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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社区小憩 · Life诗歌散文 武侠大师沉寂十年的破空之作:金庸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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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大师沉寂十年的破空之作:金庸散文集

武侠大师沉寂十年的破空之作:金庸散文集

金庸,原名查良镛,1924年生,浙江海宁人,出身望族。大学主修英文和国际法。毕生从事新闻工作,曾在上海《大公报》、香港《大公报》及《新晚报》任记者、翻译、编辑,1959年创办香港《明报》,任主编兼社长历35年,期间创办《明报月刊》、《明报周刊》、新加坡《新明日报》及马来西亚《新明日报》等。

所获荣衔甚多,包括:1981年英国政府O.B.E.勋衔,褒扬其对新闻事业及小说写作的贡献;1986年香港大学社会科学荣誉博士,表扬其对社会工作及文学创作的成就;1988年香港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名誉教授;1992年加拿大UBC大学DoctorofLetters;1994年北京大学名誉教授;以及1996年剑桥大学荣誉院士等。

金庸阅历丰富,知识渊博,文思敏捷,眼光独到。他继承古典武侠小说之精华,开创了形式独特、情节曲折、描写细腻且深具人性和豪情侠义的新派武侠小说先河。

你领略惯了金庸刀光剑影的“剑胆”,你可曾见识他赏花弄月的“琴心”?

首次在内地露面的《金庸散文集》将给你一个武侠之外的金庸,一个可爱的、真实的金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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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首度出版,大侠袒露自我

  中国内地惟一经金庸授权正式出版的个人散文作品选《金庸散文集》按计划于2006年10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面世,这是金庸沉寂十年后出版首部新书,也是其作为武侠大师所撰写的生平首部散文集。

  该书策划人师永刚告诉记者,远在英国伦敦研读博士的金庸重新亲笔校订了自己40年的散文作品,选出近百篇结集。金庸的散文和随笔一直以来并不为广大读者所见,几十年来,金庸也从未将之结集出版,这些文章主要散见于金庸创办的杂志香港《明报月刊》等。师永刚介绍,《金庸散文集》收录了金庸从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报纸杂志散落发表的文章,多数是金庸对于电影、话剧、戏曲、歌舞等各门艺术的鉴赏文字,以及历史随笔、游记、武侠小说的创作心得,一共有40多万字,厚达400多页,呈现了金庸先生广泛的兴趣和游历,分为“看戏”、“听歌”、“品舞”、“赏画”等几大块,不乏“某夜,在闲谈中,一位朋友忽然问我:”古今中外,你最佩服的人是谁?‘我冲口而出的答复:“古人是范蠡,今人是吴清源。’”这样的自我展现。

  武侠可以改,散文不想改

  师永刚介绍,作为沉寂十年后出版的首部新书,金庸对自己的首部散文集《金庸散文集》颇为看重。在其编撰过程中,远在英国剑桥大学研读博士的金庸还先后亲笔三度校订,对出版质量要求严格。三次亲校下来,金庸除了将自己在《明报月刊》杂志里登载的精华文章收录之外,还专门增加收录了他早年在《大公报》等处所开专栏的文章,以使本书更为丰富。金庸回忆称,五十年前,自己就和梁羽生、陈凡一起在香港《大公报》副刊上发表散文《三剑楼随笔》等:“我不但同意正式授权转载,还另外找出一些当年在《大公报》发表过的旧作,替换了一些太失时效的散文。这些旧文都是评谈戏剧、电影、音乐、舞蹈的杂作,因为文化戏剧有永久性,时间性不强,而所评述的节目,都是内地来港的演出,或一些国外的不朽之作,内地读者多有机会见到,不致太过隔膜。”此前修改武侠旧作惹起争议,金庸对这些散文手下留情,表示自己虽然觉得当年“见解浅陋”,但如今重刊也决定“不再修改”。

