出。谁料戏一唱完。曹锟就露出狰狞面目,硬把刘喜奎留下,要逞其兽欲,幸亏崔承炽急急地找到了曹锟的正室大太,向她求情,曹锟的正室大太醋劲大发,大发雌威,唬住以怕老婆著称的曹锟,刘喜奎才逃出虎口。

刘喜奎出来后,陆绵对她又是陪礼,又足道歉,刘喜奎不为所动,把这笔帐全部到他的头上。并且连护花使者的任务都排除了。刘喜奎对陆绵说:“你们做大官的人,应以名誉为重,不要为了一个刘喜奎,坏了你的官声!”而后刘喜奎与崔承炽越走越近,两人同居。到了民国十三年,孙宝琦任国务总理,陆绵任陆军总长,立刻就撤了崔承炽的差事。也算报一箭之仇,崔承炽收之桑榆,失之东海。

崔承炽不敢在京城多留,星夜带刘喜奎到天津租界定居,靠刘喜奎的一些私蓄维持生活,一年后,刘喜奎生下一子,不久,崔承炽暴病身亡,谣言纷纷,都说是陆绵做的手脚。

陆绵以后多次托人向刘喜奎示爱,刘喜奎斩钉截铁地说:“陆大人一心想要我作他的二房,教他做梦也休想,甭说是二房,就是明媒正娶当她的正房太太,我也不消为之。咱们家从前固然穷些,却也是清白人家,而他呢?哼哼,不过是衙门口吹鼓手的儿了罢了他要是逼急了我,拼着一死也要同他干上,害得人还不够吗!还想怎么着?”

刘喜奎从此急流勇退,洗尽铅华,抚孤守寡。但愿她寡妇门前是非少。
 

豪女张竹君的新潮趣事

“张竹君坐大轿——倒看洋书”,是当时广州市流行的一句歇后语,从中可以想见张竹君的为人。

张竹君是广东番禹人,该地是与洋人最早接触的地区,风气远较内陆开通,她的父亲是三品京官。在义和团“扶清灭洋”口号震天响,全国各地到处盲目排洋的风气中,张竹君却进了洋鬼子办的“夏葛女医学堂”。这是一所综合性的医学校,四年毕业,再经过附属柔济医院实习期满,便自立门户,悬壶济世。张竹君身材高挑,鹅蛋脸,高鼻梁,大眼睛,喜欢穿洋装,穿高跟鞋。她把诊所开在广州市,每次出门,都坐四个人抬的敝篷椅轿。引得路人驻足侧目而视,张竹君被看得不好意思,以后出门便顺手带上精装洋书一本,假装在轿上看书。益发显得神情严肃,凛然不可侵犯,事实上轿子上看书,忽上忽下地跳动不已,那里看得下去,于是“张竹君坐大轿—倒看洋书”在朋友中成为笑谈,并愈传愈广。

张竹君有一位闺中密友徐佩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又嫁给了名门贵公子李晋一,夫妻情感深厚,过着人间天上的幸福生活,可惜好景不长,李晋一患急症身死,徐佩萱终日悒郁不乐。张竹君看着这位亲如姐妹的至交整天沉溺在沮丧的深渊之中,常常给她劝慰,拉她与自己合伙在荔枝湾开办提福医院,专为贫民治病,在平民百姓的交口赞誉声中,把徐佩宣那受到创伤的,心心慢慢抚经过努力,两年后,又与徐佩萱在柳度桥开南福医院,还在两所医院中各设福音堂一所,除了传教布道外,更定期举办演说会,讨论会,传播新知,阐述时事,一时间成为广州市新派人物、知识分子聚会的中心。当时经常来聚会有胡汉民、马君武、卢少歧、宋通儒、程子仪、周自齐、王亦鹤、张蒿云等人。有的是年轻的官员,有的是报馆的编辑,有的是学者,有的是名门贵公子,夏天来临,天气燠热,张竹君便长期租用一只大花航,取名“紫洞庭”,邀大家一同上船游戈在珠江之中,清风指襟,款款清淡,大有同舟共济之慨。

但不久,就出现了麻烦,卢少歧是东莞富绅卢宾歧的儿子与张竹君家属通家之好,两人的关系就比较特别一些,在长期的接触中,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模模糊糊的感情,已经偷偷地钻进了卢少歧的生活中。非常偶然卢少歧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张竹君了。那天,他决定到张竹君的医院去看看,他顺着花园慢慢地走到栅栏前,拾起栅栏前的一个松球,朝门里扔过去,张竹君连忙跑到栅栏跟前,快活说着,把手伸给他。张竹君高兴地说道:“这么长的时间,你跑到哪儿去了?你答应借给我的书呢,怎么忘记带来了,到花园里来吧!”

