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苏西孩著作所载,清初传教士用天文方法测定经纬度主要有:(1)利用太阳观察测定,(2)利用月食观察测定,(3)用木星第一卫星观察测定。利用太阳观察,即通过测量太阳午正高弧确定纬度。也通过直接测定北极附近亮星确定纬度。
康熙皇帝规定纬度以赤道为零起算,经度以通过北京钦天监观象台的子午线为本初子午线,以东称东偏,以西为西偏,当时也称里差。《清史稿·时宪志》记载康熙甲子元法“日躔立法之原:
A、求南北真线以正面位,用方案极平,作圜数层,植表于圜心取日影。识表末影切圜上者,视左右两点同在一圜联为直线,即正东西;取东西线正中向圜心作垂线,即正南北。于京师以罗针较之,偏东四度余。
B、测北极高度以定天体。于冬至前后,用仪器测勾陈大星之度,酉时此星在北极之上,候其渐转而低,至不复低为止。以其最高最低之度折中取之,为北极高度。”
清康熙《皇舆全览图》的东、南、西、北四极中,南极是必需测绘的,这对全国测绘工作来说非常重要,因此对其量测要求准确。
(2)剖巨石以埋置石点作标记是三角测量法的规范行为
我们发现,康熙皇帝在进行全国测绘时,首次采用三角测绘方法。而三角测量法规定:第一、第二种三角点及第一种水准点,必须“埋置石点,以为标志,并须永久保存”,揭开了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来剖开石头埋置石点而题刻之迷。关于这一点,我们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陆军部首次颁布《奏定测绘章程》中找到了佐证。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兵部改为陆军部,光绪三十三年六月,陆军部设军咨处,次年军咨处下设测地司,掌管测量、绘图及测绘学堂等事项。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陆军部依据清朝历代皇帝测绘实践,总结并首次颁布《奏定测绘章程》是中国首次制定的大地测量纲要。其中“第七条:无论何种三角点,其位置统以经纬度指示。第八条:京师及各省首府,应设经纬度原点一处。其经纬度及指角应以天体测量法测定。……第十三条:所有测量上各点之真高,统由中等海平面起算。第十四条:第一第二种三角点及第一种水准点,应一律埋置石点,以为标志,并须永久保存。”我们从“海判南天”石群的特征可以肯定,虽然这一条例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首次颁布,其方法在康熙首次采用三角测绘方法进行全国测绘时,已经开始使用,并成为测绘钦差的行为准则。
至此,我们就不难解释未回答的也是无法回答的“三位钦差为何要同时到儋州巡边?到崖州来干什么?为什么在下马岭海边被剖开的石面刻下‘海判南天’,而不在一块完好石上题刻呢?”等问题了。可以肯定的是,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剖开巨石进行埋置,题刻“海判南天”为标志,来永续保存的行为是三位钦差所为。
3、“海判南天”石刻与周边巨石的具体关联和含义
这一石刻与这些巨石有什么具体关联和含义呢?我们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和考证。根据《清史稿·地理志》记载直隶崖州的经纬度,是“北极高十八度二十七分。京师偏西七度三十六分”。
而“海判南天”石刻所在的巨石平面向北的角度所指应为北极高度(即纬度),该平面与垂直角度刚好与《清史稿·地理志》标注的崖州北极高十八度二十七分吻合。用指南针进行测量,就会发现平面所对方位为植表所测的正南方,与罗针校对京师偏西的角度便为经度。东侧另一剖切的巨石上平面与正午日晷度吻合,显然是日晷度。《清史稿·时宪志》载康熙五十三年十月,康熙皇帝谕诚亲王允祉:“北极高度、黄赤距度最为紧要,着于澹宁居后逐日测量。”乃制象限仪,仪径五尺,范铜为之,昼测日度,夜测勾陈帝星。“海判南天”石群所处的位置恰在海平面的潮起与潮落之间,应为水准点。所以石群的特征符合第一水准点和第一种三角点,属于“埋置石点,以为标志,并须永久保存”的范围。
由此,证明了“海判南天”石刻群的确是康熙测绘《皇舆全览图》留下的标志性遗址。