  亲自担纲主编,邀请名家顾问

  事隔多年,为什么动起了结集出版散文的主意?师永刚透露,今年对于金庸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年份:“40年前的1966年,金庸在香港创办了《明报月刊》杂志。这本杂志如今已经在海内外知识分子心目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但是由于发行区域的限制,这本杂志对于内地的大多数读者来说,却无缘见到。”所以,正值《明报月刊》创刊40周年之际,金庸不仅授权将自己的散文收集成册作为“《明报月刊》40周年”精品文丛隆重推出,还欣然允诺出任丛书主编,并邀请马悦然、柏杨、余英时等华语大家共同出任本套丛书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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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散文集》精彩章节选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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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中国画的大师们致敬

  中国艺术数千年来具有独特的风格,虽然中间也曾受到印度和西域的外来影响,但这些外来因素很快就融入了中国的传统之中。中国艺术的基本源泉,一方面来自民间,一方面是士人的创作。通常,读书人“雅的艺术”起初对民间俗的艺术会有所排斥,但后来终于吸收了民间艺术天然稚拙之美而丰富起来,增加了活泼生气。不论诗歌、小说、戏曲、音乐、绘画,都是这样。西方传统艺术中民间的因素远比中国为少,主要是贵族和知识分子的趣味。

  中国艺术又讲究融会贯通,流注中国文化的整体精神。所以王维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而大多数画家书画并擅。中国艺术固重功力,更求意境,徒有技巧而无深意,即落“匠气”。

  中国画和传统西洋画的主要分别,还不在透视、描绘笔法、构图等等的技巧,而在于对绘画的基本构想。传统西洋画求逼真的形似,绘画本身是目的,画一幅画或者是为王公贵女保存肖像,或者应教堂的需要以引起人们的宗教情绪,又或是描绘战役的详情,以供国王和将军的陶醉。画中或偶有民情风俗,往往也是为了替封建领主显示属下子民的生活。中国画却是手段,目的在抒写画家本人的感情、思想和美学上的意境。中国大画家笔下的山水不必似真山真水,却要抒写画家的胸襟情怀。皇帝内廷供奉的画家应命而作,图画便成为目的,旨在迎合皇帝的癖好,除非皇帝的胸襟甚宽,鉴赏力甚高,而画家的技巧又极高明,否则不可能有佳作产生,正如承旨奉和之诗,希觏名篇。作品格调高低之别,往往即在于此。

  东西文化互相接触之后,西洋画从日本画里间接得到中国画家的基本意念,放弃了“求形似”,转而创造自己的风格。这在艺术创作上本来是正路,但他们大都趋向于形式的研究,只注意构图和色调的创作,极少企图抒发高雅情操、自然天趣。中国画却渐渐走上了西洋画家所早已摒弃了的旧路,不再注重意境感情,而求实际效果。

  这种趋向,主要是社会压力。近百年来,中华民族时时刻刻在生死存亡中挣扎奋斗,“为国家民族服务”、“为军事政治服务”,成为最迫切的需要。社会不同情艺术家表现个人的闲情逸致,要求人人为民族的生存尽力。所以,在文学上,“文以载道”成为主流;在美术上,“社会效果”成为主流。为政治服务成为艺术的主要目的,艺术就成了宣传工具。当然,就整体的社会效果而言,这种绘画是有重大贡献的;在形式技巧上,宣传画也可以十分精彩。

  就表现方式而论,近代中国画毕竟还保存了固有传统。尽管国画中混入了西洋画法,基本上终究是国画,洋为中用,中国画并没有变成西洋画。中国的新诗、小说、音乐(民歌除外)、话剧,却连形式也完全西洋化了,所以中国老百姓颇难接受,只有洋化的知识分子才喜欢。中国的传统戏曲也能保持原状。江青所提倡的钢琴伴奏“样板戏”和“革命芭蕾舞”不受欢迎。中国戏曲和中国画,目前是我国传统艺术的两大支柱。但中国戏曲并无多大进步,只不过作了一些枝枝节节的修改。今日中国画的技巧和表现方式,却已非明人、清人之所及,更非唐人、宋人之所及。说我国近百年来主要的传统艺术成就是在绘画,此言当不为过。