卢少歧见到张竹君穿着领子上有蓝条的白色水兵服和浅灰色短裙。一双带花边的短袜紧紧裹住晒黑了的匀称的小腿,脚上穿着棕色的便鞋,发黑的头发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也正在留心地观察自己。

那天,两人在花园中一直坐到深夜,张竹君如饥似渴地听卢少歧讲述一些新名词,双方都明白对方的心中藏着自己,后来朋友们慢慢地来了,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又说又笑,又跳又唱。张竹君紧紧挨着卢少歧坐着,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隐隐约约地挨着卢少歧的肩膀。卢少歧感到侷促不安,他觉得张竹君的声音又嘹亮、又圆润。

就在两人的感情日益接近的时候,斜刺里又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马君武对张竹君的才干及魄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对她的明艳豁达与善解人意,醉心到发狂的地步。在百般暗示都得不到明确回答的情况下,使用法文写了一封求婚信,词藻典雅,情词纯挚。使张竹君看了不禁感动不已,她少女的胸怀起了微微的涟崎。因有卢少歧在先,又不忍伤马君武的心,事情就拖了下来,结果三人都十分痛苦,终于张竹君给马君武回了一封信,信的大意是:希望马君武先生多为国家社会尽些力量,一旦结婚以后,不但为家务所累,也将受儿女牵缠,所以婚姻问题,暂时不要作考虑!

马君武经此打击,黯然离开广州而远走南洋,后来追随孙中山到了日本,可马君武总记着张竹君的好处,不能忘情,在《民报》上写了一篇《女士张竹君传》称她是中国的女豪杰,对她颂扬备至。还在诗中说她:“女权波浪盖天涌,独立神州树一军。”《民报》在海外发行甚广,使得张竹君的大名不胫而走,就连南洋华侨领袖陈嘉庚的女儿,后来做了汪精卫妻子的陈壁君都对张竹君神往不已,她从南洋摈榔屿北上日本留学,道经香港,极想一赡张竹君的风采。

张竹君给马君武的信似乎还留有一席余地,马君武对张竹君念念不忘,卢少歧深深地陷入痛苦之中,他决定成人之美,一个人悄悄地出国深造。

旧友星散,张竹君的婚事也就耽搁下来,除了两所医院之外。张竹君为了医教合作,更创办了一所育贤女学。原本办得有声有色,不料却因体罚两名学生,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推波助澜,闹得满城风雨,张竹君心灰意冷,于是只身飘然远走上海。

在上海,张竹君凭着她渊博的医学知识,及高贵的社交风范,犹大富商哈同的夫人罗迎陵成了她的干娘;上海第一富绅李平书成了她的干爹。几年下来,张竹君又在上海开了几家医院,风头之劲,比在广州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期间,张竹君的好朋友徐佩萱去了一趟南洋,加入了“同盟会”,回到广州后,开了一家守真褶婊画店,作为同盟会的联络站,改名徐宗汉,积极从事革命工作。三二九黄花岗起义,徐佩萱冒险犯难送枪送炮,起义失败后,掩护黄兴改装逃到香港,经过一场生死患难,徐佩萱与黄兴结为夫妇,过了几个月苦闷而澹泊的生活,到了这年的农历八月十九日,即公历一九一一年的十月十日,武昌起义爆发,黄兴立即携徐佩萱北上赴难,但由于清朝缇骑四出,关卡检查严密,无法到达武汉。

夫妇两人千方百计总算绕道来到了上海,徐佩萱找到了张竹君。凭着两个人的交情,更激于爱国感情,张竹君一口答应把他夫妇二人送到武汉。几经商榷,迅速组成了“红十字会救伤队”,一行二十余人,由张竹君领队,黄兴和徐佩萱混迹其中,登上英商怡和公司的江轮溯江而上,果然躲过沿途的检查,黄兴在公历十月二十八日抵达汉口。这时武汉的局势一片混乱,北洋精锐部队大举南下,黄兴立即担任了战时总司令,指挥若定,打退了北洋军队对武昌的进攻,使岌岌可危的形势稳定下来,各省纷纷独立,清政府垮台。

张竹君率领的“红十字会救伤队”在武汉地区、枪林弹雨中工作了一个月零三天,食不知味,目不交睫。回到上海的时候,各界举行了欢迎英雄凯旋式的盛大欢迎会。这时中华民国已经成立,张竹君早年的好友,都在民国政府担任要职,胡汉民荣任大总统府秘书长,马君武出任实业部次长,黄兴任陆军总长……。张竹君却专心致志地在上海新加坡路规模宏大的南市医院当她的院长,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她陆续收养了二十几名孤儿,视同己出,把一片爱心倾注在他们的身上。不关心世事的变化,一直到马君武去看她,她才知道政局又起了变化。

