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们到达目的地是六号的晌午。我和老婆刚步出车站就见到老妈,姊姊,姊夫和十岁的外甥女小丽。他们兴高采烈把我俩紧紧围住。我亲切的叫了声‘妈’,但老婆却只含笑而不张口。我瞠着她火了,那有儿媳妇第一次见到自已的婆婆不叫一声?但老妈却不停抚摸她的手含笑说,没关系的,初次见面嘛,可能不习惯。我低声对她说,没有半点儿媳妇的样难道准备罚款?她一脸茫然。
姊夫驾驶他新买的七座新车载我们先到医院看老爸。
老妈说,你爸和不三不四的人不知从那里买了五十包的一斤庄奶粉并说价格比市场便宜一倍。他还扯高气扬准备下海,当然是下小海。他每天一早抱着三五包的奶粉四处兜售推销,跑了一个多星期才推销三包而沾沾自喜。但没料到买了他的奶粉的王大妈,吴叔叔和小京京的妈不约而同都跑来要退货。他们说这奶粉是弄虚作假的劣质假奶粉。报导还说婴儿吃了这假奶粉会成大头婴。小京京妈不禁潸潸对你爸哭诉,小京京吃了两天这假奶粉,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要控告你爸谋财害命。王大妈和吴叔叔的小孩幸好还没吃这假奶粉。这事件把我们都吓的毛骨悚然。
老妈又说,这事件搞的满城风云,公安局还派人来调查。全部假奶粉被销毁外还把你爸拉到公安局。虽然没被扣押定罪,但被严厉警告。有人讥讽你爸是假优秀退休教师,假为人师表,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是伤天害理的奸商。我和他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跑到厨房把叫作‘绿水’的强力洗涤剂当可口可乐喝了。他疼的半死在地上直打滚把我和你姊吓的惊慌失措,魂魄都散了。幸好你姊夫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枪救。现在无大碍了。
“很奇怪,这腐蚀性很强的绿水不仅没把老爸的胃腐蚀掉,反而他长期以来经常饱嗝,餲气的现象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姊姊很不明说。“还有,公公不老放屁了。”小丽补充。“医生也不知所以,说是个奇迹,并说如果能掌握这绿水的配方就等如无意中发现了伟哥一样。老年人难以解决的消化系统毛病就迎刃而解了。这将是医学史上一大贡献,没准还可以得诺贝尔医学奖呢。”
“医生要我找回那剩余的绿水以便进行化验研究,但我早把它扔了。我也记不清在那儿买的,瓶子又没有商标,反正很不好用。”老妈忧心忡忡,“医生还说你爸出院后要定期看心里医生。”我愕然,老爸一向思维清晰,思路敏捷,他怎会有精神病?但我老婆却不停的捂嘴窃笑。
我们来到医院,只见老爸躺在病床上还做点滴,全身仍有不少‘装备’。他红光满面,如沭舂风,根本就不像个病人,健康的很。据老妈说,他现在的精神不是小好而是大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爸,你好吧。”我亲切对老爸说。
“爸,你好吧。”老婆终于开了金口叫了声老爸,虽然很牵强,但很有人情味。老爸喜不自禁要坐起来,无奈身上的各种装备令他无法动弹。“好好的人干嘛要做点滴?真多余!插那些管子干嘛?简直乱套!”老婆悻然又说。
老爸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无形中我老婆的这一席话更添加了他的理据和勇气。他顿然中气十足把护士叫来并气急败坏说,如果不马上除掉他身上的全部装备他将自行除去。老爸的不羁狂言吓的老妈和姊姊魂飞魄散,而我怪责老婆干嘛那么多嘴?但她却低声对我笑盈盈说,如果她不言语像个木头人,她就不似儿媳妇了。
“甄先生,你不能除掉点滴。”林医生风风火火走进来。
这位林医生长的瘦干瘪,个子的份量大概只有我老婆的一半。
“为什么?你怕我死了?这些都不要钱的?是免费的?我不心疼我的钱点点滴滴就那么流走?”老爸嗔道而林医生无言以对。
“你们有没有规定或者规范在什么情况下必须做点滴?”我老婆忿忿又说话了。
“这位小姐是什么人?”林医生摆弄一下眼镜,一付威严问。
“我的儿媳妇!怎样?她说的有错吗?”
