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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潇水说论语——现代论语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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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2-4


该怎么评论孟子这个思想呢?我们说,孟子的逻辑推理是前提条件缺失的。当时,列国交争,兼并激烈,以求统一。诸侯国君个个都要修工程和打仗,以保护自己的本国领土和对我扩张。不是你想少打仗和修工程就能少下去的。
还有,你不打仗,让农民们缓和富起来,富起来之后,按孟子说了,还是要出去征伐那些“不仁政”的令民“冻饿”的国家,以谋求自己的王业。那么你还是打仗了,这个打仗,不还是要“夺民时”,使你的民的福利又削弱了。于是你的民也开始流于“冻饿饥寒”、“妻离子散”,所以你赶紧停下不打。不打,民富宽暖饱一点,你又赶紧再去打,一打,不行了,又得停下不打。如此循环,何时能完啊?这已经是我的脑力所理解不了的了。
所以,其实,积极的办法就还是商鞅说的奖励耕战。既要积极地对外打仗,又要积极地奖励发展农业。农业的发展不是靠减少打仗这种相对“消极”的办法而获得的,而是积极地用行政、土地、经济政策来促进农业,使农与战两不误。这是一个很难的事情,但是通过后来法家的实践和秦国的胜利的事实,说明它是可以实现的,那就是积极用赏罚的办法调动自己的臣民努力耕战。实际上,周文王、商汤的最后统一天下的成功,也是这么做的,而绝不是孟子说的不打仗、行仁政、宽和待自己的民,不夺民的“农时”而获得了王天下的成功的。
孟子在魏国待了一段时间,魏惠王终于不能从他的教义中得到什么帮助,也就没有让他做官的意思。

孟子离开魏国以后,又对齐宣王宣传他的仁政,说:“行仁政的步骤是这样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国君爱护自己的家人老小,对亲戚仁义,对哥们孝悌,对臣僚仁心荡漾,态度孝敬恭谦。这种风格推广到大臣身上,大臣也就仁义孝敬,大臣再推广到小臣,小臣没处推广,就推广到自己的老婆孩子、邻居街坊,邻居街坊再从爹传到儿子,儿子传到弟弟,弟弟传到弟媳妇,媳妇教儿子,儿子教老婆,于是全国民不断推广仁(就好像病毒在散播一样)。于是,最后国民都是好人了,国家自然也就好了,国家好了,自然战胜它国,于是您就王天下了,这就仁者无敌了!”
这套用意良好的东西,真是孟子的苦心发明啊。看行仁义、行“仁政”,就是领导人通过行使仁义而起到推行仁义的作用,道德教化,最后众人都仁义了,国家大治。它实际上是通过推行以“仁”为主的等待一系列道德因素,通过道德教化来治理国家的意思,把它归纳起来也就是儒家的“以德治国”。
这听上去是个完美的理论,但实际却并不现实可行,《吕氏春秋》就贬斥这种“仁推广”理论说:“仁者能仁于人,而不能使人仁。义者能爱于人,而不能使人爱,是以知仁义之不足以治天下也。”也就是说,你自己可以仁义,但是却难于推广给别人的。因为人的本性,是容易走向恶的。孟子的仁义推广理论,实在是实验室里的想象,硬去推广,亲戚、小臣、大众,也只是迫不得已假作仁义来敷衍。
可是孟子却说推广仁义简单的要命,比捡起一根羽毛,折掉一根树枝还容易。只要你当领导的这么做了,下面人就自然跟着。但实际上真是那么容易吗?根据历史情况,比如推广雷锋精神和焦裕禄精神,实际这么多年下来,实际上有几个“雷锋”和“焦裕禄”出来?
孟子的这个理论,有两个前提要求,第一,领导人本身是真的仁义的,可是我们说领导人本身也是人,也有私人利益要去追求,他能做到绝对仁义吗?如果他都做不到绝对仁义,他怎么能把这个仁义传染和教化给下边的人。第二,官僚和民众看见领导人仁义了,就拥戴领导人,于是自己也乐意仁义。这是建立在孟子的“性本善”的前提下了,如果下属官僚和民众是性本恶的,看到领导行仁义,不但不拥戴,反倒乘机占领导便宜(比如那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就是占那个行仁义的领导的便宜),你硬去推广仁义,搞品德教化,最后只能出现假仁假义,大家作出仁义的样子骗你,实际则把黑手伸向你占你和国家的便宜。
只有解决了上述两个要求,在此之前,孟子的理论是行不通的。
而这两个要求能解决吗?我们听听康德的观点。
康德认为,人的私欲永不可免(私欲不可克服,不论领导还是下属),道德完人永不求(很难找到或教化出来)。那么,按这种理论,康德就认为,以道德教化(推广仁义,“以德治国”)来提高大家从而建立一个幸福发达社会,是不可能的。
但是,当以民主宪政使人们彼此互为制衡时,在这个制度之下,就算是魔鬼,也只能空有无限坏心却做不了多少坏事了。也就是说,人民群众的普遍素质哪怕再低,也不会妨碍到民主制度的运作,进而也不会妨碍社会总体福利水平的提升。
看来,康德的观点和《吕氏春秋》的观点是一样的,行仁义这种道德教化——所谓以德治国,是一种乌托邦的幻想,除了假仁假义以外,并不能真正提高社会能力。有效的办法,是从体制和机制的手段上下功夫。
“是以知仁义之不足以治天下也。”——道德教化、仁义推广、以德治国、推行仁政,这些骨子里相同的概念,经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对它的可行性已经有了认识了。
看来康德也是个承认“性本恶”的法家类型的思想者啊。他认为,机制和体制,不怕人性恶,哪怕你恶得像魔鬼。而道德教化,则要求每个人潜力上都能成为圣人。
不过,孔子发明的,孟子推动的这种儒家的仁义教化的理论,这一治国用的理论,虽然实际上不能有助于国家的强大,但它用于个人品德教化,倒也确实为中华民族创造了若干美好品德的要求。所以,《论语》这本本来谈仁义治国的书,现在作为道德修养的书来看,来影响中国人,美化我们的伦理观念,提供若干道德箴言,还是可以用的。实际上,这种书目前也只能这么看。
“作者潇水,堪称国内趣味历史写手第一人。以“反无趣”和“反没智慧”为口号,用诙谐的语气演绎历史而不忘尊重史实。青铜时代系列成为一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严肃历史再现”。潇水网站 www.xiaoshui.com.cn.  潇水邮箱:befaithful@yeah.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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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2-5

好,现在我们就接着看《论语》这本书,希望你不要因为看了上边的分析,而减少了关注这本书的兴趣。就像晋文公重耳的老师胥臣说的那样,有些古书上的道理,我们虽然没有能力办得到(或者说它的效用可能并不像写它的人期望的那么大的),但知道知道也是好的。呵呵。
“学而”第八句: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孔子说:君子(就是血统高贵的上等人)要表现出正经的样子,否则就失去威严。是啊,你取得这样的社会地位,当了卿大夫家族的掌门人,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而是凭着血统,那只得装装样子——像英国王室那样摆摆样子——才能吓唬到别人啊。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君子不重则不威,对我们普通庶人,是没有太大修身的借鉴作用的。庶人再装严肃,也是庶人,就像犬羊,蒙了虎皮,也不会就是大王。庶人得凭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来证明自己。