马君武特地去看张竹君时,张竹君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马君武,像新嫁娘一样有些腼腆调促。马君武想说点什么,但是喉管埂塞,马君武弯下腰,满怀敬意地吻了一下张竹君秋叶般微微颤抖的手。张竹君示意让马君武到她的房子里来,马君武坐下后仔细地端详着张竹君,张竹君将一杯君山银针茶端给马君武,马君武注意到张竹君的手还是那么精致,光滑的指甲泛着光泽。马君武呷了一口茶,让茶的余香在口内回味了一下,慢慢地告诉张竹君,他已经成家了,他来看望张竹君,是和她告别的。马君武说,南北议和成功,袁世凯就任了临时大总统,他辞去了实业部次长的职务,决定出国去。他认为南京国民政府向袁世凯妥协是不对的,会失去许多的东西,尽管离去是痛苦的,他已经没有什么义务留在这里。张竹君淡淡地听着,在那平静的表情下感到非常地痛心,等马君武讲完后,她平静地祝马君武一切如意,望着他说道:“当年我们一群人在广州的时候,大家都互相勉励着要永远有勇气,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马君武要走时,张竹君对他说:“我不送你了。”马君武说:“还是不送的好。”

张竹君终身未嫁,她致力于女权运动,清末明初,男尊女卑的风气仍然十分普遍,只要行有余力,男人们娶过三妻四妾,所在多有,由于张竹君看不惯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由于张竹君在社会上的影响,许多妻妾成群的男人都怕她,张竹君大名顶顶,据说连路遇强盗时,她报出张竹君的名号,歹徒都竟然敛容正色,鞠躬而退。
 

潘玉良从小妾到名画家

在巴黎一座安眠着许多杰出艺术家的墓地,一块宏伟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镶嵌着一位长眠者的白色大理石浮雕像。雕像的下方,悬挂着几十枚造型各异而又美观的奖章:右边是一行用中国镌刻的碑文:世界艺术家潘玉良之墓(18  ~1977)。

潘玉良,原名张玉良,这一位“美”的富有者,她的人生道路是多么艰难而又曲折,孤儿一雏妓一小妾一艺术的追求者一中国最高学府的教授一世界艺坛的著名艺术家!这就是她漫漫一生的经历。

张玉良出生在古城扬州一个贫民家里。一岁时丧父,两岁时姐姐死了。到了8岁时唯一与之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幸离开了入世,失却了生存支柱,孤苦伶仃,她被舅舅收养。

在舅舅家眨眼过了六年,女孩子到了14岁是最招人注目的时候,俗称剖瓜时节。她因做事勤劳,因而发育成熟较早,兼之,一副鸭蛋型脸庞,五官匀称,高高的鼻梁,水汪汪的眼睛.两条象描绘过的柳叶眉毛,两颊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儿,且身段儿苗条,显得亭亭玉立,天生的丽质天资,真是个天生的小美人儿。她舅舅看着这些,不由忘却了同胞姐姐的手足之情,财迷心窍,在她十四岁那年的初夏,他偷偷哄着将她卖给了芜湖县城的怡春院,当了雏妓。

17岁那年,她因姿容清秀,气质脱俗,渐已芳名远播,成了芜湖地界令人瞩目的一株名花。这年,正巧海关监督潘赞化来芜湖上任,当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仁举行盛宴,为新任监督接风洗尘,商会会长将张玉良献上弦歌助兴,张玉良轻拨琵琶,慢启朱唇,珠圆玉润,一曲《卜算子》古调在厅内婉转回荡: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

曲子重复了两次,凄怨悠远,渴望幸福和自由的旋律,在厅内久久萦回。新任监督潘赞化深受感动,良久之后,问张玉良:“这是谁的词?”张玉良一声长叹:“一个和我同样命运的人。”

潘赞化又问:“我问的她是谁?”

张玉良象是回答又象自语道:“南宋天台营妓严蕊!”

潘赞化凝神地瞅了她一眼,像认真端详她似的说:“嗯!你倒是懂点学问。”

张玉良腼腆不安地答道:“大人,我没念过书。”

潘赞化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一缕惋俯怜爱之情油然而生。说:“可惜呀,可惜!”商会会长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暗自高兴,他将嘴凑近潘赞化耳边,说:“潘公,她还是黄花闺女呢!”潘赞化没答腔,心中却不山地泛起一丝彼纹。

“咯咯咯!”家仆在敲门。

“什么事呀?”