三、“海判南天”石刻群是中国版图南极点的标志 1、寻找中国版图的南极方位
(1)关于中国版图的界定
本文不涉及我国的领土与领海的主权问题。文中表述的中国版图实际上是中国大陆地版图,是指除我国领海外的中国大陆地概念。具体的说,文中表述的中国版图是包括了整个陆地领土以及附近两个拥有大陆地的岛(台湾岛和海南岛),但不包括中国领海,更不包括领海中的小领土部份。其表述的南极标志自然也不包括属于中国领海之领土的南海诸岛。康熙年代的中国领土与领海是分别测绘制作的,其中大陆地领土绘制成《皇舆全览图》(不包括当时因战事而耽搁测绘的我国新疆地区的部份领土)于1719年(康熙五十八年)颁布,而领海部分则绘制成《东洋南洋海道图》于1721年(康熙六十年)颁布。1724年(雍正二年),雍正皇帝颁布了《清直省分图》之《天下总舆图》,将中国领土和领海版图统一绘制,南沙群岛等已列入版图之中。
那么,中国大陆地版图的南极标志是海南三亚天涯海角游览区,我们认为中国领海之领土的南极标志,应该是南海诸岛中的曾母暗沙。是否如同既有大陆地穿越沙漠的丝绸之路,又同时有海上丝绸之路一样;有一个中国大陆地上的天涯海角的同时,在南海诸岛的最南端还有一个海上天涯海角呢,这有待于我们进一步研究、考证。
(2)从元、明朝记载看中国大陆地版图之南极的存在
《元史·地理志序》曰:“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钦天监部名臣列传中元代郭守敬目记载:“守敬因奏唐一行开元间令南宫说天下测景,书中见者凡十三处。今疆宇比唐尤大,若不远方测验日月交食分数、时刻不同,昼夜长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即目测验人少。可先南北立表去直测景。帝可其奏。遂设监候官一十四员分道而出。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逾朱崖、北尽铁勒,四海测验凡二十七所。”于是有《元史·天文志》:“四海测景之所,东极高丽,西至滇池,南逾珠崖,北尽铁勒”的提法。其中珠崖即指海南及其崖州。
《明史·地理志》序曰:“东起辽海,西至嘉峪,南至琼、崖,北抵云、朔。”其提及的琼、崖之崖即是崖州。
从元史中“南逾珠崖”的提法中可以看出,从元代中国真正形成“大一统”的时代,就已经将海南及其崖州称为中国大陆地版图的南极。那么,崖州何处是其南极点的具体位置?
(3)清康熙确定的中国大陆地版图的南极点是崖州下马岭
清《古今图书集成》载汉《扬雄方言》释州国曰:“南海在海南也,宜言海南。欲同四海名,故言南海”。所以南海与海南同。
海南岛的四极州郡为北琼州(今琼山)东万州(今万宁)西儋耳(儋州)南崖州(今三亚)。因而《琼州府志》和《崖州志》有崖州称为极南的说法,如“粤为牛女分野,位属离、南,文明之区也。琼以奇甸居海中,汉时统称珠崖。今则郡北而崖南,相距千里。是崖尤为南极,天地菁英之所储。”
“琼郡孤悬海外,《禹贡》不列九州。蕞尔崖城,尤居岛末。过此并无寸土,对洋皆为异国。”“崖处天尽,距京万里。”“崖州地极天末”。
以上这些,都说明清朝政府仍然将崖州作为中国大陆地版图的南极所在,而其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呢?
我们从《清史稿·地理志》序中发现了对东、南、西、北四极的记载:“东极三姓所属库页岛,西极新疆疏勒至于葱岭,北极外兴安岭,南极广东琼州之崖山。”
崖山又在何处呢?查阅民国三年由广州美成印书局承印光绪《崖州志》,其附图十五中标出“崖山下马岭”(郭沫若点校的光绪版《崖州志》中附图为仿制图,不是《崖州志》原图,失去了原有的史料价值)。经核实“崖山下马岭”的地理位置,原来就是“崖州下马岭”的位置。另外,从雍正四年刻本《钦定古今图书集成》、乾隆《内府皇舆全图》以及以后的光绪《广东舆图》,均标注了中国大陆地版图最南端崖州下马岭的具体地理位置。
综上所述,原崖州下马岭(今三亚市天涯镇下马岭的天涯海角游览区)是清朝时期中国大陆地版图的南极所在。
(4)“锦母角”不能作为南极点标志,是有历史原因的
我们已经知道,康熙《皇舆全览图》所测定的中国大陆地版图南极点选在了崖州下马岭。当我们发现在中国的大陆地版图中,“锦母角”比下马岭的“天涯海角”更南端时,又出现了一个困惑我们的问题:为什么钦差要选在这下马岭海边的巨石堆,来题刻“海判南天”石刻群以记为南极标志,而不选在大陆地版图更南边的“锦母角”呢?