“简直是儿戏!我爸好好的,现在又不是要枪救他或做手术,干嘛还要做点滴?还缚着那么多装备?”老婆内心里已完全彻底成了我的真老婆。她满腔愤懑,左手叉着腰,右胳膊举的老高并且食指不停点着天花板俯首对着林医生的‘地中海’脑袋,一付英雌凛凛的姿态,嗔道:“无‘法’就无‘天’!真真要做点滴的是你!因为你全身干枯,缺水!”老婆中量级的身型把最最轻量级的林医生吓的蹒跚退了两步,瞠目结舌。我们哗然,尔后默然。在医院里谁敢不听医生的话?我老婆也太放肆了。但林医生却被我老婆的身形和言语镇住了。
“那……你们想除掉就除掉吧。”林医生仰头瞧着我老婆的鼻孔表情很无奈。
“即刻除掉,我要出院回家!”老爸理直气壮。
“不行,你还不能出院!”林医生又摆起他一付威严的神态。
“为什么?住院不用化钱?”老爸一股牛气问。
“我们正在深入研究为什么你的消化系统会突然变的如此完美?如果你喝下去的是真绿水就等如喝了‘敌敌畏’,你早就没命了。因为你喝的是假绿水!”林医生煞有介事的话令我们大为震骇。老妈叨念,她一定要到寺庙拜菩萨还神,感激上天赐给她的是假绿水。林医生再次侃侃:“你喝的假绿水是怎么个假法?我们还不清楚。我们仍需对你进行观察,研究,分析。”
“你有没有和我爸订合约?订协议?订合同?有没有订明可以把我爸当作白老鼠一样进行观察?研究?分析?”我老婆如雷轰顶的话再次把林医生弄的瞠目结舌而我们懵然。“没有合约,没有协议也没有合同,为所欲为就等如胡作非为!”我很不悦老婆实在太多嘴,话太多。她扮演儿媳妇也扮演的太真了,太投入了。老爸却对她赞不绝口,频频竖起母指夸她是好儿媳妇。他轻蔑向我们睥睨一眼便把所有‘装备’解除了,悍然出院。
(五)
我姊夫是经营建筑材料的商人,是个成功商人。今年他刚盖了间三层楼高的别墅式洋房,我父母和他们一起住。洋房地下是宽敞的客厅和饭厅,二楼和三楼各有三间大卧房。姊姊和姊夫住在三楼,而老爸在二楼自已一间房,老妈带着小丽也在二楼一间房,二楼另间房是等我回来住的。房里除了有很舒适的双人大床外,还有各式家具以及长沙发。看来为我和老婆这次回来,他们是作好了充份的准备和安排,令我有家庭温馨的感觉,我老婆也这麽说。
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就像过节一样。老爸现在肠胃很好,不饱嗝,不餲气,不老放屁。为了进一步巩固下去,他宁可一人吃粥,咸菜加个咸鸭蛋。
“舅子,你难得回家一趟,今儿咱俩痛痛快快饮几盅。”姊夫呵呵笑:“这是特醇X.O.,难得有这好酒。老婆你也来一盅,若男也来一盅。”
“你根本不会喝酒,夸什麽海囗?”姊姊揶揄姊夫说。
在姊夫的劝饮下,我和姊夫痛快的把一盅酒一饮而尽并深深的唉了一声,姊夫接着又再斟满一盅。姊姊和我老婆也饮了一盅,她俩蹙着眉说:“这X.O.怎么这样辛辣?这样呛人?”实际上我也感到这X.O.不同凡响。姊夫却说:“白干那有不辛辣的?不辛辣就不是白干了。”老妈不停给我老婆捡菜,一会儿是冷盘里的大红肠,松花蛋,海蜇皮……一会儿又是热菜的肉丝粉丝,肉片炒木耳金针菜,怪味鸡,……把她的碗堆的满满的像座山。
在一片欢乐声中,我逐渐感到头痛像要炸了,晕晕陀陀,作呕想吐。这时我隐隐约约发现姊夫眼晴发直而滞呆,俨如得了老人痴呆症。姊姊和我老婆脸通红犹如唱大戏的,口齿不清,舌头大了许多。接着小丽说肚子痛要上厕所,她刚去我老婆也要去,接着是老妈,姊姊,姊夫和我都要去。幸好这别墅式的三层楼有四个洗手间,否则不知如何应付这突发事件?此时此刻惟有老爸最精神,最清醒,但他看见我们又吐又拉,惊慌失措的魂魄都散了。
“什么驰名中外‘无良悦’名酒?还是二十五年特醇X.O.!”老爸看了看装酒的盒,愤怒又嚷道:“我活了这辈子,压根就没听过有这品牌!又没有写明产地!是假酒呀!”