“会长送来个姑娘,说是特来伺候大人的。”

潘赞化惊了一下,象是受了些耻辱,便说:“我睡了,叫她回去!”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赶着补充道:“你告诉她,明天上午如有空,请她陪我看芜湖风景。”潘赞化心里已明白了会长送来的姑娘,一定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那个文静雅致的姑娘。

回到怡春院,张玉良挨了一顿打骂,说她是个废物,漫漫长夜中她在哭泣……

第二天,张玉良奉命陪潘赞化出游,她竟象个木头人一样,一点儿也不知道芜湖这些名胜的故事,讲不出湖的风貌,完全失去了她导游的含义。然而潘赞化没有因此轻看她,也没有把她只当作一个伴游的烟花女子。他自己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对芜湖的风景名胜并不陌生,他反而耐心地给她讲述风景名胜的历史和典故。她忘了自己身份的低微,更忘了世人的冷眼和歧视,她感到潘赞化有学识,平易近人,使她产生了爱慕之心。

待夜幕降临时,潘赞化吩咐车夫:“送张姑娘回去!”张玉良恳求道:“大人,求求您,留下我吧!”泪水盈盈,浑身显得有些轻微的颤抖,死死跪着不起,潘赞化弯腰牵她的双手,她就势乖巧地匍匐在他手上。
   
走进监督宅邪客室,潘赞化问道:“我问你,你要留下做什么?”张王良鼓足勇气说:“他们把我当鱼食,想钓你潘大人上钩,一旦你喜欢上我,就找你讨价还价,给他们货物过关行方便,否则就以你狎妓不务关务,败坏你的名声!你若赶我回去,他们就说我无能,找流氓来糟蹋我,我知道大人是正派人,留下我对你不利,但我无奈啊!”

潘赞化急问:“他们是谁?”

张玉良答道:“商会马会长和干妈他们……”

潘赞化听了,点了点头,面上现出严竣的神色,让仆人在书房内为她铺了一个床铺,他自己睡在那里,将自己的卧室给了张玉良住。

这一夜,张玉良辗转反侧,潘赞化冒着嫌疑,不顾忌自己的名誉收下她,又让出了房,她觉得不安。当今社会的官员中,象他这样正直而具有怜悯心的怕是凤毛麟角了。他高大的形影袭上她的心头,一股莫名的爱,化成烈火烧的着她,她觉得心情振奋,惭悄地起来,揉了揉眼皮,披上了衣,坐在案前,捻亮了灯,找了一张纸,在上面画起了她从小喜爱并熟悉的莲。

第二天,潘赞化很早就外出了,仆人给她送了三餐饭,她未出门,一直等待潘赞化回来,天黑了,她没点灯。坐在床边,轻轻抚动琴弦.小声地唱道:“溪中春水清,岸上春花明。”

突然“嘶”的一声,有人点亮了灯。她吓了一跳、一看,正是她期待的人,她叫了一声;“大入,您回来啦!”潘赞化淡淡一笑说:“听你弹曲子,好半天了,弹得不错!看,给你带回了什么?”他扬起手,是一套新编高级小学课本。“我看你没念过书,一开始就学古文有困难,还是先易后难吧,现在给你上课。”张玉良驯顺地坐在他对面。

上完课潘赞化准备起身离去,无意中发现了张玉良画的那幅莲,赞叹道:“过人的天资,天生的艺术素质!”张玉良羞怯怯他说:“画着玩的,大人见笑!”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张玉良如饥似渴地学完了那套高小语文课本。一天,潘赞化对张玉良说:“我想把你赎出来,送你回老家扬州做一个自由人。”

张玉良一听哭起来,乞求他说:“回扬州,我一个孤苦女子,无依无靠,还不是从火坑跳到水坑吗?大人将我留下作个佣人吧,我愿终生侍奉大人。”

潘赞化停了一下,又说:“玉良,你是个好姑娘,又很聪明,在我眼里,你是个孩子,我长你12岁,家中早有妻室儿女,我总不忍委屈你,现在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在外面给我造了不少谣言,想要我在关税上向他们让步……唉!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你要是真的愿意,我就决定娶你作二房,明天就可以在报上登结婚启事。”张玉良眼睛里放出了异彩,她欣然同意了。

婚宴后,他们送走了客人,赞化偷眼瞧着她,青春的力量在血管里振动,他伸出手搂住她纤细的腰,把热辣的唇送过去,她全身酥软,兴奋的几乎要晕了过去,她沉浸和陶醉得好想要哭起来……赞化对她说:“有件事先没跟你商量,我给上海拍了电报。请朋友为我赁套好点的房子,以后你就住上海。”

