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来,关于这座帝王陵发掘的是是非非,一直争议不断。根据史学界的主流观点,这个由时一号人物毛泽东主席御批、二号人物周恩来总理拍板、吴晗、郭沬若等一批明史专家、文化官员力主的“挖坟”决定,基本被认定是“一次无法挽回的错误”。原因除了大量的无价之宝无法得到保存,重要文物遭破坏外,诸多神秘的文化信号和文化现象没有被记录,也是一大遗憾。让考古界惊喜,或者说震动的是,就是这次错误的发掘,一个天大的秘密被发现了,那就是帝王死后的“葬式”,即尸体在棺椁内摆放的姿态。就考古的一般常识来说,陵墓的发掘必须要注意的,一是墓主人的尸体情况,二是可以证明墓主身份的文字,而不是金银财宝那些陪葬品。所以,开启梓棺一般是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考古程序,要求相当严格,在主要专家或是主政官员到场的情况下,才会打开棺椁。定陵,作为一座一级帝王陵,其发掘过程也是极其小心的,参与定陵考古的专家和领导,对棺椁的开启慎之又慎。当时,发掘人员小心打开棺椁后,现场专家大吃一惊——朱翊钧尸骨放置在一条锦被上,锦被两边上析,盖住尸体。尸体头西脚东仰卧,肌肉已经腐烂,仅剩骨架。面向上,头顶微向右偏,右臂向上弯曲,手放在头右侧,左臂下垂,略向内弯,手放在腹部。手中拿念珠一串。右腿稍弯曲,左腿直伸,两脚向外撇开。
孝端后尸体放置在织金妆花缎被上,被两侧上折,盖住尸体。尸体已经腐烂,骨架头西脚东,面向右侧卧,左臂下垂,手放在腰部。右臂向下直伸。足部交叠,左足在上,右足在下。
孝靖后尸体亦放在织锦被上,被两侧上折,盖住尸体。尸体己腐烂,仅剩骨架,脚东放置。面稍向右侧卧,右臂向上弯曲,手放在头下。左臂下垂,手放在身上腰部。
朱翊钧和他的皇后尸体放置呈如此姿态,真乃惊世发现。之前谁也没有见过帝王的葬式,在现存的资料中,帝王死后尸体摆放成什么姿态入敛,一直是秘不示人的。而根据传统的丧葬习俗,入棺时外人都是要避讳的,即使是身边人,也只有极少数的嫡亲才能看到,因此才没有一丁点儿这方面的文字记载。定陵暴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是给考古界的一个天大惊喜,这或许就是这次错误发掘的最大收获之一。之所以说朱翊钧的尸骨姿态暴露出了一个天大秘密,一是帝王棺椁内尸体摆放姿式是一个千古之谜,现在被揭开了,填补了一个历史空白;二是因为其姿式太怪异了,与传统的“仰身直肢葬”完全不符,其包含的信息也应该是深奥的。为何朱翊钧在棺椁内会曲肢侧卧?难道被人动过?专家一直不得其解。期间由于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直到2004年才有一专家就此作了合理的推断,比较合理地破解了帝王葬式密码,引起了当年学术界的注意。2004年3月份,明清陵寝学术研讨会收到了一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这就是“明十三陵特区办事处”专家王秀玲提交的,题目叫《试论明定陵墓主人的葬式》。我当时从大会论文资料汇编里看到了,觉得在所有提交论文中,这份论文最有“新闻亮点”,也是最有价值的参会论文之一。于是我写出了《考古专家首揭明代帝王葬式之谜》,于第一时间在大陆的媒体上进行了公开的报道。后来查了一下,这也是大陆最早关于定陵主人葬式的报道,此后,此事陆续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从帝、后骨架情况看,三人葬式稍异,显然不象普通人的葬式。