第九句: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这又是可爱的曾子说的,他要求把丧礼要办的尽量严肃认真一些,对于死去的长辈们,经常想着他们,这样,民风就变得笃厚了。
为什么要对丧礼这么恭敬,对先人如此追思呢?因为,在从前,大家族的先人,对国君是一贯恭敬的,一般的庶民的先人,对大家族掌门人是效忠和服贴的。所以,咱们经常想着一点先人,势必就能延续先人们的价值观念和生存习惯,从而保持了国君和大家族这些在金字塔上已经处于高的阶层的既有位置。这对于孔子的那一个中心,当时是大有裨益的。社会的既有秩序就可以一直传下去了。如果对死人和死人从前的行为观念都不当回事,甚至敢于上去踏上一万只脚,那么,社会就要改变它的既有运转机制了。
如果民国时代,鲁迅、胡适这帮人,能天天想着先人,慎终追远,他们是绝对不会喊出提倡白话文,取代文言文。
鲁迅、胡适都是受了儒家教育的,但是他们最终却敢于不听儒家老夫子的教导,不尊重先人们规定好了的生活方式与社会机制。这就见出,儒家的这一大套教化,终于是力量有限的。在鲁迅、胡适以前的明清时代,之所以人们接受这套教化,我看,不是因为这套教化太有力量,而是皇帝规定的那些社会结构、土地政策、职业模式、开科取士的控制士人的官僚体系(一大套属于法家范畴的体系),约束得这帮人没有办法不接受皇帝得这一套儒家思想。当皇帝被冯玉祥将军客客气气地请出了紫禁城以后,专制的法家体系全部瘫痪,儒家的思想再声嘶力竭,人们也不再装着信奉和受用了。
所以,还是那个老观点:经济、法令这套物质机制,决定着社会秩序和人们思想,而儒家的书本上的教化,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真能为人们洗脑。
教化,永远只是锦上添花的附丽的事情。以为教化就可以管理社会,而没有实际的绊在他脚上的东西,我看是行而不远的。有了脚下绊住他的东西,再加些教化,就可以尽善尽美。没有前者,而只有后者,后者也就只能向孔子老先生那样四处碰壁了。

第十句: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这是两个弟子之间的对话。其中的子贡后来变成了一个带有纵横家色彩的商人大款,有着肥马轻车,但是子贡很聪明,又善于辞令。孔子对他又爱又讨厌。爱的是他的聪明,讨厌的也是他的聪明。
子禽问子贡说:“孔老师周游到各个国家,当地的君主大臣都拿国事来咨询他,这是他上敢着求到的呢,还是人家主动乐意请他的呢?”
看来子禽是个官迷,。子贡说:“孔老师温、良、恭、俭、让,人家都敬佩他,所以请他啊。孔老师就算是求官,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啊。”
这一节没有什么可值得发挥的,只是说只要你有本事,是珍珠总是要发光的,是屎壳郎总是要升天的。不过呢,我觉得孔子没有一点炒作,也不是容易发光的。周游列国本身就是送货上门啊。

第十一句: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这是孔子教导大家族的掌门人的。所谓大家族,就是三桓之类,卿大夫家族,他们有世袭的封邑和官位。当时的政治,就是这样几家大家族的联合政治,是一种近似的“贵族民主”政治。说它带有民主,是因为几家贵族和君族之间互相制衡,所以没有后来皇权时代那么一元专制。
孔子说,父亲在当掌门人的时候,儿子没有什么事干,所以主要看他的政治观点。父亲死了,他接班当掌门人了(同时是国家的官),就看他的行为表现了。如果他在三年里边,不改变父亲的政策,那这也算是孝啊。
这跟“慎重追远”是一个意思。孔子说这些话,大约也是对着三桓来的。三桓的先人,是比较奉承国君的,可是现在的接班人,却咄咄逼人,改变了先人的作法,这大约算是不孝啊。
抛开具体所指来看,孔子总是希望儿子遵从老爹的那一套观念和机制,这样既有秩序才会万年不坏。孔子讲话发言,处处都是为了维护着他的那“一个中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儒家思想,才在后来皇权专制时代被统治者笑纳和定位国教。
当然,法家的东西,也是为了维护君权或皇权的,只是儒家从修理人的脑子入手,法家从桎绊人的脚入手。

第十二句: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这里,已经开始出现孔子的第二个基本点,“礼”了。礼,就是礼仪,礼仪使人们亲近调和。但是注意,这个礼仪,可不是我们庶人日常见面握手什么的礼仪,而是特指中上阶层的,所谓“礼不下庶人”。这种贵族之间的礼仪,所以说,是先王一直传下来的,最美好的东西。礼仪有什么用的,就是让人调和,互相不争斗。所以,“礼”这个第二个基本点,和第一个基本点“仁”一样,是服务于孔子的“一个中心”——维护社会等级秩序和君权的。
礼仪像是一条条高速公路,把人们串联通达起来,这是它的“和”的地方,但是呢,如果你越轨也不行,那就要翻车出路外了,所以礼也节制着人。譬如君臣之间,礼仪使得他们既和,又互相保持了一定的等级尊卑的节制。
礼仪就是这么为社会秩序,金字塔中的秩序,服务着。
有子喜欢死这个礼仪了。


第十三句: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这是讲跟人打交道的。有子说,你跟别人约定什么事情,要想让别人对这事守信去履行,必须所约定的东西,符合一般的义。什么叫做义,就是社会上被认为一般正确的东西。比如抢别人的,骗别人的,这就不是义。你跟别人一起约定去联手骗人,这种不义的约定,恐怕实行起来,对方不讲信用了,你也怪不着对方,只能怪自己最一开始就走歪了。所以,有子说的这个意思是,凡事要慎始,才能善终
这最终还是劝人们走正道的。所以,还是在教化大家呢。

第十四句: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可能是因为孔子给徒弟们提供的伙食不好,所以孔子说,人啊,不要总想着吃饱,吃好,住好,而要多想着做事,快点做事,少说一些,说话要慎重,然后找个有道行的人,跟着他请教、询问,这样,才开始算是个好学的人了。
处于大学求学阶段的人,可以把这个当作自己的箴言,指导每一天。

第十五句: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这是谈作为一个人的修身标准的。人吗,不外乎分成两类,穷人和富人。当然,不穷不富的也有,那就算是中产阶级了,那这句话就不是对中产阶级说的。一般穷人,人穷志短,所以见到比他富的人,就不敢坚持自己的主张,而听着大款发表意见了,自己处处卑顺,有的时候,还要显出谄事的样子。譬如一帮人出去春游,挣钱少的,往往就听着最有钱有势的来指挥。而一般富人呢?就会觉得自己很牛,所以傲气,对人昂着脖子,比较骄。什么叫“骄”呢?比如有资本的人就会骄。譬如你是上海人,你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资本,于是就会骄。这个骄,是骄人的骄。所以,富人就会骄的。子贡说:“如果穷人不谄,富人不骄,这他们算是不错了吧。”
孔子说:“那还是不如穷人能够在穷中找乐子,富人不但不骄人,甚至还能主动地学礼仪。”
子贡明白了,于是引用了一句《诗经》的话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您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孔子高兴了,对啊,你把我的意思掌握了。
如果你看到这里没理解,那也不要自卑。我们没有孔子、子贡聪明,不算是智障。子贡引的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都是加工象牙或者玉石时的工艺。所以他暗含的意思就是,人要不断地加工自己,追求更加完美。所以,穷人做到“不谄”还不够,还要主动安贫并快乐着,富人“不骄”也不够,还能学礼精进。所以,子贡引的诗,和孔子的意思,正是互相比喻。所以孔子夸奖子贡说:“跟你这样的人,才可以讲诗经啊。我说了上半句,你能说出下半句!”
这个故事,既告诉了我们穷人富人该怎么找到自己的生活坐标,还表达了孔子要求人们追求不断自我完善的观点(简言之,仍然是以德(仁)治国、以教化治国的范畴),最后还把中国人所推崇的一种思维方法给阐释出来了,那就是,不是通过逻辑分析,而是通过比照、类比和感悟。
第十六句: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孔子说,不要总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你的才华,怕没人欣赏你,要更多去欣赏和发现别人的才华。
孔子有这么一个观念,就是当你自己有所欲求的东西的时候,你要想到,别人也会有类似的欲求,所以你要帮着别人去实现他这同样的欲求。实际上,这就是孔子的“仁”!后面我们还要再说这一点。
如果臣民各阶层都讲上段说的这种“仁”了,如何还会争斗?社会各阶层也就各安其位了,国君的地位自然也就安,于是社会和谐,国家大治了。
而且,实际上,一旦有了上述说的“仁”,其它那些小的好品行,也就全派生出来了。譬如“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就是仁的思路的推论。

回顾这《论语》的第一章,孔子还没有清晰交代出他的仁和礼的基本点,但是,类似于仁的一些好品行(孝啊,悌啊,信啊),他却讲了不少,这都是开胃小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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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论语》“为政”第二

                一
“为政”这一章仍然是讲比“仁”低一些的具体的好品德的。

第一句: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是给自己的理论打广告的。如果你用道德教化(推仁),你就会像北极星一样,只需要呆在自己的地方,根本不用动,众星就都拱着你了,天下就大治了!