玉良吃惊他说:“不!不嘛!我不要离开你,我要长期待侯你。”

“听我的,玉良,到上海去好,给你请个先生,系统地教你读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明天就动身。”赞化把她轻轻地搂在怀中,声音说得很细。

临上床时,她拿起笔,在她的作品“荷花”下具名张玉良的上面工整的加了一个“潘”字,赞化说:“你怎么把姓改了?我是尊重女权和民主的,还是姓张吧。”

玉良回首一笑,撒着娇:“我应该姓潘,我是属于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

赞化笑了,上前紧紧抓住她的纤纤玉手,把嘴送向她的唇边,玉良搂着他的脖子,主动配合一个热吻,赞化感到全身一股热流,赶紧拥她上了床。

三天后,他们乘船到了上海,赞化为玉良安排了新居。为她请了教师,她开始了新生活,她像春暖花开时节的雏燕,迎着明媚的春光,要学着飞向天空。

先生每天上午为玉良上三小时课,下午玉良就作练习。她如饥似渴地学习,长进令老师感到惊奇。有一天,她经过邻居洪野先生窗口,发现洪先生作画,从此她常常偷偷逗留这窗前,屏声静气,每次都是静悄悄,后来还是被洪先生发现了,这是她一次极好的缘分,玉良成了他的好学生。洪野先生给潘赞化的信中道:“……我高兴地向您宣布,我已正式收阁下的夫人作我的学生,免费教授美术……她在美术的感觉上已显示出惊人的敏锐和少有的接受能力。

人的机遇是难以预料的,有时偶然性也表现为一种奇特的命运,会把做梦也意想不到的幸运赐给人。认识了潘赞化,是张玉良人生道路上的转折点。

1918年,张玉良报考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参加考试的人那么多,黑压压地坐满了五个教室,她泰然自若地挥动着画笔,运用自如地把感觉准确地用线条表达出来。她的素描画受到了师生们的一致赞扬。交了卷,回到家里,她坐立不安,多么想把心中的欢乐和激情告诉亲人。“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她去开门,是洪野先生,他兴冲冲地走进来,笑得那么轻松,那么热烈:“玉良,你今天考得不错,监考老师都称赞你那线素描,看来录取是不成问题了。”

一周后,学校放榜了,校园门口人山人海,玉良挤在人群里,她在那名单里找寻,找遍了,她的心开始紧缩起来,呼吸也显得迫促。从头到尾,就是没有她的名字,一线希望破灭了,她脸色苍白,洪先生见状,以为她病了,要送她去医院,她摇摇头,表示没有病。“啊!没病?你怎么了?”洪先生急切地问。

“榜上没有我的名!”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说完这句话,她一扭头走了,步子是那么急促,洪先生迅即到教务处。教务处的先生们说:“我们的模特纠纷还未平息,取了她这种出身的学生,不正好给卫道士们找到借口吗?”

洪先生气急了,他跑去找校长,阐述他义正词严的看法,“学校录取学生,只认成绩;国家用人,只认人才,老天爷也不拘一格降人才吗!自古人才难得:出身作为取舍的标准。这还叫学校吗?艺术是真实的,从古到今的艺术并没有这样一个不成条文的规矩,校长,这样对待人才,太不公平了!这是对艺术的扭曲!”

刘海粟校长听得动了感情,他立即执着一枝饱蘸了墨汁的毛笔,来到榜文前,在第一名的左边空隙处写下了“张玉良”三个字,并在那上面加盖了教务处的公章。

洪先生跑着去找张玉良,走进家门,她不在家,经人指点,洪先生来到苏州河边,啊!她正在河边踱来踱去,河风吹着她的秀发,她显得惟淬不堪。脸上象冻了一层冰,这时,刘校长也尾随洪先生来了。

玉良惊呆了,她无力地低下了头。

洪先生兴不由自己地向她道喜:“玉良,玉良!你被正式录取了!真的,刘校长亲自来通知你啊!”“对,张玉良,这是真的,我为你祝贺!”刘校长望着她慈祥地笑着。

“校一长!洪老师…!”她已控制不住感情的冲动,她喜悦由衷地哭了,哭得那么美,那么叫人怜爱。难忘的一九一八年呵,张玉良踏进了中国高等艺术学府的大门上海美专。

第二学年开始,班里开设了人体素描课,上第一节课那天,一走进教室,就见讲台前站着一个健美的裸体少女,男同学低下了头,玉良也有些难为情。她脸色绯红,头低到了画架上,心里象小鹿蹦蹦直跳。过去,都是常赞扬她的画,今天却对她说:“你风景画得那么好,怎么在人体造型上,感觉这么迟钝?”