“大红肠的食用日期被涂改过!”老爸戴着老花眼镜,不停翻看包装纸,声色俱厉:“超过食用期足足五年了!真是无法无天呐!”
“我就吃了松花蛋,什么都没吃呀,为什么也拉肚子?”老妈呻吟。
“松花蛋的包装盒上印着‘经国务院卫生单位评定为优质产品。’”老爸气冲牛斗吼叫:“国务院还管松花蛋?荒谬绝顶!”
“公公,我就吃了粉丝和金针菜。现在肚子又疼了,我拉了五次了。”小丽哭丧着脸。
“这粉丝白的像鱼翅,金针菜黄的像黄金,我当初就觉得不对劲。”老妈捂着肚子。
“食物中毒!全家都食物中毒了!”老爸凄怆叫囔。
我和老婆以及姊姊和姊夫头重脚轻,摇摇欲坠,直愣愣睁不开眼,瘫倒说不出话。
老爸感到大事不妙,匆匆叫了两部计程车。
“老先生,到医院的车资是一百元。”计程车司机说着而老爸愕然。怎么车资要一百元?跳表根本无需二十元。
“你们计程车为什么不按表计车资?”老爸愤激再责问司机:“你们不救死扶伤还不守法滥收车资,你们到底是真计程车还是假计程车?”
“老先生,是真的又怎样?是假的又怎样?”司机漫不经心又说:“用不用我们的车?否则我们走了!”天很晚了,人命要紧。老爸一肚子装满愤懑惟有一人孤军作战把我们一个个扶进车里。或许老爸做了好多天的点滴,浑身充满营养,所以他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在老爸的率领下,全家浩浩荡荡又来到医院。这时的老爸活像精神抖擞的旅行团领队,只是手中没举小黄旗。
“你刚出院,这么晚了怎么全家又都来了?”林医生值夜班惊讶问。“甄老先生,你不是得禽流感或非典,你的病怎会传染给全家人?没准这又是新课题。”
“是食物中毒!”老爸没好气嚷道。
“先打针吃药再办理住院手续。按排你们一家六口到有八张病床的大房吧”林医生说完,护士便手持打针器挨次为我们打针。她每扎一次针宛如扎老爸一次心窝,苦不堪言。“明早抽血,验尿,验大便,做B超,做内窥镜,做心电图。”林医生写了一大堆字又犹如顺口溜般说,老爸却打了个冷怔。他暗忖,这六个病人的医药费用一定非常庞大,便战战兢兢问林医生能打折吗?林医生鄙笑说:“这里是医院不是酒店!”
一家六口躺在大病房里的六张病床上都打点滴而老爸成了我们的守护神。一夜里没人再拉肚子和呕吐了,但我的脑袋依旧很痛。这一夜我似睡非睡,好像在失重情况下遨游太空。当我醒来时已是翌日的上午,也就是七号的九点钟了。
由于老妈和小丽没喝酒,吃的也不多,病情较轻已完全康复。我老婆和姊姊由于喝了些酒还吃了不少菜,虽然脑袋已清醒过来,但她们依旧感到晃晃悠悠像荡秋千。我和姊夫由于酒喝的多,菜也吃的多,因而天眩地转的依旧躺在病床上。
护士替我们抽血,验尿,验大便。老妈哭笑不得说,昨晚又拉又吐,肠胃已是空皮囊,何来大便?老爸问护士是否需做B超,内窥镜,心电图?护士说,林医生嘱说不必做了,因为设备很繁忙,没空。老爸卸下了心头大石。
已是下午五点钟了,我们的情况都好转了,化验报告也很正常。我们都想回家,但林医生要我们留院观察几天。我老婆一听就七窍生烟。
“难道我们是一窝白老鼠很值得你再观察几天?有更多的病人需要住院,但他们缴不出住院费,你知道吗?”我老婆对林医生怒气冲冲说。“没事找事的毫无章法,随心所欲,我恨不的把你当铅球从六楼的窗口把你掷出去!”我老婆的一席话逗的我们直乐。
“那……那你们随便吧,要出院就出院吧。”
(六)
老婆大字形仰倒在大床上,我龟缩在沙发上。我们仍乏力惟有在睡房里休息。小丽来来回回又送水,又送饼干,又送果汁,……等食物。这些食物都是老爸吃的,绝对没问题。
“舅舅,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我怎么回答呢?老婆熟视无睹一人占着那么大的床位惟有叹了口气。