这是在打广告。为什么道德教化——具体来说是用仁来教化,就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呢?你想,大家都讲仁,地球能不像天空一样静谧美好吗?呵呵。当然,具体的理由我们后面还要再讲。

第二句: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这一句话跟上边没关系了。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它们统一的特点就是,说真话!

是的,《诗经》不管是歌颂的,还是抱怨的,都是真情实感,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后来的诗,现代的文章,能做到这一点吗?

第三句: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咦,这个跟为政有关系了。如果以政令和刑罚来治理国家,老百姓虽然不犯错误,但脑子里是无耻的(只是因为怕刑罚而不干坏事,这样的人还是不知耻的)。如果用“仁”(德)和“礼”来治理国家,老百姓不但不干坏事,还特有操守。

这段话,充分表达了孔子的政治观。理论上讲,这似乎应该是成立的,教化了吗,人的操守必然提高了。但是,实际上,我认为教化并不能像他说的,使得民众知耻还有操守。要想让人们知耻,有完备的人格,靠的是社会体系的平等民主。在专制体系下,再怎样教化,人们也是没有荣誉感(没有知耻),没有完备的人格的。专制体系下,再怎么教化,也只是获得一些没有责任的,没有道德操守和荣辱心,没有崇高信仰的民众。你的教化,只是让民众假声假气地应和,来装作接受了它罢了。

不信,看看,明清时代的民众和臣子们的样子,其道德沦丧,行为污浊,昏昏然整个帝国皆是也。最后,出现的就是鲁迅所看见的,一帮围观杀人的麻木的看客。教化难道在明清做的不够多吗?可人们照样做不到“有耻且格”。其专制,注定了它的民众的人性。教化,根本是东风无力的。

而在一些相对民主平等的国家里,似乎并没有孝悌啊、忠信啊、仁义啊、礼仪啊这些翻来复去、满山满谷的教化,但民众却是接近“有耻且格”的。在明清,教化虽多,官吏民众,却是大片大片的“无耻且无格”。

社会结构是第一位的,相对于专制对人性的塑造影响,教化好比一根头发去抵抗千钧秤砣。

第四句: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是孔子讲自己的人生轨迹的话。孔子说,我十五岁开始把念书当作志向了,三十岁就有基础了,四十,一般人怎么忽悠,都忽悠不了我了。到了五十,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东西是做不了了(我的学说不能行于世,是天命使然,我也都习惯了)。到了六十,外界那些反对我的学说的人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我都跟没听见一样。因为我已经对我的学说笃信到骨子里了。到了七十,我爱怎么说怎么说,爱怎么干怎么干,所说所干,其实都自动是我的学说的派生品来的,所谓从心所欲,但都不越我的宗旨。

这是孔子对一生的总结和似乎的哀叹啊。

第五句: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三桓中的孟孙家的孟懿子问孔子,什么是孝。孔子说,不违背老爹,就是孝。

孝,作为孔子的“仁化”(道德教化)以治国的学说中的一个重要的道德内容,孔子对它有着特殊要求,那就是,光养老,那不算孝,而不违背老爸的政治观念,才是孝的最大之处。

光养老,这样的“孝”,对治国有什么用呢?

但是,孔子后来上了马车,还在思考自己的这句话。这句话是不是太教条了呢?如果爹是个杀人犯,是个贩毒分子,你不违背老爹的人生原则,也是孝吗?于是,孔子就跟自己的驾驶员樊迟聊起来了,孔子说:“刚才我跟孟孙家的人探讨孝来着。我对他说,孝就是不违背。”

樊迟是个粗人,曾经像孔子请教怎么种地,把孔子气了个半死。樊迟果然不懂,开口说:“您说的啥意思啊。”

孔子这时候已经经过思考,就把对孟孙说的话给升级完善了:“我认为,孝,就是不违背礼仪。老爹活着的时候,遵守着礼仪来侍奉他;老爹死了以后,遵守着礼仪来安葬和祭祀他。”

这里,孔子又把礼仪的地位放在了孝之上了,合不合礼仪,是孝的最高标准,而不要求教条地一味不违背老爹了。意思是,如果老爹有违背礼的地方,我不听老爹的,而听礼的,我这也是孝。

“礼”,是孔子的第二个基本点啊。坚持着“仁”(含孝等)和“礼”,在孔子看来,世界就是有希望了啦!

第六句: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孙家的又一位,孟懿子的儿子孟武伯,小名叫猪的(彘),也跑来问什么是孝了。孔子回答他说:“让爹妈只担心着你会不会闹病。”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好孩子,处处行事按照仁和礼,自然按孔子的分析,就没有什么还可让爸妈操心的事了。就剩疾病这个东西不是仁和礼能防治的了的,所以爸妈只担心他不要疾病罢了。做到这个程度,才算是孝呢。

孝,已远远不是给爹妈养老的意思了。走上正道,才是对父母的孝啊。
而走上正道,譬如守着“仁”和“礼”,又是为孔子的教化治国服务的啊。所以孔子讲的孝,最终还是以服务于治国为着眼点啊。

第七句: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这又是一个来问孝的。孔子回答说:“现在人只把孝,理解成养父母。其实,就是狗和马,一样被人养着。难道像养狗养马那样养养老爹,就算是孝了吗?对父母没有敬,怎么算是孝呢?”

这里,孔子又从态度的角度论孝了,孝,就是要对父母有敬。

而对父母敬,归根结底是接受父母的价值观和原则。所以,“我大清”以孝治天下,就可以抓住一代代人的思想灵魂了。

第八句: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又一个来问孝的。孔子说,遇上干活的时候,让年幼的来动手(现在好像也是这样),有吃喝的时候,让年老的先动筷子,这就是孝了吗?这不是。孝是在子女的容色上!

还是那个意思,孝是要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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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3-2
第九句: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这一句是品评人的,跟治国或者修身什么的没有太大关系,所以我们可以轻松一点。孔子说:“我跟颜回这个家伙说话,一整天,他听了我一火车的话,也反问不出一句问题来。这个人跟呆子一样,要气死我了。可是他回去之后呢,却常跟别人议论我的话,还经常发挥我话的意思。发挥的还挺好。看来,颜回这人不是呆子啊!”

颜回这么做,大约就叫“讷于言”吧。

“讷于言”在孔子看来,是贤人的特点。大约弟子对大人“讷于言”,也是敬和礼的表现吧。

第十句: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这是孔子谈看人的,不关太大宏旨,我们也可以放松一点。孔子说:“看人的时候,要观察他做事的动机,观察他做事的手段是不是正,再观察他做事的时候有没有热情,是不是安心乐意做这件事。这么一看,这个人就藏不住他的底子了!”