  这次全世界中国绘画的大师们群集香港,实是难得的盛事。他们属于不同流派,各有各的独特风格,但有两点是共通的:第一,他们都继承了中国绘画的优秀传统;第二,他们在自由创作之中发挥了个人风格。无中国传统即非中国艺术;无创造、无个人风格则不足以成大师。

  个人风格和社会意义并不互相矛盾而排斥,任何优秀的艺术作品都是全人类的、民族的宝贵资产。从长期观点来看,“自由创作”始终是增加世界文化资产的必要条件。

  一九八六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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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舞蹈的特点

  在“中国民间歌舞”的舞蹈节目里,任何不熟悉舞蹈艺术的人大概都会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构图的对称性”。这在《采茶扑蝶》与《单鼓舞》《花鼓灯》中尤其显著,左边的人做了一种姿势,右边的人也必做一种相应的姿势。舞蹈的三要素是指表情(不单是脸部的表情,是全身的表情)、节奏和构图。中国舞蹈的表情和节奏当然各有特点,但特征最显著的恐怕是构图。这种构图在舞蹈中叫做“对称的平衡”。其实在我国各种艺术作品中,对称性都很强调,最容易看得出来的是建筑,北京的街道与宫殿,几乎全是对称的。不过假使全  部对称,未免死板单调,所以要在舞台中央发生丰富的变化,这叫做“轴心论运动”,一切舞蹈都环绕着这轴心发展。轴心运动是我国一切古典舞蹈与民间舞蹈美学的基础。

  即使是单人的舞蹈,这种对称和轴心的情形仍旧保持着。譬如京戏中《霸王别姬》的剑舞,《天女散花》与《樊梨花》下山时的带舞、《贵妃醉酒》中杨贵妃的舞蹈、昆曲《思凡》中小尼姑的舞蹈,舞蹈者的姿势经常表现着对称,手中拿的不论是剑、是绸带、还是拂尘,在左面画了一个圆圈,回头在右面也得画一个圆圈,在舞蹈者人数是奇数的舞蹈中,例如昆曲《断桥》中的许仙,白娘娘与小青,《跑驴》中的老乡与小夫妻,也有对称的平衡。那个丈夫扭伤了手,后来老乡一定扭伤腿来平衡。

  有人认为这种“对称的平衡”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产物,完全是为封建统治服务的。我不很同意这种说法,我以为更重要的,是中国民族喜爱这种完整稳定的形式。当然,在以后舞蹈的发展中,要注重所谓“自然的平衡”(简单的说,那是新式话剧中舞台面的平衡,而不是京戏中四个龙套、四员大将左右各站两个的那种对称平衡)与“矛盾论运动”,以丰富我们舞蹈的内容,使它更为多彩多姿,但我国传统舞蹈艺术中的许多优点,绝对是可以保存而加以发展的。这部影片里这许多优美的舞蹈,就是最好的例子。

  每一个舞蹈有它的主题,而这主题也要进行发展和变化。这和音乐的情形是很相似的。《采茶扑蝶》舞的主题是采茶与扑蝶,可是采茶有各种各样的采法,扑蝶也有各种各样的扑法,这些多样性的变化就是主题的发展了。

  我曾说“狮舞”中的“举起”动作很富有特色。在芭蕾舞里,男人把女人举起来,是非常重要可是非常难的动作,时间要绝对的准确,必须“举重若轻”。有一次练习,教师叫我一位朋友把一位小姐举起来,叫他的手拿住她的腰。这位小姐很美,但腰不大细,那位朋友偷偷对我说,“举起已经很难了,我还有一件困难,根本不知道她的腰在什么地方。”像“狮舞”那种“举起”,我在外国舞蹈中还没有见过,那显然是不容易的。

  一九五四年六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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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杂谈