根据其骨架:头部均为向右侧卧,左手都放于腰部。右手,朱翊钧和孝靖后向上弯曲,放于头部,孝端后为下垂式。腿部,朱翊钧右腿弯曲,左腿直伸,孝靖后两腿弯曲,孝端后两腿平放足部交叉。王秀玲推断,朱翊钧的原葬姿势应为罕见的“侧卧式”。王分析,孝靖后骨架情况应与原葬式相似,而朱翊钧与孝端后则可能有出入。因为人死后入葬,不可能故意摆成一腿弯曲一腿直伸状。显然,朱翊钧的葬式不是原状。孝端后虽是两腿平放,但其头部向右侧卧,脊椎亦向右侧弯曲,两腿平放与其不相符。其原状应为侧卧式。朱翊钧头部、脊椎情况与孝端后相类似。再者,尸体如果平放,一般晃动也不会有大变动,只有侧卧式,碰撞时易变形。如果向右侧卧,必然倒向左侧,所以朱翊钧左腿直伸。孝端后左足压右足,根据二人骨架情况分析,原葬式应为向右侧卧。朱翊钧应为双腿弯曲式。只是因为晃动和碰撞而改变了原葬姿式。而孝端后的右臂下垂姿式尚待研究,如果原葬式是下垂式,一般情况下,手臂应贴近身体。而孝端后的右臂是向外撇,如与朱翊钧和孝靖后一样放于头部,因碰撞右臂发生变化,就有可能是现在的姿式。根据史书上当年朱翊钧下葬时的文字记载,原葬式确实可能变动过。当时,棺椁是从百里之遥的京城靠人工抬运到山陵,沿途颠簸。《泰昌实录》记载:葬朱翊钧及孝端皇后时(孝靖皇后比朱翊钧早逝九年,己入葬于天寿山东井平岗地)仅抬杠军夫多达八千六百人。一路上绳索常有损坏,不断更换。棺椁到巩华城时(今沙河),抬棺椁的木杠有断裂声,右边一角曾坠地。如此这般,可以想象尸体姿式有变化是完全可能的。后来我查了一下相关的资料,根据现有的考古发掘发现,中国古代土葬尸体葬式,一般有仰身直肢葬、曲肢葬、俯身葬等姿态。朱翊钧的“侧卧式”敛葬姿势,确是极为罕见的,不见文字记录。他为什么死后要让人把自己的尸体弄成这样?王秀玲大胆推断,此乃为“七斗星葬式”,皇帝的葬式密码一下子被破译了!原来,从骨架情况看,身体侧卧,双腿微曲如睡眠状,其形极象天上的北斗七星。在此基础上,王对这种葬式的产生作了分析——朱翊钧的葬式源于天象。
在过去,“北斗七星”被认为是极星,指向正北,位于天空中心。在星宿中属紫薇垣。宋代郑樵《通志》称紫薇、太微、天市为三垣。三垣指的是三个星区。紫薇垣是以北斗星为中心与周围各星组成的星区。古代常以星象变化预测人事吉凶,将三垣同人世对应起来,紫薇垣对应的是人间帝王,是帝星所在。所以极星北斗又被认为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明代文人、藏书家郎瑛在其《七修类稿·天文类》一书中称,“天子之居,谓之紫宸”。封建帝王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上天派到人间的主宰,故过去都称皇帝为“真龙天子”,信奉“君权天授”、“天人合一”的思想,视皇位为“天位”,皇帝死了,就是“升天”。所以,依照这样的观念,朱翊钧怪异的葬式之谜就真相大白了。怪异的葬姿还可能与风水说有关。过去风水家认为,北斗七星具有避邪功效,其奥秘在于它的形状恰为一个巨大的聚气的s形。古代研究气场是以不动的恒星为准,具体说要与北斗七星联系在一起,七个星代表七种场。风水的核心古代称之为气,气的运动形式,按古代河图数字的表示则为顺时针左旋气场及S形气场。再结合皇帝选陵址,要选能“聚气藏风”的地方,选择标准是山环水抱,因山环水抱必有气。在风水学中,用“曲则有情”来形容水和路的吉祥。山脉的起伏呈S形,河流则更明显,总是弯延曲折。 《水龙经·论形局》中说:“水见三弯,福寿安闲,屈曲宋朝,荣华富饶。”指的是一条水连续出现三个“S”型,则是好气场。皇帝入葬地宫,从隧道门经明楼后进入地宫,其路线也是S形。按照“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去分析,皇帝死后,也需要生气,这种s形葬式取其能够“聚气”,有了生气,就有了万物,预示着子孙万代繁延旺盛。如果依此而论,朱翊钧和皇后的怪异葬式源于天象不无道理。我还了解到考古界另有一种观点,就是朱翊钧的怪异葬姿与天象与风水均无关系,而是缘于释迦牟尼“涅盘”的姿式。理由是,朱翊钧生前是虔诚的传教徒。