那天,去浴室洗澡,顷刻间,她眼前放出了光彩,这不是个练习人体动态的好机会吗?她赶紧跑回宿舍,拿来了铅笔和速写本,借卧位的一隅,迅捷地画了起来,她沉浸在艺术实践的兴奋中。后来被人发现,招致愤责并且挨了顿打,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受了创伤。

星期天,她回到家里,关好门窗,拉上布帘,脱去衣服,赤条条地坐在镜前,仔细观察自己丰满的前胸,白皙柔嫩的皮肤,匀称的两腿,全身各个部位,整个下午,她都没离开油画架,她这一习作,使自己进入了优秀毕业生的行列。

不过,这也轰动了学校,人们当作新闻传递,褒贬不一,为这事校长召见了她。校长关切他说:“玉良女士,西画在国内发展受到限制,毕业后争取到法国去吧,我给你找个法语教师辅导你学法语。”她明白了校长的意思,感动地点了点头。

潘玉良征求潘赞化的意见,他听从了她的去向的意愿,“好吧,你有你的道理,你追求的是有意义的事业,我听你的!”玉良竟似孩子一般,破涕笑了,她倒向宽敞的胸膛。

轻软的海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咸腥味,从窗口飘了进来。坐在加拿大皇后号邮轮上,玉良心里激动万分,自从考取了留学津贴,她就沉浸在欢乐中,终于踏上了去巴黎的征途,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一九二一年她心中最视为神圣的这个去异国征途的日子。

玉良先在里昂中法大学补习了一个月法语,就以素描成绩优异考进了国立里昂美专。一九二三年,又转插到巴黎国立美专。这期间,她与中国同学徐悲鸿,邱代明等,在巴黎的凯旋门,在波光粼粼的塞纳河上留下足迹和身影。1925年,她结束了巴黎国立美专的学业,插入了罗马国立美专。艺术之都罗马,它以规模宏大的古代建筑和丰富的艺术珍藏称著于世界,在这里,她成了高级学术权威琼斯教授的免费学生。1928年,她油画专业毕业,正式考入了琼斯教授所授课的雕塑班。

那时,国内政局不稳,赞化丢掉了海关监督之职,又不能寄钱给玉良,本来就很少的留学津贴,早就时断时续,残酷的现实使得她常饿着肚子上课,零用钱,那就更谈不上了。

1929年的春天,她一连四月未见家信和津贴,一次在课堂上晕了过去,教授和同学们见状不忍,凑钱给她,正在这时,传达员高喊:“中国的张玉良女士,你的汇票!”同学们围拢来一看,是欧亚现代画展评选委员会的,附言:“潘张玉良女士,你的油画《裸女》荣获三等奖,奖金五千里尔。”

毕业考试和答辩都已进行过了,即将举行毕业仪式时,玉良与在欧洲游历的母校校长刘海粟不期而遇。异国重逢,她无比激动,一把抱住老校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里只是泪花。当下,刘校长给玉良写了聘书,回国后,聘任她任上海美专绘画研究室主任兼导师。

九年的异国他乡的飘泊,历尽艰辛,带着圆满和喜悦,她回国了,心说不出的高兴。“呜……”一声悠扬的笛哨,船在吴淤口港靠岸了,赞化一步跨进船舱,二人久别又重圆了。

两个月后,王济远先生为潘玉良在上海举办的“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画展”开幕了。展品两百多件,震动了中国画坛《申报》发了专题消息,刘校长从罗马发来电报祝贺。这时,玉良的留法同学徐悲鸿,以中大艺术系主任身份向她发出聘请,请她去“中大”执教。

1932年,玉良举办第二次个人画展,游欧回国的刘校长亲临画展,校长在那张《浮山古刹》前停住了,他指着画对身旁围观的人说:“你们看,好一座别致有趣的古刹,可谓是淋漓逼真,维妙维肖,它说明了作者西画功底坚实,也表现了技巧的纯熟,意境不错。”在场观者无不赞同,可老校长话锋一转“可是,我不喜欢也不主张这种素描,我主张借鉴西方的艺术,用以丰富和发展我国的绘画艺术……”玉良受到了震动,她认真思量,自己作品缺乏个性,之后,为了充实和丰富自己的艺术营养,她走遍黄山、庐山、浮山、扬子江等地在峰巅、峡谷、画室、课堂、河畔、林荫奋战。两年后她展出了别开生而的新作,受到了人们的赞誉。

1936年她举办个人第五次美展,也是她在祖国土地上最后一次画展《人力壮士》赢得了最高荣誉,但不料在收展时,在《人力壮士》那张画上,贴上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妓女对嫖客的颂歌。”这又给玉良心上重重一击!