第十一句: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这是对老师们讲的。翻翻旧课本,看看老书,却能琢磨出新东西的,这样的人,就可以出去给人当老师了。

看来,老师就是要能从剩饭里嚼出新滋味儿来。能从《论语》里嚼出鸡汤味,那一定是可以当教授了。

第十二句:子曰:“君子不器。”

这是一句麻烦的话,是谈高等人的定位的。

一般低等人,在上等人看来,都是一个“器”。什么是器呢,就是一个器皿,不管是一个竹筐,还是一个陶碗,它总是装固定的一类东西,瞄准固定的一类功用。所以下等人(可以叫做小人,但不是个道德概念)就是器,只是具有一技之长的工蚁。但是上等人(君子),孔子说,不应当只当一个器。上等人君子应该做仁的道德的表率,推行教化,化治社会,所谓君子不器,是君子不限定在一个功用才艺的专长领域上,而是做无形的非器皿的劳心治人者。

这对当政者是有启发的。如果一个大学校长,不知道怎么管理学校,却特会教一门课,那他就是个“器”,是不适合做校长的。

第十三句: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什么是君子。如果君子在孔子心目中就是一个大象,这次别人问他,什么是大象,他说,就是有个老长的吸尘器的管子似的鼻子,下次别人问他,什么是大象,回答,就是像拖把那样的白牙。这样问的多了,大约就把大象理解成通厕所的什么了。

针对子贡的这次提问,孔子说,君子,就是先做事,随后再照着他做的来说。

这依旧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意思吧。

孔子希望君子是务实者。

第十四句: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这次孔子又说了,君子,讲的是忠信,不以私利相结。小人,以私利相结,但相互没有忠信。

这次孔子说的君子小人,不是血统高低的概念了,是道德的概念了。不过,他大约也还是希望着,君子,以血统高的居多,血统高的人,容易讲忠信而不讲阿私;小人,则在低微者里密度大。

第十五句: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这是句著名的话,有时候老看书,但是不琢磨,就迷糊了。有时候老琢磨,但是不多查查相关资料,就越想越偏了。

现在在互联网上喜欢互相砸砖的人,应该留意一下后半句。

第十六句: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孔子说,学问像一根棍子,这头是一个观点,那头是一个观点。你总在一头上削啊、磨啊,像打磨玉器那样,另一头还是个毛棍子,最终对自己的学问和观点的形成,还是没好处的。

这是孔子讲思维的进步的,什么都是螺旋式的上升,借鉴一下对立面的观点,你自己才得到更高一层的进步。

“作者潇水,堪称国内趣味历史写手第一人。以“反无趣”和“反没智慧”为口号,用诙谐的语气演绎历史而不忘尊重史实。青铜时代系列成为一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严肃历史再现”。潇水网站 www.xiaoshui.com.cn.  潇水邮箱:befaithful@yeah.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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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3-3

    第十七句: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还是将对学问的态度的。孔子对子路说:“阿由啊(子路的名,名贱字贵,所以上级对下级可以提名,如果下级对孔子叫阿丘,那就是要死的罪了!),我告诉你啊,知道的是知道的,同时你还知道自己对哪些东西是不知道的,这样的人,才算是知道比较多的人!”
    知识是无涯的,知道自己掌握的那个圈儿的边界是在沙滩上的哪里,如何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呢?

    第十八句: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子张问,怎么才能当官儿啊。(孔门的人都很直接啊,这大约也是“思无邪”吧,有话直说。)孔子说:“多闻多见,增长自己的见闻,对于那些闻见来的不甚可信可靠的东西,放在一边不要信,也不要办。对于自己相信有把握的,于是决定说决定办的,也要慎言慎行。这样,你说的话,犯错误的机会就比较少,你办的事,最后让你懊悔的也比较少(意思是办错的也比较少)。坚持做到这一点,当官什么的,就都可以求到了。”
    孔子说的不仅仅是求得当官之道,也是整个人的谋生处世之道。大致意思还是讲说话办事要慎重。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老。听了孔子这些话,即便嘴上没毛的,办事也能牢了。

    第十九句: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鲁哀公是个可怜的家伙,他被三桓们欺负得够呛,曾经无可奈何地骂季孙氏家的季肥是食言而肥。净欺骗我们这些当国君的可怜人了。不过他对孔子是真的好,属于同病相怜似的,但是孔子一门,对他却似乎带答不理。
    鲁哀公问:“怎么才能让老百姓服呢?”
这说明当时还不是很专制,还要考虑一下老百姓服不服的问题。说明当政者还不能完全为所欲为。孔子回答说:“做正确的事儿,放在错误的事儿上,人民就服了。把错误的事儿,放在正确的事儿上,人们就不服了。”

    所以,这也是在讲政府的公信度的,政府一再做不合道义和一般情理的事情,人们就对它不信不服了。
    孔子能够意识到,让民众服的办法,不是想办法去修理老百姓而让老百姓服,而是通过自我完善,这无论如何,其思想的进步性,跟现代民主社会,没有什么实质的差别啊。

    孔子的“仁”和“礼”的手段,更多是套在中层的精英官僚们身上用的,这些人经过“仁”和“礼”的熏陶,完善了,他们治理下的社会就跟着好了。
    现代民主社会,则不是强调对精英官僚们的自我教化完善,而是用中层之间以及民众对他们的监督,以及法令对他们的法治管理,来实现他们的完善和社会的健康。
由此来看,儒家思想,是与现代潮流不符的。

    第二十句: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好,现在现在是那个“食言而肥”的季肥来了。就是季康子。他虽然经常欺负鲁哀公,但是对孔子的尊敬,则跟鲁哀公是一样的:“想让老百姓对上级领导部分又敬又忠,并且还工作还特有激情,怎么才能实现啊?”
    看,他问的跟国君问的,差不多,都是鲁国的主宰者了。

    孔子回答的也差不多:“我们对他们庄重,他们自然就恭敬我们。您做到孝和慈,他们对您就忠。你提拔他们中间那些干的好的,辅导那些干的坏的,他们就加倍有激情了。”
    孔子的回答,还是教化治国的路子。精英官僚这个阶层的人,做到了“礼”(庄重)和“仁”(孝慈),这种风气影响下去,下面人就学好了,而且也崇敬上面人了。在如何激励人的方面,孔子强调的也是赏和辅导,对于法家的赏罚中的“罚”,则只字未提。

    只是我们觉得,中上层人学会庄重和孝慈,而没有对中上层人本身的赏罚考核和流动升迁贬降机制,由着这帮人世袭地占据这个等级万年不变,即便他们学会了庄重和孝慈,确实也是“仁”和“礼”的,他们也往往是做出愚蠢的、不负责任的决策,不能让老百姓服,也不能推动国家强大发展。
    而法家做的事情,就是不把对中层精英官吏的“仁”和“礼”的教化作为重点,而是首先打破这帮人的家族世袭,取消封邑,把他们变成市场化的职业官僚,有聘有辞,再用法令赏罚考核来治理他们。则他们必然带动社会走向了强大。实际上,秦国的强大,最终能统一六国,就是根本从这里来的(而不是因为陕西人胳膊粗力气大才灭了六国,山东人也是魁梧的啊!)

    所以,鄙人的偏见,孔子说的,虽然不为非,但也不是最关键有效的东西。法家的,则我鄙人所推崇的。回到前面康德说的话,孔子这种教中上层的精英官僚们庄重孝慈,本身也是对人性的挑战,按康德的人性恶观点,他们是不会能做到庄重孝慈的,即便你和季肥先生拼命地带头示范并教化影响他们。
    呵呵,其实季肥自己都做不到,如何要求下面的官吏。他自己对鲁哀公就是不孝不慈的啊!

    第二十一句: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有人问孔子,您本事这么大,为什么不去为政当官呢?
孔子心里苦笑说,我倒是想以天下为己任呢?人家不让我当官啊。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啊,于是他讲:“《尚书》告诉我们,只要在家对老爹讲孝,对兄弟讲悌,这就是为政了啊,还要再去为什么政?”

    孔子意思说,在“仁”和“礼”这方面做好了,人们自然向善,政就为出来了,我在这里讲“仁”和“礼”,不就是为政的最重要的事和最有效的办法吗?
    孔子还是按照自己的治国学说讲的。
确实做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了,随便讲点什么,都是与自己的学说一脉相承的。就像爆米花机器,随后嘣出来的,都是爆米花,绝对不会是复活节彩蛋。

    第二十二句: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车兒”,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这是讲小的方面了,信。
信,比起“仁”和“礼”,是小的方面,从属的方面,一如孝悌信义什么的,都是从属的、小的。

    马和车辕是这样联结的。车辕是一根向前伸出的杠子,上有一个横向与之垂直交叉的横木,横木上面再装个轭,马的脖子就在轭的下面。车辕与横木之间,是用铆钉连起来的,但是这个铆钉不是死的,是孔大钉细的,可以轻微活动的,这样,马脖子在乱转乱拐的时候,不会伤到车辕,而且车身会跟着乱震摇。所以这是一种弹性的连接装置。这个“铆钉”,就叫“车兒”或“軏”。
    孔子说:“人际关系之间的诚信,就像车上的车兒、軏。如果没了这个东西,车子就别想走好了。”

    所以,信,是社会的润滑剂。现代中国的诚信度,据老百姓自己说,是低到了极点了。那么,社会这架车子,是走不好了的。
    如果没有诚信度,这种弹性的连接装置,人们只得用契约和法律来连接,那就像把横木和车辕用铆钉铆死,社会失去灵活转运的效能了。

    那么诚信度的建立,又在哪里呢?
    这其实依旧不是教化所能实现的,而在于社会结构向民主法治的进趋。

    第二十三句: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子张又来问了:“听说您讲,十代以后的事情是可以预测的?”
孔子说:“是的,商朝的礼(泛指一切社会制度)是因袭与夏朝的,只是做了一些损益增减;周朝的礼,是因袭商朝的,也只是做了一些损益增减。如此下来,未来即便一百代以后,也不过是因袭了周朝的礼,他们的社会制度,也是可以预知的了!”