这在王秀玲的论文也提到了——根据《大乘起信论》中所载释迦“八相成道”中第八““涅架”的姿式,佛祖释迦牟尼80岁时,自知阳寿将尽,便最后从王舍城出发,作一次巡行。在****阿难的陪同下,走到离摩罗国首都拘尸那迦(Kusnagara)不远的一个村庄波发(Pava)附近,在村外希尼亚瓦提河西岸的两株莎罗树(Sala)下,头朝北,面向西,右手支头,左手放置身上,双足合并,作侧卧姿式进入涅盘。从朱翊钧和两位皇后的尸体姿势看,极象释迦牟尼“涅盘”的姿式。因为朱翊钧及其皇后,在生前非常信仰佛教,他认为信仰佛教有助于“护国佑民”。万历十八年(1590),在赐与万佛寺经书的教谕中指出“联惟佛氏之教,具在经典,用以化导善类,觉悟群迷,于护国佑民,不为无助”。又要求寺内僧众,“尔寺务须庄严持咏,尊奉珍藏,不许诸色人故行亵玩,致有遗失损坏,特赐护持,以垂永久”。从定陵出土实物也可充分证明他是一个十足的佛教徒:在帝、后服饰上就有不少佛教内容的纹饰,如经文,孝靖后尸体最上层覆盖的是一床“经被”;上面有朱书经文,字迹已模糊。但中部的“南无阿弥”四字和右下部的“华严”二字均能看出。在朱翊钧的棺内有一件“红八宝纹暗花缎缂丝盘龙佛字方补交领夹龙袍”,其前后胸方补内为正面龙戏珠,龙首顶部缂一金“佛”字。孝端后棺内有一件“黄串枝花卉童子攀藤暗花缎绣佛字方补方领女夹衣”,方补内饰“佛”字,佛字下部饰莲花纹;背部在“佛”字上下两侧各绣一凤。所谓“八吉祥”,即指轮、螺、伞、盖、花、罐、鱼、盘长八种图案,八吉祥也称“佛八宝”。最有说服力的是,朱翊钧手中还拿有一串佛珠,由此可以想象他信佛的程度。不仅生前信,而且死后仍念念不忘。专家认为,他怪异的葬式是仿释迦涅盘的姿势。朱翊钧的怪异葬式到底是源于天象,还是源于佛教,目前学术界没有定论。但根据其陵墓北斗七星状布局,源于天象的说法理由更充分一些。上世纪九十年代,有关方面在对南京明孝陵考察时,使用了飞机航拍技术,惊讶地发现,大明王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陵区布局竟然是“北斗七星”布局,这事曾引起极大轰动。这或许给明代帝王棺椁内的怪异葬式,提供了一个佐证。
这么多皇陵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由北京最高层批准同意发掘的是定陵。为什么定陵会被选择?根据目前已解密的相关文件,当年发掘明皇陵的“请示报告”,根本就不是定陵,而是朱棣的长陵。这里面有不少历史谜团,似乎是一种报应,又好似一种巧合,因为定陵开始建筑的时候,就传出“风水不吉利”的声音。
1956年5月19日,定陵最终被确定发掘,确实有巧合。