  日前见到一篇访孙中山先生上海故居的文章,文中说道中山先生的居室里除了书籍地图之外,还放着一副围棋,这是他工作读书之暇唯一的娱乐。我们想象这位革命伟人在规划国家大事之余,灯下与一二知交丁丁敲棋,执子凝思,真是一幅感人极深的图画。

  围棋是比象棋复杂得多的智力游戏。象棋三十二子愈下愈少,围棋三百六十一格却是愈下愈多,到中盘时头绪纷繁。牵一发而动全身,四面八方,几百只棋子每一只都有关联,复杂之极,也真是有趣之极。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凡是学会围棋而下了一两年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废寝忘食地喜爱。古人称它为“木野狐”,因为棋盘木制,它就像是一只狐狸精那么缠人。我在《碧血剑》那部武侠小说中写木桑道人沉迷着棋,千方百计地找寻弈友,在生活中确是有这种人的。

  当聂绀弩兄在香港时,常来找梁羽生与我下围棋,我们三人的棋力都很低,可是兴趣却真好,常常一下就是数小时。

  围棋这东西有趣之极,但就因为过于复杂,花的时光太多。学习与研究固然花时间,就是普通下一局,也总得花一两个钟头。日本的正式比赛,一局棋常常分作许多天来举行,每天下几个钟头。报上刊载一局棋的过程,就像长篇连载小说那样,每天登载数十着,刊到紧要关头就此打住,棋迷们第二天非买这报追着看不可。所以日本围棋的大比赛都是由各大报纸举办的,这是日本报纸推广销路的重要办法。在我国,由于下围棋花时间太多,所以它近年来没有象棋这么流行,因为大家是越来越忙了。

  广东人喜欢围棋的很少,在香港实在难得看见。在江浙一带,围棋之风那就盛得多,每一家比较大的茶馆里总有人在下棋,中学、大学的学生宿舍中经常有一堆堆的人围着看棋,就像这里的人看象棋一般。

  象棋是从印度传来的(一说是我国自行发明,但从各种资料看来,以印度传来之说较有根据),围棋却是中国人发明的。古书上说,尧的儿子丹朱不肖,颇有阿飞作风,尧大为忧虑,就制作了围棋来教他,希望他在游戏之中发展智力。这说法恐怕未必可靠,有无丹朱其人已是一个问题,而据古书上记载,丹朱也没有改好。不过围棋确是由来已久,《孟子》中就曾谈到弈秋教人弈棋的故事,不用功的人一心以为鸿鹄将至,想着去打鸟,于是学棋学不成。大约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经由高丽、百济(朝鲜)而传到日本。现在在日本,反比我国兴盛。

  前几天看到北京出版的一本日文本的《人民中国》杂志,上面有一篇介绍围棋的文字,还附了范西屏与施定庵的一局对局。范、施是清代乾嘉年间的两位围棋大国手,棋力之高,古今罕有,直到现代的吴清源才及得上他们。

  上个月报纸刊载了上海文史馆馆员的名单,其中刘棣怀、魏海鸿、汪振雄三位都是围棋名家。我国还有一位围棋前辈顾水如先生则在北京。刘棣怀以前称中国第一人,但最近上海举行名手比赛,魏海鸿的成绩最好,可能刘棣怀因为年老而精力衰退了一些。魏以前在武汉,人家给他一个绰号叫做“刀斧手”,可见他善于厮杀。汪振雄抗战时在桂林主持围棋研究社,那时我还在念中学,曾千里迢迢地跟他通过几次信。汪先生笔力遒劲,每次来信很少谈围棋,总是勉励我用功读书。我从未和这位前辈先生见过面,可是十多年来常常想起他。

  陈毅将军是喜欢围棋出名的,棋力如何却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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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杂谈

  日前见到一篇访孙中山先生上海故居的文章,文中说道中山先生的居室里除了书籍地图之外,还放着一副围棋,这是他工作读书之暇唯一的娱乐。我们想象这位革命伟人在规划国家大事之余,灯下与一二知交丁丁敲棋,执子凝思,真是一幅感人极深的图画。