    孔子这里说的很自信了。可惜我们还是不忍心地告诉他,他还是预测错了。两百年以后(三十年为一世,合七世),秦始皇统一中国,中国由分封体系,走向了皇权专制体系。不但社会制度发生极大变化,秦始皇还怕就的社会制度会留在人们脑子中影响大家接受新的社会制度,于是搞了焚书运动,还杀了一些人。
    已经不再是损益,而是很大的颠覆了。

    如果孔子生活在战国中期,他也许能够嗅出社会正在向一元专制逐渐转型。但是在孔子生活的春秋后期,还是分封制的一片太平的卿大夫各有世袭封邑的时代。最多,是这些各家卿家族之间互相掐,或者对国君去干犯。
    而战国中期开始逐渐形成的王权强化、分封走向郡县化,世袭卿大夫转向职业官僚化,最终成为一元皇权专制化,孔子还是没有看到啊。
    否则,更是气得要七窍流血了!

    不过,也许他也许是应该高兴,因为他所希望“崇”起来的君权,终于借助战国中期的法家的手,给极端地“崇”起来了。
    自己教化了半天,没能崇起来的君权(鲁哀公是越来越哀了,最后是被三桓驱逐,去死在了越国勾践的避难所那里,“仁”和“礼”对卿大夫们的教化,根本没奏效),却是被他所看不起的法家,通过土地、经济政治的改革,给实现了!

    第二十四句: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斋

    孔子说:“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先人(鬼),不是你的鬼,你却去祭祀他,这是谄媚。见到符合道义的事情,没有做,不敢做,这是无勇。”
    这是讲人不要太怯懦的,该干的好事不敢干,不该干的没用的事,却因为不需要费掉勇气,而胡乱浪费着精力财富去干。

    这一章讲的内容比较杂,有孝、敬、慈、信、勇这些低于“仁”的从属于“仁”的好品德,也讲了治学的态度和方法。总之,都是好东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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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论语》“八佾”第三

    这一章,是集中谈第二个基本的“礼”的。

    第一句: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这是讲礼的。当时跳舞排着方队,好像打仗一样,天子是八八六十四人的方队,三桓里边的季孙这样的卿,应该是四八三十二人,可是季孙却用八佾在自家院子里跳,好比县委书记做总统级别的公务车,把孔子气得骂道:“这样的事他都忍心做,什么事他还不忍心做啊!”
    当然,还有一种解释是,这样的事我若能忍下不管,那还有什么是更严重的不能忍的呢?但是鉴于孔子并没有拎着宝剑带着徒弟们上去拼命,所以这种解释大约是不对的。

    总之,情况很严重,孔子很生气,却是事实。
    “礼”是孔子的第二个基本点,孔子是要用“礼”治国的。
而跳舞,这属于“乐”,乐是附属于礼的。演礼的时候通常都要演乐。

    礼乐可以治国吗?倘使礼乐可以治国,那好,就取缔我们的省政府吧,让戏班子替代他们掌权,因为他们是唱乐的行家,念唱坐打,习起礼来又快又好,有走台步的基本功,鞠躬作揖,文武双全,还有锣鼓家伙伴奏,京韵秦腔齐鸣。
    当然孔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孔子重视一大套拜君、谒主的礼仪,如何朝趋,如何面恭,如何祭祀,如何送客,如何吃饭,所谓援、受、辞、让,谦揖、拜跪、顿首,这样复杂的一套礼仪,是社会等级秩序的基石。非礼则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非礼则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家族之交。

    在礼中,标识出了每个人的社会位置的坐标,方式、价值和态度,礼是一个温柔的枷锁,套在卿大夫们身上。这仿佛驯练动物,你让它每步中规导矩,只管教它好好走路,不多久,它咬人的野性也就没了。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礼就是给大夫用的“刑”。
    礼能治国,孔子的理论滴水不露,高!真是高!他老人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我欲不为之喝彩安可得耶?

    当然,礼这东西,不是孔子的首创,也不是孔子年轻时候总梦见的周公的首创,其实从原生态的部族时候,就应该有类似的东西了。
    于是孔子的门徒处处要讲礼,曾子临死时,发现自己的席子是华彩的,不符合自己的官阶标准,不能铺,于是要换席子,一折腾,人先断了气。子贡觉得祭礼用羊太可惜,想免了羊不用,孔子说:“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孔子认为,连“杀人之中,又有礼焉”。
刘邦不重视儒者,常往儒冠里尿尿。后来叔孙通大夫帮助刘邦作了礼,群臣都按照礼来给他磕头了,不在朝堂上拔剑乱呼砍柱子了,刘邦高兴地说:今天方才知道当皇帝的快乐了。

    其实刘邦感觉到的还是礼的表面,礼推行得深了,久了,好处还在后面呢,刘邦就偷着乐吧。
    现在,季孙家的,居然敢僭越使用天子的礼,孔子岂不气得要跳楼吗?(僭念见)

    第二句: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季孙等三桓家族,又在僭越礼仪了,他们又在唱天子的歌:“四方诸侯都跑来当协助祭司的傧相,天子的仪容穆穆地。”那简直是把自己的家比喻成天子的朝堂了。
    这次孔子已经见怪不怪,改挖苦了:“你们这些土包子,在家里堂上唱天子的歌,这又什么意义呢?”

    第三句: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在这里,第一个基本点“仁”,第二个基本点“礼”,都登台献技了,而且说的很明白,仁比礼大,没有仁,礼和乐又有什么用呢!因为礼毕竟是约束外在的,仁是修炼内心的,内心有了仁,自然守礼了(我有一个大哥就叫守礼!)
    所以《论语》里,孔子说的更多的,还是仁的范畴的各种好品德!

    第四句: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甯戚。”

    林放问:“礼的根本是什么?”
    孔子很高兴:“问的好啊。我认为,礼,与其搞得很奢侈(各种礼仪,要用到道具和玉帛,是可以很奢侈的),不如宁可俭朴。丧礼(也属于礼的一种,是对于死去的老爹的),与其过分,不如表情上充满哀伤。”

    这还是重复上面的意思,内心上的仁,是关键的,外在的礼,是次要的。心意到了,施用的礼仪寒酸了点,仍然是孔子赞赏的。修礼不如炼仁。
    因为根本目的是在于维护等级秩序,心已经到了,认同等级了,形式就是第二位的。

    第五句: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这句话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有很多不同理解。当时的夷人、狄人也建立了很多诸侯国,譬如山东就是好多东夷小国,山西也有翟国,河北有中山国。这些夷狄之国,它们的国君地位比较牢靠,没有发生鲁国、齐国、晋国这种君权旁落现象。所以说,夷狄之国是有君的。但诸夏之国,也就是齐鲁什么华夏诸侯,他们的国君地位在松动,权力归了三桓或者田氏,可谓是无君。
    但是孔子认为,夷狄还是不如华夏。因为华夏毕竟还是在讲着仁和礼,虽然讲的不够好,有“礼崩乐坏”的趋势,但毕竟比无礼无仁之邦,还是“文明”的。

    这是我的理解。
    总之,孔子说这句话,还是在抬举着“仁”和“礼”的地位,认为这是华夏区别蛮夷的根本所在,是人类文明的标志基因。

    第六句: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孔子的徒弟冉有是个官做的很大的,跟子贡一样有财。他做了季孙家的家宰(就属于首席家族事务执行官,属于外聘的高级经理人),季孙要跑去泰山祭司,这又是个不合礼仪的事情,因为只有天子才有这个资格。
    孔子气坏了,责任冉有:“你难道不能阻止季孙吗?”