发掘定陵当初其实并没有专门的文件,而是一份《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从已公开的文件来看,这份报告最早出现在国务院官员的手里是发掘前一年的1955年10月4日,是送给时任国务院秘书长习仲勋的。报告下面的签名是郭沫若、沈雁冰、吴晗、邓拓、范文澜、张苏等,都是当时中国大陆身份最高的文化官员,由于事关重大和签名者身份的特殊,报告被及时转至主管文化工作的陈毅副总理,并呈报周恩来总理。时文化部文物局长郑振铎、中科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夏鼐闻讯后认为条件不成熟,表示强烈反对贸然发掘,高层形成一场争论(后挖掘事实证明,郑、夏的观点是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周恩来向当时的“中国一号”毛泽东主席作了汇报,毛点头后,周才批下了“原则同意”四个字。
长陵是朱棣与仁孝文皇后徐氏(开国功臣徐达之女,原燕王妃)的合葬墓。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七月,徐皇后在南京病逝后,朱棣命礼部尚书赵x(“羽”字旁,加一个“工”)、知县王侃、给事中马文素、江西术士廖均卿、僧人吴永和钦天监的阴阳生等,在北京择地建陵,最后选定了昌平县的黄土山,依朱元璋南京孝陵规制建陵,明朝最大的皇家陵园就这样规划了出来。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五月破土动工。据《明太宗实录》记载,当时朱棣“车驾临视,遂封其山为天寿山”,而为什么封名天寿山也有来历。朱棣生于元至正二十年四月十七,即1360年5月2日,“临视”这一天,恰好是他的生日。四年后即1413年,长陵地宫基本完成,徐皇后榇宫从南京千里迢迢移葬长陵。其后,外部配套工程享殿仍在继续,三年后才算结束。整个营建时间前后共用了7年,永乐二十二年(1422年),朱棣病死于内蒙古北征回师途中,当年十二月葬于长陵,地宫遂永久封死。到1956年,在地宫里面静静躺了534年的朱棣,似乎在劫难逃了,被红头文件确定发掘。
然而,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变化。
当时,身为“长陵发掘委员会”委员的夏鼐负责发掘的具体技术指导,便让其学生、后任首都博物馆馆长的赵其昌作前期调研。当时去长陵时正好下大雪,赵其昌带着探工赵同海,在长陵转了两三天,也没有找到可供发掘线索。在向夏鼐和最先提出发掘长陵的时北京市副市长吴晗等人汇报后,几经商讨,决定先试掘朱棣的大儿子朱高炽的献陵,积累经验再发掘长陵。朱高炽是大器晚成,与他的后辈朱翊钧等小皇帝不同,他一直到47岁才继承大位,年号洪熙。大概是没有帝王命,仅当了10个月皇帝就死了,谥庙号仁宗,宝地名献陵。由于在位时间太短,其陵也不可能太大,由长陵的规制简化而来,仅有基本的建筑,可以说是长陵的“精减版”。由于宝城前地势逼仄,当时为保证不破龙脉不伤风水,将祾恩殿缩小,陵宫因小山间隔分前后两院。所以,现在大家到十三陵旅游会发现,与他老子的长陵相比,真的太寒酸了,过去《昌平山水记》上仅称献陵所在的玉案山为“土冈”,可见当年献陵选址的仓促或说不严谨。
就在考古人员一心准备试掘献陵的时候,吴晗和夏鼐又改了主意。认为,献陵意思不大,即使开启了献陵,也不可能给长陵的发掘带来多少有价值的参考,吴先是提议试掘嘉靖皇帝的永阮,遭夏鼎强烈反对,理由是这与挖长陵无异;试掘末帝朱由检的思陵,吴晗觉得没有意思,太小了,是妃子墓改建的。后来吴、夏才把目光移到了定陵上。杨仕、岳南合著的《定陵地下玄宫洞开记》认为,吴、夏打定定陵主意的原因有二个,“第一,定陵是十三陵中营建年代较晚的一个,地面建筑保存得比较完整,将来修复起来也容易些。第二,万历是明朝统治时间最长的一个,做了48年皇帝,可能史料会多一些。”这样的分析依据是,定陵与长陵在营造规制上不会有太大变化,确实可为以后发掘长陵积累经验。而作为明史专家的吴晗,当时力主发掘长陵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目的,就是希望掌握第一手史料(这在“请求报告”上也提到了),后来发掘的事实证明,定陵得到的考古资料确实丰富。