老妈静悄悄来到我们房里。她看见我的被盖搁在沙发上便不声不响把它搁回床上。我心里很明白,这是小丽告的密。老妈坐在床沿抚摸我老婆的手说:“真对不起你,难得回来一趟竟搞出那么多不称心的事。”老妈愈夸她,她就愈别扭,身体都不知摆在何处好。我还发现她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其实,这两天里她的敢作敢为的爽朗性格和作风早已赢的全家人的赞叹,而我由衷感到,如果她能成为我的真正老婆,那真是我的幸运。
“你现在是我老婆,应该让我睡在床上。”我很想和她同床共眠,温馨一翻,尽管我的体力和精神还差点。
“没错,我现在是你老婆,但是临时协议第三条说的什么?你忘了?”老婆把被盖又搁回沙发上。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假戏真做嘛。我现在就向你求婚,你做我的真老婆吧。”
“你,你,你胡诌什么?”老婆杏眼圆睁嗔道:“我当你的假老婆来到这里已活受罪!你还不满足?我警告你,我不会改变我的誓言,你别违反协议!我和你不会有真的,因为我不需要。”她冷漠的话令我茫然而心酸。
翌日是八号了。我两眼惺松但精神好多了,可是一夜睡在沙发上使我周身腰酸骨痛。
“我在房外等了好久知道舅舅和舅妈醒了才敲门进来的。”小丽像密探般贼头贼脑朝四周窥探又说:“舅妈,舅舅怎么睡沙发?睡沙发不舒服的。婆婆说这双人床足够容下你们两人还绰绰有余呢。”我老婆无言以对,而我却掠出一丝丝的冷笑。
我们的精神和体力已逐渐恢复过来,但老爸和老妈仍要我们在家好好休息。老妈还亲自到菜市场精挑细选购物。她说,不明不白的东西不买,包装不整特别是有破损的不买,没有标明食用日期的不买,没有产地来源的不买,愈是便宜的愈不买,……同时一定要到有信誉的商店和相熟的商贩买。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临睡前小丽又闯进来了。她又问为什么舅舅和舅妈不睡一张床?老婆说我们习惯了分床睡。小丽点头似很明白。
过了一会儿,老妈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沙发上的被盖搁回床上并顶天立地坐在沙发上。她叨唠着,那有年轻夫妻不共床睡?还没到分床睡的时候呐!我哭笑不得而我老婆一脸汗颜,支支吾吾。我说,您走吧,我们会共床睡的。她说,她要亲眼看我们俩共床睡后才走。我们惟有照办。但是最后我仍以依依不舍又揪心揪肺的心情,静悄悄回到沙发上。
今天是九号了,我姊带我老婆去游山玩水。虽然我们这里景点不多,只是几个古老的寺庙和风景秀丽的山山水水而已,但对没来过的人来说仍是个好去处。再说,姊姊会驾车,小丽可当向导,很是方便。
姊姊,小丽和我老婆走了,姊夫上班了,家中只有我和父母。父母的心境犹如春暖花开,心情又犹如阳光和煦,格外爽朗。他们对我老婆做事果断又麻利,性格爽直又开朗赞叹不已,而对她标致的模样又很喜爱。他们还说像这样聪慧又能干的老婆打着灯笼都未必能找的到的。我想告诉他们明天我们要走了,但话还没出口,他们却说十二号是大好日子宜祭祖,十五号走也不晚。我悚然,因为我和老婆定的协议到明天下午十五时就届满了。我进退维谷再次陷入心慌意乱。为了不让父母扫兴,惟有把要说的话再咽回肚子里。我决心不惜任何代价恳求老婆把协议的有效日期延长到十五号,实在不行延长到十二号也行。我虽然不像板上钉钉子那样有把握,但我相信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直到今天我才有机会游山玩水。和姊姊,小丽在一起真开心。”晚上,老婆饶有兴趣说。“但是很遗撼明天我们该走了。你和爸妈说了吗?”
