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愿如歌

5.

我向良心坦白
我对你说了谎言

我把恶性肿瘤说成了淤血
把严重说成了简单

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相信自己教育出的孩子不会欺骗

就象昨天
我对女儿说：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6.

走出医院
你站在秋天里

落叶萧萧
如你的白发

你抚摸着光洁的头
在阳光下　深深呼吸


7.

我为你买了螃蟹和大虾
也为你炖了鸡汤和排骨
你摇摇头说：小米粥

母亲啊， 十几年的糖尿病
没能动摇你生命的根基
可你如何用孱弱的躯体
抵御癌症的侵袭


8.

我管她叫大姨
虽然她比母亲小很多

别人问我：是亲姨吗
我说：是家里的

我按月付她工钱
但我给她最多的，是尊敬和信任

她给我　母亲般的关爱
给母亲　姐妹般的亲情


9.

午夜的呼声
把我从梦中惊醒

慈祥的母亲
已变得面目狰狞

五分钟之后
一切归于平静

心脏传来
一片鼓声


10.

你用双腿走进医院
从此，它们失去了行走的功能

然后，半边身子麻木
吞咽吃力，口齿不清

当大小便失禁的时候
你完全步入了　孩童时代


11.

妈妈，把嘴张开
啊――
象这样，张大
我来喂你蛋羹

啊――
你学着我的样子
张大了嘴巴
我笑了，满屋的人都笑了

谁在哄孩子？
邻床的老奶奶问

是一个女儿
在哄她的妈妈

妈妈
你现在是我的孩子
我们是一对
可爱的乌鸦


12．

一只粗糙的手
从我的面颊
滑向
你光洁的头颅

我感受着
五月的阳光
七月的晚风

就象它们
――丛生的癌细胞
在你的爱抚下
蠢蠢欲动


13.

清晨
你睁着明亮的眼睛
看我。而困倦
抽走了我的灵魂

这一刻
清醒是你生命的见证
睡眠是我呼吸的幸福

你用长久的凝视
为我迎来第一缕曙光


14.

科学真发达

他们用果汁机代替牙齿
用塑料管为你进食
用导尿管为你排便
用氧气瓶为你呼吸

可当我想要一个健康的母亲时
他们却无能为力


15.

从你短促的呼吸里
我听到了　棉衣

给我　准备一套棉衣
不要等　那时着急

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说：妈妈，你不需要棉衣
我为你订做了一套羽绒服

唉――
你太小，没听懂

失望，让你扭转了头颅
刹那间，你我远隔千山万水

不要离我那么遥远
母亲，你的意思我懂

母亲！我懂！
你想要的是一套装老的衣服！

你转回头颅
滦河决了口


16.

你关闭了
语言之门

我失掉了
最美的乐音


17．

穿越风雪
只为站到你的面前
做一个
有母亲的女儿


18.

你把生命给了我
把太阳月亮给了我
把绿叶花朵给了我
把欢乐哀愁给了我
把自由幸福给了我
把道德责任给了我

你只留下了
安静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