但在这两个原因之外,定陵首遭开掘,是否还有其它原因?实际上,定陵与永陵是十三陵中的“变种”,规制与长陵变化较大,景、裕、茂、泰、康、昭、德的规制与长陵相同,地宫设计与地面建筑齐全,只是规模、比例变小,是长陵的“简化版”。如果从积累长陵的发掘经验来看,从上面七陵中选择最为合适。可最后阴阳差错,也可以说神差鬼使,朱翊钧的陵寑“中标”了。如果从1956年算起,把时空推到336年前,即公元1620年之前,看看朱翊钧在世时的情况,唯心者们或许会看到某种“报应”。
在朱翊钧执政时期,从上层到民间有一种不太好的现象,现在民间流传“要想富去盗墓”的说法,那时也有人眼馋地下的宝藏。当时有不少大臣痛陈盗墓这种恶行,希望朝廷下令禁止。然而,由于朱翊钧意在借宦官(太监)之手敛财敛物,竟然“默许”此现象的存在,以致于盗墓之事难禁。
从史料上可以发现,朱翊钧敛财有术,颇有经济头脑,用今天的话来说,应该是一名“外向型”领导。开挖矿藏,征收矿税,就是他的一大发明。而默许宦官掘墓盗宝,则是另一种创造。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朱翊钧派宦官陈奉去湖广一带负责采矿征税。在湖北荆州,陈奉及其手下无恶不作,私闯民宅,欺压掠劫。甚至做出把怀孕妇女肚子剖开、将小孩摁在水里溺死的事情,总之是什么事都想干,什么事都干得出,“悉发境内诸墓”,盗得宝物无数。起初,陈奉看到呈报上来的一份告密材料,说是乡民徐鼐等人盗挖了李林甫原配杨氏的坟墓。李林甫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奸臣,杨贵妃杨玉环老公、唐玄宗李隆基在位时的宰相。密告称盗贼从杨氏墓盗得大量陪葬品,得黄金万两。对此事也不彻查,陈奉便责罚徐鼐等人将黄金补齐。闻报后的朱翊钧心里暗喜,下旨将这笔黄金全部上缴国库充公。陈奉从这件事中看到了一大财路,于是把荆州境内名臣富豪的坟墓都给挖了,当地官愤民愤极大,甚至有老百姓背后偷偷向陈奉扔砖头,责骂陈奉“该死”。
但陈奉并没有收心,他知道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竟然又动起了位于今湖北省钟祥市境内的一座皇陵——显陵的主意。显陵是朱翊钧自己的曾祖父朱祐杬和曾祖母蒋氏的合葬墓,你想想,如果没有朱翊钧的意思,陈奉敢盯上显陵?恐怕有10个脑袋陈奉也不敢。朱祐杬本为“兴献王”,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老子。风流皇帝、武宗朱厚照在正德十七年(1521年)病死后,无子嗣,便传位给堂兄弟朱厚熜,是为明世宗,年号嘉靖。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儿子当了皇帝,老子自然有至尊地位,虽死犹荣。于是,在中国帝王史上一场罕见的“大礼制”风波之后,朱厚熜追尊朱祐杬为恭睿献皇帝,王陵改为帝陵。《明世宗实录》记载,嘉靖三年(1524年)八月,太监杨保上奏,“(显)陵殿门墙规模狭小,乞照天寿山诸陵制更造”。从正德十四年(1519年)开始造陵算起,到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营造改建显陵前后花去了47年的时间。