“十二号老妈说要祭祖,爸妈希望我们待到十五号。”
“不行,协议怎样定的就该怎样执行。”老婆笑容蓦地敛起。
“求你了,情况特殊嘛,可以灵活点。”
“我为你已仁至义尽了。我不按时回去上班有违和老板的协议。”老婆一付铁面瞠着我。“我得保障自已的信誉和利益,你爱待多久不管我的事。”
“协议是我们定的,完全可以改或补充嘛。党章不是也经常要修改的?你为什么这样执着?”这时老婆缄默了。我俩一夜无话,我深信她会心回意转。
今天是十号了。时间似流水不留情的不停的流失着,离下午十五时仅有两个钟头了。我和老婆在房里面面相觑。她剑眉深锁,目光深沉不言语,偶而叹口气。我很难得看见她会如此焦虑而心神不安。其实我何尝不是?我为她迟迟不说出同意延长协议是心急如焚,两眼发绿啊。
忽尔,姊夫来电话说,他已在‘鸿宾楼’定了三围的宴席给我们摆婚宴。请的都是亲朋戚友,时间是晚上八时。还说,‘鸿宾楼’的老板是他的老朋友,自始至终陪着我们。姊夫调侃又说,我们不必怕假酒和劣质冒牌食物了。如果酒和食物都有问题,老板自已也跑不掉,大伙儿一锅熟。
老爸和老妈对姊夫赞不绝口,说姊夫事事都想的周到。但是直到这时这刻,老婆依然未吐出可以延长协议的话。如果她不延长协议,下午十五时一走了之,这场面如何收拾?现在的我不只是感到心急如焚,简直就是身心焚毁了。
“我还是必须走。”老婆终于说出了令我心碎而虚脱的话。她直言不讳:“如果我延长和你的协议,意味着我是没有信用的人!”
“我求求你了。你这一走一切将砸锅了,况且姊夫把宴席都定好了。”我说这话时几乎牵动了我全身的神经线甚至要在她跟前下跪了。
“摆什麽婚宴?我们根本就是假的!我已为你两肋插刀,难道还要我再次为你两肋插刀不成?”她的话表明我的一切努力已无望成泡影了惟有像个死鱼瘫坐在沙发上。她骤然又说:“现在离十五时只差十分钟了。给我五百元,我自已买软卧的回程票。协议已定明,我分文不出,所以我没带钱。”
(七)
“甄老先生,甄老太太,甄大姊,小丽,我和你们道别了。”贾小姐拉着轻便行李,语音一出,惊动四座。一家子目瞪口呆宛若鸭子听雷不知她说的是什麽话?因为这话听起来怪别扭的。他们都不知道,按协议她现在已不是我老婆了。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走?晚上就要摆你们的婚宴了。”老妈震惊说,贾小姐低头不语。老妈又惊骇问:“是我儿子欺负你?”贾小姐摇头。老妈惘然又说:“床头打架床尾好嘛,有事慢慢说。”贾小姐戚然再次摇头。她很无奈的耷拉着脑袋,苦涩涩朝大门走去。
“畜生!站着干嘛?不会帮你老婆拉行李?”老爸脸铁青,声嘶力竭喊。
“慢点。”老妈三步并两步走到贾小姐跟前塞了五百元的五张新钞,洇着泪花:“妈有什么地方对你不好,你可别挂在心里哦。爸妈还是希望你常回来。我们都渴望有个孙儿或孙女呀。”贾小姐不想要老妈的钱,但她拗不过老妈惟有收下。但当我送她上计程车时,她又把我给她的五百元还给我。还说,你妈的诚意深深打动着她的内心,令她很不安。
贾小姐走了。我把我和贾小姐的关系以及订临时协议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和全家人说了。老爸和过去一样再次狗血淋头的从头一直把我骂到脚。家中似被森森的又沉沉的阴霾笼罩着。
在不到一小时令人万分怚丧又悲叹的阴恻恻,灰冷冷的宛如隆冬的寒冷中,倏尔,一无声处听惊雷。小丽兴高采烈,连蹦带跳迎向贾小姐并把她搂腰抱住。贾小姐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拉着行李又回来了令我们雀跃不已。我们全家人的脸容霎时由大阴天急速转为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五百元的钞票有两张是假钞的。我身上没钱,所以只好转回来。我马上还得赶回车站。”贾小姐无可奈何的话蓦然使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霎时又变成乌云盖顶,它沉沉的压迫着我们都透不出气了。老爸瘫坐在沙发上直愣愣。姊姊一头雾水。小丽木然呆立。老妈问是她给的?贾小姐点点头。老妈连声高呼老天爷,是那位没良心的家伙把假钞给了她而她却懵然不知。我从裤兜里取出两百元给她,并冷冷说,你走吧,快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我要搬家,你别当我的房东了,我也不想当你的租户。