乾隆《琼州府志·星野》曾做如此推论:“今京师至广东省城迤西南七千余里,只差一十七度;省城至琼城,亦迤西南行仅一千七百里,不应差至八度。以意度之,郡城距崖州又九百余里,北极出地十五度之说,或可以崖州当之。所谓“南逾珠崖”尽海而止也。又丘文庄(丘浚)《南溟奇甸赋》亦云:出地一十九度。其说必有依据,附识备考。”
《崖州志·疆域》曰:“崖州居琼极南,其地多高山大林。左据回风之雄,右揖龙栖之险。东北界陵水,西北抵感恩,南距大海,北接定安、儋州。全境分为五区,五区之南皆至于海。中区:东至下马岭,距城六十里,与东一区交界。西至龙栖岭,距城五十二里,与西一区交界。北至大岐峒,距海二百余里,与定安黎境交界。”
《海南岛志》:“属崖县(崖州在民国元年改为崖县)境者:本县山脉,远宗于大五指山。分为二支:一东趋陵水,一南趋崖境。复分为二小支,一支东南行,又分为数小脉:(1)趋回风岭绕至榆林东岸;(2)趋半岭诸山,南行至榆林三亚间之鹿回头岭;(3)南行经过岭诸山,由下马岭而至于海(4)南行经县南之南山而至于海。其他一支,向西南行,经多港报罗诸山至龙棲岭,而至于海。”
在康熙《皇舆全览图》的广东分省图中并没有标出大五指山趋南之山脉,因此图完成在三位测绘钦来海南岛测绘之前。而在乾隆《十三排图》以及以后的官方或广东分省地图中,都绘出了大五指山的趋南山脉下马岭。特别是光绪二十九年由舆地学会刊版《中外舆地全图》,清晰的用晕染法绘制出大五指山的脉络趋向,其南趋一脉的终端即为下马岭。
由此可知,下马岭为大五指山的趋南山脉,在崖州疆域内位居中区。《周易·乾卦》引孔子言曰:“龙,德而正中者也”,按古代堪舆术观点此脉为地之龙脉之所在,其末端的南极便为崖山下马岭。而“锦母角”是大五指山山脉东行回风岭绕行后南趋的尽头,尽管其纬度更为趋南,但由于此脉不居中,没有代表性,所以不能称为极,自然不能称为南极所在。而其它临海之山就更不能作为南极标志了。
可见,位于下马岭的天涯海角游览区,作为海南旅游的标志性景区是当之无愧的。而其为龙脉之所在,更加丰富了其文化内涵,还增添了几分神秘、几分神往。
2、“海判南天”石刻群是天涯海角最有价值的石群进行全国性的测绘,第一桩事就是要搞清楚全国大陆地版图的中心点,以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极点的位置。而古人都十分注重遵从“坐北朝南”的方位,将南极看得很重,清康熙亦是如此。
经我们研究、考证,清康熙的中国大陆地图版的南极点就是大五指山的趋南山脉,龙脉之所在的崖州下马岭,即位于今三亚市天涯镇下马岭的天涯海角游览区。那就是表明天涯海角游览区是中国历史上的大陆地版图的最南极的标志,是不包括领海之南海诸岛在内的、我国大陆地版图最南端而又最神圣的疆土象征,维系着江山社稷,对天涯海角的由来和三亚的历史文化具有非凡意义。而且,“海判南天”石刻群是天涯海角游览区中题刻年代最早的,其又是龙脉之所指。因此,我们认为是天涯海角游览区内最有价值的石刻群。
我们的结论是:天涯海角游览区内的“海判南天”石刻群,是清康熙测《皇舆全览图》留下的中国大陆地版图(不包括领海之南海诸岛在内)最南极的地标,是中国陆地版图中真正的“天涯海角”所在。
现在,我们已经揭开了“天涯海角”摩崖石刻群中的第一个历史面纱:即“海判南天”石刻的历史面纱。接下来,我们将陆续揭开“海角”、“南天一柱”、“天涯”等摩崖石刻的第二、第三、第四个......历史面纱,以飨读者并求教各方。
(注:标题中的“中国版图”是指包括我国两大陆地岛(台湾岛、海南岛),还包括当时《皇舆全览图》因战事而耽搁测绘的新疆地区的部份领土的大陆地版图。康熙年代的中国领土与领海是分别测绘制作的,其中大陆地领土绘制成《皇舆全览图》(不包括当时因战事而耽搁测绘的新疆地区的部份领土)于1719年颁布,而领海部分则绘制成《东洋南洋海道图》于1721年颁布。这里表述的康熙年代中国版图的南极标志,不涉及我国的领土与领海主权问题。特此说明。)
来源:三亚晨报2005/6/6杨其元、宋爱军、叶必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