    冉有说:“我阻止不了啊。”我是外聘来的啊。
    孔子说:“也没关系,林放曾经向我问礼仪的本是什么,林放都知道礼仪的本,难道泰山的神灵会不如林放明白吗?”意思是,泰山的神灵知道礼的本是什么,不会保佑季孙的,季孙去祭司也是白折腾。
    还是一句话,礼崩乐坏了(等级秩序和崇君已经朝夕不稳了),孔子和门徒都无可奈何了,只能求助于老天开眼。

    第七句: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这仍然还是讲“仁”和“礼”的,具备了“仁”和“礼”的君子,他们就不会有争斗了,这样的社会就是安定美好的。这样的君子们,唯一要“争”的时候,据孔子说,那就是射礼吧。在较量射箭的时候,比赛者互相作揖(作揖和下拜不同,作揖不用跪下),然后再升到堂上比。比完了,再互相作揖退到堂下。等评委亮分结束,不论胜的败的,再互相作揖,互相让着登到堂上去喝酒。这样的争,争的时候也是很君子的。
    总之,处处都是礼了,这好像跆拳道啊。

    如果当政的都是这样的君子,根据孔子的意思,这样的君子自然不会造反、犯上的,也不会贪赃枉法的,社会上哪还会有黑暗面啊!
教化终于使国家大治啊。

    第八句: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主
    这是一个脍炙人口同时也是岐义甚多的句子。《诗经》有一句说:这个美女啊,笑得口两边的颊窝都在张动,她的一双电眼左顾右盼,然后再脸上轻施白粉。子夏问孔子,这句诗想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孔子说:这就好像画画,最后不也是画完一个美图,再上些素色吗?

    孔子的意思是,“仁”以及仁所统领的各种好品德,是五彩绚烂的本质,犹如美女的笑脸或者一副画,然后,再给它加上一些“礼”(素的白粉)作为淡淡的修饰,这个完人就出来了。所以仁是内在根本,礼是最后的锦上添花。
    子夏明白孔子的意思了,子夏说:“您是说,礼是居后的事情啊。”(意思是,礼的地位,终究是在内在的仁的后面的。)

    孔子笑道:“子夏是个聪明人啊,能把我的意思阐发出来啊。跟像你这样的人,咱们才可以谈诗经啊!”
    子夏是却是是孔门中材质最高的,后来也当了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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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4-2

    第九句: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这是孔子谈自己的学术的,无关治国和修身的宏旨。杞国这个地方,就是杞人忧天的地方,是从前夏朝遗民的封国,宋国这个地方,是商朝遗民的封国。作为遗民,曾经风光过又败落了,所以就表现得像清朝的遗老遗少那样可笑。于是,杞人忧天啊,守株待兔啊,这些编排人愚呆的成语,就都落在这两国人身上了。特别是宋国人,是那些傻成语被编排到身上最多的。

    孔子祖上也是宋国人,胡适说孔子祖上是商朝的宗教人士,参与祭祀什么的,总之跟死人打交道多。所以也特别知道礼仪。孔子说:“商朝的礼仪我是知道的,可惜现在宋国人保留的典籍不足,不能证明我说的对了。”同样,孔子说,夏朝的礼仪也是如此。

    孔子确实有学问啊,只是如果杞、宋的资料都不足了,孔子的礼仪方面的学问是从哪里来的呢?

    第十句: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鲁闵公是个倒霉的孩子,在位没几天,就被庆父派出的恐怖分子干掉了。接下来是鲁僖公。鲁僖公在位时间长,名气也大。于是祭祀的时候,他的位置排在了鲁闵公前面。这是不合礼的。是违背礼所倡导的等级秩序的。

    所以孔子说,这样的祭祀,我看到往灵位前倒酒以后,就不想再看了。

    这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表示自己对现任鲁国君不知礼的批评。
 
    第十一句: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因为孔子不赞成现在的禘祭,别人就问他,那您觉得怎么算合适啊。孔子不愿意明说,就说:“我不知道。但有人应该知道。”他指着自己的手掌说,“就像了解他的手掌一样。”

    这里体现了孔子为尊者讳,虽然国君有错误,但是不扬国君之恶,这也是礼啊。礼,本来就是崇君的。

    后来,为尊者讳,为长者讳,成为中国人的一种习惯。譬如领导人犯错误了,就说,这不怪他,这是他媳妇蒙蔽了他。于是他媳妇——譬如妲己、褒姒、骊姬什么的,就都成了历史的替罪羊和怀女人。

    第十二句: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知

    孔子说,我祭祀祖先的时候,就好像祖先真的就在面前立着一样。我祭祀神灵的时候,就好像神灵真的跑过来喝酒吃肉一样。

    礼本来是为了约束人心的,所以用礼时候的思维活动,就自然格外强调了。

    但这句话还有其它趣味。什么意思呢?孔子是不相信鬼的,所以祭祀也是扯淡的事。但是孔子还是认认真真地祭祀,好像祖先鬼神们真来吃了似的。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祭。这个前面已经解释了,这种礼仪,对祖先鬼神的敬拜,是代表着等级,儒家是要用这种礼仪来约束活人的社会的。所以,孔子虽然不信,但祭得还有模有样,假想着就好像祖先鬼神真的莅临了。其趣味,全在这个“如”字里。

    下一句更重要。孔子说:有时候我很忙,祭祀的事不能亲自主持,就请别的主持人来代劳。但我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我不去亲自祭祀时,我的内疚,就如同该祭祀没有被执行一样。

    就好像说,要给我爸爸上坟,但我路远去不了,让老家亲戚们扫扫墓就算了。但我心里的内疚,就跟这次扫墓完全没有做,被漏掉了一样。

    这仍然意味着,在孔子看来,礼仪不重在形式,重在心。即便形式上进行了,但心意没有亲自尽到,仍然是歉疚的。

    第十三句: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在祭祀祖先或者先王的时都,先王不能来,就找一个先王的后代去当替身演员,叫做“尸”。当尸的人在祭祀前要沐浴、斋戒(不吃辛辣的菜),住在一间清洁安静的房屋中,有时要住上三天,有时要住上七天。祭祀开始时,当尸的就要代替祖先在祭台上接受礼拜。夏代的尸是站着,商代的尸是坐着。后世有一成语叫做“尸位素餐”,就是说当官,却不作为,象尸享祭一样,只拿俸禄,不干事。你找他办事,他就说:“这要找上面怎么怎么样。” 或者“这要找别的什么什么部门。”总之,他是不管。

    古人祭祀的时候,先在灶台那里,对着灶台祭一遍,然后再换个位置,跑到“尸”(替身演员)那里祭一遍。

    王孙贾把“尸”比喻成国君左右的亲信之臣,比如亲戚啊,宠妾夫人啊。把灶台旁边的当执人员,比喻成朝堂上的大臣,这个虽然没有“尸”那么亲贵,但是掌握着做饭这样的实权。王孙贾说:“与其去向‘尸’献媚,不如去向灶台去表亲近。”

    当时关于孔子有绯闻在传,卫灵公的媳妇南子是个美浪的女人,曾经私下召见孔子。于是传了孔子和南子闹绯闻的事情。王孙贾的意思是,您跟南子这样的国君亲近之人搞关系,还不如跟朝堂上的臣子搞关系,如果您的目的是想在卫国立足稳的话。当时孔子正在周游到卫国。

    孔子生气了,明白王孙贾又在说自己绯闻的事,于是孔子说:“我无所谓是献媚于‘尸’,还是‘灶’。既没有找卫君亲近之人拉关系,也无所谓去找朝臣。如果真的带有坏的目的,不是一个好人,找‘尸’祷告,找‘灶’祷告,都是没有用的!”