显陵在枣阳矿山旁边,陈奉便以开矿作掩护,进行盗掘。当地官员知其用心不良,不同意开采,结果都遭到了陈奉的弹劾。官有怨民有恨,都想弄死陈奉,由此还引发了多起“民变”。朱翊钧却没有“严肃处理”陈奉,仅是召回了事。这样的皇帝,连敢挖自己祖坟的人都放过,昏不昏?罪该万死啊!三百多年后,自己的陵墓被掘是不是遭到了报应?不知道当年吴晗、夏鼐决意发掘定陵有无想到朱翊钧这个“罪过”,由于当事人均已过世,吴、夏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与朱翊钧的葬式(见前文《万历皇帝棺椁开启后发现的天大秘密》)一样,也已成了历史之谜。
定陵三百年后遭掘,还有一说,就是风水不好,当年择地建陵之初,就发现了不吉之兆,预示以后要出大祸。
朱翊钧是明穆宗朱载垕,即隆庆皇帝的三儿子,他10岁登基继承大位。择地建陵是首辅大臣张居正病逝,并被朱翊钧治罪后的事情,继任首辅、内阁大学士张四维的建议。万历十一年(1583年)正月,当时朱翊钧只有21岁,还是位有理想有抱负雄心尚契的“愤青”天子,便借去天寿山春祭之机,动起了择选万年吉壤的念头。当时钦天监为他择选了几处陵址,朱翊钧都没有看好,风水不佳。如有一处在石门沟,坐北朝南,方向不宜,且堂局狭窄。而其它几处要么位次参差,要么砂水倾倒。但另有两处在风水师看来却都是上佳的风水宝地,一处是形龙山,风水师的评价是主峰高耸,诸山拱抱,河水绕脚,众水来贺,形如出水莲花,案似龙楼风阁,明堂开亮,辅弼森严,堪称至尊至贵之地;另一处是小峪山,十分符合风水宝地格局,山脉主势尊严,水星行龙,金星站穴,左右四辅,拱顾周旋,明堂端正,砂水有情。朱翊钧在当年九月九日借秋祭之名,亲自去看了形龙山和小峪山两地,现场初定小峪山,请求两宫皇太后之后才能正式敲定。第二年九月(1584年),奉两宫皇太后之命,朱翊钧再借秋祭陵之机,正式定下了小峪山,即现在的定陵陵址,并易小峪山为现名大峪山。
当年十一月六日定陵动土,至万历十八年建成。但在开挖地宫时却出现了不祥,风水师定下的将来置放棺椁的地方出现了意外,挖出了一块大石头,宝床下无土,这严重犯了风水大忌。出了这么大的风水漏子,也算当时的“政治事件”了,当初推荐陵址的大臣吓死了。名叫梁子琦的大臣借机上疏参劾礼部尚书徐学谟、辅臣申时行等人的“罪过”,梁子琦当初也推荐过陵址,但徐学谟、申时行认定大峪山才是真龙穴。梁子琦建议,为了大明的万年江山,赶紧择地重建。当时一心事佛、十分迷信的朱翊钧似乎不信邪,一反常态,竟然作出了让大臣破感意外的决定,称祖宗山陵既卜于天寿山,圣子神孙,千秋万岁,皆当归葬于此山。并下诏,劝大臣不要再争论了,寿宫吉地就是大峪山。不少说大峪山不吉利的大臣,因此还遭受了处罚。据说朱翊钧嘴上虽然不信邪,说得好听,心里还是打不到底,觉得疑惑的,“出事”次年曾带人悄悄看过几处地方,仍不是很理想而作罢,彻底死了易地建寿宫的念头。但在6年的建陵过程中,官场和民间关于定陵风水不吉利的议论一直没有停息过。巧合的是,在三百年后,决定是否发掘明陵,也引起了“朝中大臣”的一场争论。
史载,万历二十三年,定陵已建成五年了,当年开国功臣、风水大师刘伯温的十一世孙刘世廷,仍上疏奏称,“大峪山寿宫龙穴非真”。要知道朱元璋建在南京的孝陵就是刘伯温给选的址,刘世廷的风水理论应该是祖传之术。果然在24年后,李成自攻破了大明的京城,稍后又让关外满人夺走了江山。明亡清兴,就此又是三百年,这是后话了。而更巧合更神奇的是,在三百年后,刘世廷的话再次应验——定陵被新中国发掘了。如果要说报应还真有一点,朱翊钧和皇后的尸骨在“文革”中被同样不信邪的红卫兵拖出了地宫,“破除迷信”后焚烧,大峪山的风水真的有点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