假奶粉,假绿水,假酒,诸多劣质冒牌假食物,……还有,毫无章法的林医生,目无法规的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计程车,家里无端端冒出个假老婆,突兀又飞来假钞票。王法都到那去了?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这到底是褔还是造孽?”老爸捶胸跺脚凄怆叫:“这样惊惊惶惶过日子,我没精神病也会被捉弄成精神病了。”
一家在浑浑噩噩,惶惶不安之际,贾小姐又拉着行李回来令全家震栗的呆若木鸡。小丽不再蹦蹦跳跳,大厅里顿然鸦雀无声,人人屏声息气。老爸和老妈俨如泥菩萨坐着,一动不动。我,姊姊,小丽站立着十足像秦俑。乍然的静谧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隐隐约约听到人的心跳声和空气的蠕动声。在阴森而恐怖的阴霾笼罩下恍若即将发生十二级大地震。
“爸,妈。”贾小姐抽抽搭搭叫喊了一声。我们在蒙蒙胧胧中不知她的叫声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万分惊悸深怕猛然又爆出一个更惊人,更大的假的。她又叫一声:“爸,妈。”我们霍尔如梦初醒。虽然她那一声‘爸和妈’的声调是颤悠悠的还带点悲切,但我们听起来却恍若她唱出了‘九九那个艳阳天’。她喜极而泣泛着泪花搂抱老妈期期艾艾说:“我刚走出家门口,想了又想,觉得我不该走。”老妈洇着泪花百感交集。她一脸羞怯又说:“不知你的儿子要不要我。如果他不要我,我就当您的女儿也行。”老爸拧着双眉励声道,如果我儿子敢说个不字,我就打断他的腿!我倏尔感到犹如从地狱飞到天堂,气宇轩昂,心神激荡把她紧紧的搂抱住。
(八)
婚宴是真的,可不是假的。亲朋戚友热烈道贺并祝福我俩生活幸褔美满。酒足饭饱,個個酣畅淋漓。我俩更是喜色孜孜,心花怒放。
婚宴结束回到家已十二点钟了,但我俩没有睡意。小丽不会再闯进来了,老妈也不会静悄悄走进我们房里了。
“今晚,我不用睡沙发了吧。”
“嘻嘻,还想睡沙发?如果我这样对老公太残忍了吧。可是我们还没登记,原则上我们还没订合约,我们只是凭个‘信’字支持着。”老婆乐不可支。“你是我可以付托终生的人,我惟有失信于老板了。两者必择其一,这是没办法的。”
“我们回去就登记,好吗?”
“好的。你姓甄,不是假的是真的。我姓贾并非假的,是实实在在的。我俩是货真价实的结合,对吗?”我感到她的话有一种不落言诠的契合。
我拥抱她,亲吻她,逗的她咯咯笑。她现在是我的真老婆了。我揉捏她并在她耳边戏谑:“怎么松弛了?”我这样说是因为在这五天里我根本没动过她一根毫毛,我是凭过去的感觉比较的。她却打趣说:“这五天里把我折腾的起码掉了十斤肉。回去后我俩一起练柔道吧。”我说:“最紧要还是先给我生个孩子吧。”她嫣然一笑问:“你养的起老婆和孩子吗?”我哑然失笑。我俩双双在毫无顾忌,毫无防备,完全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是假的,水乳交融而共赴巫山,不必细说了。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的十一号了。
也许你会问我,我们夫妻以后的生活怎样?我直言不讳告诉你,在我老婆的‘法’指引下,我们的生活既美满又惬意,有条不紊。她不仅给我生了个女儿,还生了个儿子。不过这儿子是超生的。我不知道我这叫贾若男的老婆,她是如何走法律路线,真真假假的在无惊无险的情况下把儿子生出来。她还说,她要把女儿培养成游泳运动员,像罗雪娟一样摘取奥运金牌成为世界飞鱼。她还要把儿子培养成一百一十米跨栏的奥运冠军兼世界纪录保持者。像刘翔一样把世界栏王吓的未到决赛竟先脚软而钻进栏下。女儿和儿子肯定不会参加二零零八年的北京奥运,因为那时他们还是小学三年级和一年级的学生,大概是二零二零年吧。由于时间还很遥远,我无法肯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