    王孙贾居然敢认为我们大圣人孔子找卫灵公的夫人是为了偷情加走后门,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然,王孙贾间接地借助俗语“与其媚于奥(尸),宁媚于灶”来发问,也算是有才学的了。比那种直截了当地说话,要雅致多了。

    现在中国人说话跟西方有差别,都不直接说我要你该怎么样,而是说一件旁的事,去“点”对方。外国人遇上这个,就很迷惑。这固然算是很雅,或者是很给自己或者对方面子,但浪费了时间,而且有一点点虚情假意,却似乎是难免的。大约王孙贾早就是这样的了吧。

    第十四句: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这是称赞周礼的。周代的礼仪,把从前夏商二代的都给整合发言了,高兴得我孔子了不得了!

    第十五句: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孔子入太庙以后,对那里的祭祀情况,一点一件都要问。旁人说:“这个老家在鄹的小子,不是很知道礼仪的学问吗,怎么一样一样老是请问啊,他到底真知道假知道啊。”

    网友把这个留言转告孔子以后,孔子气坏了:“我那是不明白吗?我那是看见你们处处搞错了,我不好意思直说。我就通过发问的形式,点点你,希望你们自己醒悟过来呢!”

    呵呵,该!谁让你有想法不直接提,偏要通过发问的形式绕着圈子“点”对方!孔子说话,跟王孙贾一样,都是绕圈子的。

    第十六句: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在行射礼的时候,箭靶子中心,是一块虎或者豹的小皮子,这帮人行射礼的时候,为了炫耀自己的臂力,常爱把这个皮子的靶心给射透了。孔子很看不惯,这哪是在行礼啊,成较劲了。我们争的是德行,而不是力气。所以孔子说,射礼在射箭的时候,不是非得射穿皮子才好,因为人的力气有大有小,礼仪为了促进德行,加强和睦的,射着了就行,这是古来射礼的正确要求。

    有时候我们是这样,做事情的时候,做的特卖力气,以致于忘记了做这个事情的目的,甚至走到了原初目的的对立面上去了。譬如体育运动是为了提高国人自信和荣誉感的,最后弄出了很多乌七八糟的猫腻,跟原初的争自信和荣誉感就远远背离了。

    孔子这句话,还是讲礼仪重在调心,如果不能调心,反倒让人的心思乱了,走偏了,那就不符合礼仪的本道了。

    第十七句: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主

    这是个很经典的话。子贡说,朔日(每月初一)行礼的时候,要杀的那匹羊,也真是够无辜和浪费的,咱不要杀了吧。孔子说:“子贡啊,你舍不得的是那只羊,我舍不得的是那个礼。”

    呵呵,这是很有趣的。

    爱,在古代语言里,不是现在love的意思(子贡不会有恋动物癖),是小气不舍得拿出去的意思。譬如,“不爱其躯,赴人之困厄”,就是,为了搭救人的困而,我舍得自己的躯体,不吝啬它。这是大侠的风格啦。

    “作者潇水,堪称国内趣味历史写手第一人。以“反无趣”和“反没智慧”为口号,用诙谐的语气演绎历史而不忘尊重史实。青铜时代系列成为一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严肃历史再现”。潇水网站 www.xiaoshui.com.cn.  潇水邮箱:befaithful@yeah.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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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水说论语4-3

    第十八句: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这是孔子倒霉的叹息,他说,我对待国君最讲礼仪——目的是为了崇君——可是人们却认为我这是谄媚,是为了讨得自己的好处。

    加强君权和谄媚,其实是不一样的。虽然表现上都会把国君往神圣方面推,但是前者为公,后者为私。

    第十九句: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鲁定公问:“君臣之间应该怎么处关系呢?”

    孔子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意思是,君臣之间,人格是对等的,君主对于臣子,按照礼仪要求的尊敬的态度来对待,臣子对于国君,要尽心尽力去想去做——也就是忠。

    可见,孔子虽然处心积虑地崇君,但还不是无条件地像奴才侍奉主子那般。他是要求一种合理正常的等级秩序。上级并不剥夺下级的人格。这也是先秦时代专制力度弱的现实情况。

    但是,到了后来皇权专制走向极端的时候,我们看看德国人在“我大清”出差时的见闻吧。据黑格尔说:

  “每一位‘满大人’都有用竹杖行使笞刑的权利;就是最高最尊的官吏——公卿、总督、甚至皇帝的宠臣——都可以遭受这种刑罚,皇帝的宠臣不因这种笞打而被疏远,被笞的本人也不把它当作一回事。英国晚近派往中国的使节,由王公群臣伴着从宫中回去的时候,礼部尚书为了清道起见,毫无礼节地用鞭子赶开拥挤的王公贵人。”

    先秦时代的忠孝,都是相对的,而后来的忠孝,包括对老爹的孝,都是绝对的了。

    这种绝对的忠孝是有害的。我们再听听黑格尔对它的认识吧:

    “皇帝对于人民说话,始终带有尊严和慈父般的仁爱和温柔,可是人民却把自己看作是最卑贱的,自信生下来就是专给皇帝拉车的。逼他们掉到水深火热中去的生活的担子,他们看做是不可避免的命运。在中国,大家长的原则把整个民族统治在未成年的状态中,他们的道德的决心已经被规定了的一切法律(也是体现皇帝道德的——潇水注)和皇帝道德的监视所占据。在中国,普天之下,一切政治都集中在中枢皇帝的身上,各个臣民无从取得独立和主观的自由。中国的人民,依赖各种的法律和皇帝的道德意志,所以是依赖一个人的意志。”

    那么,这又会如何呢,当臣民没有与皇帝对当的人格和完整的意志,那么臣民就不再具备荣誉心,就会敢于做各种欺骗和贪污败坏的事情,他们对于国家,也没有负责任的爱意(可以参看明末和清末,对于外来的侵略,中国人抵抗的是多么脆弱)。而且,在专制下,没有独立人格的臣民,也就不可能获得科学和艺术上的发展。因为科学,是需要独立的科学精神的,艺术的高的境界,也是如此。对于一帮人格不独立的各级“奴才”,科学和艺术都是奢侈。

    在宗教信仰上,没有独立人格,也不会有真诚的崇高的宗教信仰。中国人也是信佛的,但那就好像投保一样,购买保险一样,是一种利益回报所导致的信奉,和古希腊人对于神灵的诚挚的、无私的、崇高的信奉,是不可相提并论的。或者比某些西方人对于基督,也是不能比。

    总之,专制,是中国宋明清以来,各种社会疾病和开始逐步落后于世界文明的最根本原因。不是中国人到宋明清就变得不聪明不能干了,也不是一个文明持续的久了,就无缘无故、自然而然地就要衰落。

    秦汉时代,因为是分封时代向皇权专制的过渡时代,所以中国的文明、人格、科技、文化,都还颇有可观之处。

    黑格尔说:“在我们基督教世界中,每一个阶段人人都具有道德上的尊严。在这一点上,高等阶级和低等阶级是平等的;而且宗教既然普照各色人等的上界,每一个阶级又取得了法律上的平等——人权和私产权。”——这些,导致了西方社会的科学的发展、艺术和社会物力的发展。

    近代科学为什么起源于欧洲而不是中国,原因大约就在这里了。

    梁漱溟说,如果大清朝这样的专制体系不变,再过两百年,中国也造不出飞机来。

    不是政府不让造,不是老佛爷讨厌火车。是根本臣民在专制下被训练出的精神人格上的卑微不独立不完整,注定了他自己是无法在科学道路上走深走远的。所以,飞机,就必然造不出来。

    孔子的时代,是分封时代,君权专制不厉害。孔子的儒家思想,主张维护既有的等级秩序,给君主君主该有的权力,给臣子臣子该有的地位和权益,所谓“君君”“臣臣”,所以我们绝不能把孔子的思想,和后代的集权专制全部等同起来。

    可以说,后代的皇权专制,是建立在孔子儒家思想观念上的,但又绝不完全等于孔子儒家思想。孔子没有推崇绝对君权和专制。孔子是君君臣臣各得其位的等级秩序维护。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君权虚弱,如果换了是君权绝对,而臣权在等级秩序中被严重压缩(犹如后代皇权专制中所出现的那样),那我们认为孔子会不遗余力地反对绝对君权,而改为为大臣们张目呐喊的。

    孔子要的,是一个和谐的等级秩序,不是君的严重集权,也不是臣的严重集权。这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充分表达了他的观点。

    而后代儒者,特别是董仲舒,以及宋明理学家,还有一代代皇帝们的意识形态,不断地修正干扰孔子的儒家思想,才最后形成了我们近代所看到的“儒家”,这种极端专制社会的意识形态学说,乃至被鲁迅称为吃人的礼教的东西了!