画展刚刚结束,玉良心上的伤痛还未平复,就开始了授课,这天,她突然接到赞化的电话,大夫人来了。她回家里,听到大夫人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主小卑,千古常理,不要以为当了教授就可以同我平起平坐……”赞化无奈他说“嗨呀!你……”玉良思前想后,又不由同情赞化来,“倒是难了他呢!”于是她心软了,屈服了,她急步走进屋里,对着大夫人双膝跪了下来。

怎么办?到哪里才能彻底挣脱缚绑自己的绳索呢?这时,她又想到了曾经奋斗过的地方。

玉良又坐上了加拿大皇后号邮轮。海在抖,浪在翻。离开了赞化,离开故土,她又来到巴黎,仍旧住米斯太太家,这异国的女人。待人极为热情和纯朴。她们相处得很融洽。她有时去去大学弥尔画苑作画、雕塑;有时到郊外写生。得到好作品就自己珍藏起来,只出售一些平庸之画维持生活。

不久,她在“中大”的学生王守义来到巴黎,专程找到了玉良:玉守义是同中国乐园的主持李林先生一起来的,想让玉良承订一座格鲁赛先生的雕像,报酬六千法郎,时间三个月,玉良答应了。为了这尊雕像,她花费了不少心血,作品完成后,按合同规定,须鉴赏家审定,鉴赏权威那赛夫先生看完了作品说:“潘夫人,谢谢您!这座格氏雕像,是我所见过的最为成功的作品之一。我是格鲁赛先生生前好友,他的形象我永远忘却不了,我感谢您这灵巧木笔,再现了他庄严的学者风度和永远谦和的品格,真是栩栩如生,好极了!我们博物馆决定收藏它。”

玉良顷刻觉得心里凉爽和甜润,脸上绽出宜人的红润,那赛夫先生又试探地问:“夫人,能让我欣赏您的其他作品吗?”玉良说:“请吧!”他们走进了玉良的工作室,名曰陈列室,那赛夫走进来后,惊讶了,他兴奋他说:“这就象藏匿在深谷的一朵意大利黑色郁金香,独具神韵。一旦被识者发现,就要让艺坛惊倒!”

1938年初的一个睛天,玉良去看一次画展,她正看着一幅画,一个小报童的叫卖声传来:“号外!号外!日军占了中国首都南京!”玉良的心抖了一下,仿佛它已从胸腔跌落尘埃,身子顿觉空了,轻飘飘的。

这天晚上,她彻夜未眠,在悲愤中完成了一尊雕塑草坯《中国女诗人》南京陷落后,玉良与赞化失去联系,她痛苦万分,多亏王守义常与她在一起,使她得到安慰。一次,她与王守义去纳赛河写生,王守义向她提出求爱的要求,玉良叹了口气说:“你太了解我了!我只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权利,我比你大十二岁,且我已早成了家呀!”

“不!你是在骗我,也骗你自己,我虽然不了解你最早留法的原因,但我知道你第二次来巴黎是决定不再回去的,你有痛苦,有难言之隐,有不幸,这是瞒不了爱你爱得强烈的人!”

玉良身子微微一抖,眼眶红润,但她尽量克制不让泪水溢了出来,她苦笑了一下,回答他说:“朋友,我不讳言,我有痛苦,但也有宽慰,那就是赞化和我真诚相爱,我虽然和他隔着异国他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要回他的身边。”

王守义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对玉良说:“好姐姐,你!……原谅我吧!”玉良又说:“都怨我不好,惹你伤心,好兄弟,你恨我吧?”

1950年,玉良去瑞士、意大利、希腊、比利时4国巡回画展,历时9个多月,获得了一枚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的艺术圣诞奖章。当她胜利回到巴黎时,在《晚邮报》上看到了一则消息:“中共重用艺术家,徐悲鸿任北京中央美术学院院长,刘海粟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他们的个人画展,由官方分别在北京,上海举办,盛况空前。”

玉良的眼睛湿润了,是激动?还是乡情?这时恰好李林先生颤巍巍地走来,握住玉良的手说:“潘夫人,祝你画展成功,也祝你被选为巴黎中国艺术学会会长!”晚上回到住处,玉良又见到了赞化从中国寄来的信,赞化介绍了祖国解放后建设事业蓬勃发展的情况,希望她早日回国!此时此刻,她说不出有多激动,有多高兴,她顾不上疲劳,立即给赞化写了回信。

玉良向往着飞回祖国,但她为她画展准备的作品,不得不花费她更大的精力,她全力投入创作。生活在演变中,赞化的书信慢慢少了,有时只有三言两语的客套话。什么汇款收到了,家中还好。谢谢你的支持”,望善自保重”,“政府英明,给我照顾”等等之类。后来竟长时间没了音信。发生了不幸?他有难言之隐?不测风云?她联想到近来法国报纸上常常刊载中国清洗知识分子的消息,心里一阵悸动!