    孔子的儒家,是要和后代的“儒家”,区别开来看的。其区别在那里,就在孔子维持的是平衡和谐的等级秩序,后代索求的是极端专制的畸形等级秩序!

  (顺便说一下,极端专制的畸形的等级秩序,对于企业的发展,一样也是不利的。专制的企业下,员工没有独立人格,欲求“创新”什么的,根本缘木求鱼。)

    第二十句: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这是讲孔子的文学审美思想的。关关睢鸠,在河之洲这一篇,先是将一个公子看上了一个美女,一开始怕追求不到,急得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后来追到了,就敲钟敲鼓了。这里,在写人物的内心的时候,既写出了他的乐和哀,但是,又没有写得像咏叹调那样,让人哀得透不过气,乐得又喘不上气来。这是写文章的恰当的手法啊。

    一般网友写历史人物,譬如写项羽或者其它主人公,就让他站在高高的山上,无数的宏伟、伟岸、宏大的词堆给他,写到他的死,又是天昏地黑、鬼蜮凄惨世界末日那样。似乎不这样,就不足以证实自己的感情是认真和投入的。其实,这样,是幼稚和低浅的。

    火焰塔先生的文风甚于我写《青铜时代》相合。火焰塔说,他认为写的成功的历史作品,应该做到三个方面:

1、    读者看这作品的死后,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
2、   
3、    哀而不伤,乐而不淫

    第三是什么,我忘了。

    做到哀而不伤,乐而不淫,《青铜时代》岂有之欤?

    孔子的文学理论是这样的,他的政治理论也是这样的。其等级秩序,是和美和谐和的,不是极端和畸形的,上文已经说了。

    第二十一句: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鲁哀公这个人,还是不甘心失败的。他有一次对宰我说:“社里边应该种什么树啊?”社这个地方,是祭祀和杀人的地方,鲁哀公问社,暗含的意思是想讨伐三桓,这是古代学者的一种推测,不知是真的是假的。但是宰我的回答加强了这一点,宰我说:“夏朝人的社里,种的是松树,商朝人是柏树,我们周朝人是栗子树。种栗子树的目的是为了是人民恐惧,怕我们君主老大!”

    孔子听说以后,对其他徒弟们讲:“宰我他们不能这么干啊。既成事实是不必再说了,已经干的事是不必再进谏的,既往不咎。”意思是,三桓的势力压君,已经是事实了,你们不要管了。孔子大约是反对用武力手段解决君臣纠纷的吧。

    但是宰我还是恨的痒痒的,虽然终于没有和鲁哀公联手讨伐三桓,但他发扬国际主义精神,跑去齐国,帮着齐景公谋划攻击齐国亦不断上犯君权的田氏,结果是被田氏把他杀了。

    可见,孔子跟这些破坏等级秩序和谐的大家族之间的斗争,是停留在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尺度上的。这大约也是孔子得到善终的原因吧。

    第二十二句: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仲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 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这是孔子骂管仲的。管仲是个大能人,被诸葛亮所自比的。诸葛亮说,我要和管仲PK,诸葛亮这么一嚷嚷,于是自己的名气就大了,这也算是一种自我炒作吧。但是孔子多数情况下一有机会就骂管仲,主要侧重点是管仲不知“礼”——这是孔子的第二个基本点。

    管仲在自己的府里修建三层台子,叫三归,表示民人归,诸侯归,四夷归,这简直是自比天子。又把门内外种上大树,超出了卿大夫的规格。诸侯的使节前来管仲家访问,向管仲敬酒,管仲喝完一杯,就把酒杯扣放在一块叫做“反坫”的酒吧台上,等着洗,这也是犯规动作,只有诸侯国君才能这样做,臣子家里招待别人,只能把喝完的酒杯放在竹筐里。于是,讨厌的孔子跳出来批判管仲生活作风奢侈,大骂管仲不知礼。

    孔子并不是在乎管仲奢侈浪费了一点,这点物质孔子不在乎,孔子恨的是管仲在礼仪上的僭越,这对于维护君臣既有等级秩序,当然是个巨大的犯罪。“仁”和“礼”都是维护等级秩序的,礼,就是加给臣子们的刑罚。管仲不守礼仪等级,就是“犯罪”。

    第二十三句: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礼和乐是一体的,演示礼仪的时候都要奏乐,于是孔子也研究音乐,他跟鲁国主管主弦律的音乐教授探讨说:“演奏主旋律的样板音乐时候,一开始,钟鼓之声振奋;然后人唱的声音也进来了,‘啊——啊——啊’地,特纯;然后笙又响起来了,特清晰;最后人声、钟声、笙声,骆绎交响,连绵不绝,这个乐就算是演完了。”
    这种主旋律的政府音乐,蕴含了君臣的秩序和美好的品德在里面,虽然用了上好的乐器和人嗓,但程式化特征严重,沉闷烦缓,演奏起来唉声叹气,实在使人不耐。到了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大家都不爱听“大乐与天地同和”的政府颁定音乐了,改听流行的“郑卫之音”,靡靡小调,听了非常之爽,但是老想听就会贪婪、嗜欲,随后就要干卑鄙下流、犯上作乱的事,淫邪放纵、奸佞欺诈都跟着来了。可是大家偏都听得上瘾,上至公卿,下至黎民,都会小妹小妹地学两嗓子。这种孔子七十六代孙孔令奇所唱的类型的靡靡之音,大约要把孔子气得血压爆炸吧。

    第二十四句: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鐸。”

    孔子周游列国找官做,经过卫国,卫国边境上的官吏采访了孔子,出来之后对媒体和孔子门徒们说:“你们老师找不到工作没有关系啊,上天是让他当传道者来的。”

    这既点出了孔子的学说观点是不容于当时各家卿大夫势大干君的现实情况的,暗示孔子在卫国不会太顺利,天下无道很久了(卿大夫不听国君的已经很久了),但是又评价了孔子学说的价值,像周天子发布政教时候先振动木铃警起大家注意力一样,多喊一喊君臣各安其位等道理,还是聊胜于不喊的。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反复强调,总得有人做啊。那就是孔子的历史使命和角色了。

    第二十五句: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子又在研究音乐了。说,舜的韶乐是尽善尽美的,周武王的武乐,是尽美的,但不够尽善。

    其实,孔子何尝能听出这两个乐的好坏,不过是觉得舜比武王名头大罢了。舜是圣人,他的乐是最“圣”的,是最体现“圣教”的。周武王毕竟靠的是武力夺取了纣王的江山,他的成就终非尽善尽美。

    所以音乐,不过是政权的光环和标志。

    第二十六句: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这句先是谈了仁,然后谈了礼。君主要爱人,政令要宽不要严,这基本是仁的意思,演习礼仪还要有内心的恭敬,譬如在丧礼的时候就要真正表现出哀伤。我孔子就是这么来察看一个君主是不是做的够格的。

    君主讲了仁和礼,下面臣民就会跟着学,孔子的崇君治国的中心意图也就全实现了。所以在这章的结尾,孔子把自己的一个中心和两个基本点又重申了一下。

    确实,按照这样的学说要求,察看一个君主,其实也满简单的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孔子的学说,也满简单的了。

    “作者潇水,堪称国内趣味历史写手第一人。以“反无趣”和“反没智慧”为口号,用诙谐的语气演绎历史而不忘尊重史实。青铜时代系列成为一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严肃历史再现”。潇水网站 www.xiaoshui.com.cn.  潇水邮箱:befaithful@yeah.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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