有一天,王守义给她送来一张报纸,第4版上有则醒目的消息:“中共清洗知识分子,艺术家刘海粟以右派罪名清洗。”玉良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五里雾中,何谓“右派?”她不明白,清洗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清洗知识分子?她也搞不清,她理不开这团乱麻,她只相信刘校长是大好人。她即给赞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提了不少问题,信寄出去后,她翘首望着亲人的回信。

1958年8月,“中国画家潘玉良夫人美术作品展览会”在巴黎多尔赛画廊开幕。展出了她多年来珍藏的作品,雕塑《张大千头像》、《矿工》《王义胸像》、《中国女诗入》,仙画《塞纳河畔》、水彩画《浴后》等等。刊印了特刊,出版了画册。展览未闭幕,展品除自藏未标价外,均订购一空。巴黎市政府购藏十六件,国家教育部,市立东方美术馆都有收藏。更引人注目的是国立现代美术馆购藏了雕塑《张大大千头像》和水彩画《浴后》报纸和艺术刊物都争相撰文评价。她的汗水没有白流,她的辛苦没有白费,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她成功了!

美展宴会归来,画桌上摆着赞化的一封来信,她的手颤抖着拆读起来。当她读到“刘海粟是右派,右派即是敌人,你我均应与其划清敌我界限”时,玉良的心碎了,顿时两手透底冰凉,她的头显得膨胀,她万万没想到,赞化会讲她最尊重的校长是敌人!她又继续读下去:“来信预告美展有成功之望,将实现你之积45年之理想,当祝当贺!你要回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当然是人生快事。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怎经得长途颠簸和受寒冷,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读到这里。她什么都明白了,她领悟了赞化措词的用心,现在不宜回国,这是赞化信中的核心,也是他急切要表达而又不便表达的内涵,一柄利剑,砍在她的心口上,
她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憟,她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1959年,巴黎大学把它设置的多尔利奖,奖给了张玉良,这在巴黎大学的奖励史上是破天荒第一次。巴黎市市长亲自主持授奖仪式,把银盾、奖章、奖状和一小星型佩章授给了她。晚上回到住处,张玉良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刘海粟先生,一封给赞化,她取出一张照片,背面写上,

    今天获巴黎大学多尔利奖,此系授奖时与巴黎市市长留影。赞化兄惠存。    
        玉良一九五九年四月二十七日


她希望这两封信能寄到刘校长和赞化手中,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公元1964年,法兰西共和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相承认,建立了外交关系。一天,一位叫王萍的女士专程来到玉良的住处,她代表大使馆来看望张玉良,这时玉良才知道赞化于1959年7月离开人世。一场平地而起的风暴,把玉良的归乡梦再次打碎了!

中国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次王萍又来玉良住所,她捎来了周总理传来的信息:“祖国理解你的心情,也诚挚地欢迎你回去,什么时侯回国?总理有考虑,由我们安排。”

一晃又是10年,中国结束了动乱,王萍又专程到医院看望病床上的张玉良,并向她报告了喜讯,错划的右派得以平反改正,她的老校长刘海粟回到南京艺术学院任院长。

玉良颤抖抖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怀表,又从脖子上取下嵌有她同赞化台影的项链,放到守护在她身旁的王守义的身上,用尽最大的气力说:“兄弟,多少年来,有劳你照应,现在我不行了,我……还有一件事相托。”守义贴近她的嘴,她费力他说:“兄弟,这两祥东西,请你带回祖国,转交给赞化的儿孙们……还有那张自画像,也带回去,就算我回到了祖国……拜托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的眼睛在嘴唇无声地蠕动中闭上了。就像束灿烂的流星速然消失在巴黎的夜空。

哀痛的堤坝破了,病室被啜泣声淹没。

“呜——!”塞纳河鸣起了长声的汽笛,象是有意为这位举世闻名的女艺术家而寄托悲哀。

“嗡——!嗡——!”圣母院撞响了沉重悠远的钟声,它也有意配合汽笛的长呜,节奏悠扬而委婉,寄托着一种莫名的幽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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