  围棋是比象棋复杂得多的智力游戏。象棋三十二子愈下愈少,围棋三百六十一格却是愈下愈多,到中盘时头绪纷繁。牵一发而动全身,四面八方,几百只棋子每一只都有关联,复杂之极,也真是有趣之极。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凡是学会围棋而下了一两年之后,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废寝忘食地喜爱。古人称它为“木野狐”,因为棋盘木制,它就像是一只狐狸精那么缠人。我在《碧血剑》那部武侠小说中写木桑道人沉迷着棋,千方百计地找寻弈友,在生活中确是有这种人的。

  当聂绀弩兄在香港时,常来找梁羽生与我下围棋,我们三人的棋力都很低,可是兴趣却真好,常常一下就是数小时。

  围棋这东西有趣之极,但就因为过于复杂,花的时光太多。学习与研究固然花时间,就是普通下一局,也总得花一两个钟头。日本的正式比赛,一局棋常常分作许多天来举行,每天下几个钟头。报上刊载一局棋的过程,就像长篇连载小说那样,每天登载数十着,刊到紧要关头就此打住,棋迷们第二天非买这报追着看不可。所以日本围棋的大比赛都是由各大报纸举办的,这是日本报纸推广销路的重要办法。在我国,由于下围棋花时间太多,所以它近年来没有象棋这么流行,因为大家是越来越忙了。

  广东人喜欢围棋的很少,在香港实在难得看见。在江浙一带,围棋之风那就盛得多,每一家比较大的茶馆里总有人在下棋,中学、大学的学生宿舍中经常有一堆堆的人围着看棋,就像这里的人看象棋一般。

  象棋是从印度传来的(一说是我国自行发明,但从各种资料看来,以印度传来之说较有根据),围棋却是中国人发明的。古书上说,尧的儿子丹朱不肖,颇有阿飞作风,尧大为忧虑,就制作了围棋来教他,希望他在游戏之中发展智力。这说法恐怕未必可靠,有无丹朱其人已是一个问题,而据古书上记载,丹朱也没有改好。不过围棋确是由来已久,《孟子》中就曾谈到弈秋教人弈棋的故事,不用功的人一心以为鸿鹄将至,想着去打鸟,于是学棋学不成。大约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经由高丽、百济(朝鲜)而传到日本。现在在日本,反比我国兴盛。

  前几天看到北京出版的一本日文本的《人民中国》杂志,上面有一篇介绍围棋的文字,还附了范西屏与施定庵的一局对局。范、施是清代乾嘉年间的两位围棋大国手,棋力之高,古今罕有,直到现代的吴清源才及得上他们。

  上个月报纸刊载了上海文史馆馆员的名单,其中刘棣怀、魏海鸿、汪振雄三位都是围棋名家。我国还有一位围棋前辈顾水如先生则在北京。刘棣怀以前称中国第一人,但最近上海举行名手比赛,魏海鸿的成绩最好,可能刘棣怀因为年老而精力衰退了一些。魏以前在武汉,人家给他一个绰号叫做“刀斧手”,可见他善于厮杀。汪振雄抗战时在桂林主持围棋研究社,那时我还在念中学,曾千里迢迢地跟他通过几次信。汪先生笔力遒劲,每次来信很少谈围棋,总是勉励我用功读书。我从未和这位前辈先生见过面,可是十多年来常常想起他。

  陈毅将军是喜欢围棋出名的,棋力如何却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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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老人祠的签词

  杭州有座月下老人祠,那是在白云庵旁,祠堂极小,但为风雅之士与情侣们所必到,可惜战时给炮火夷为平地,战后虽然重建,情调却已与以前大不相同。杭州正在大举进行园林建设,我想,这所司天下男女姻缘的庙宇,实在大有很精致地修建它一下的必要。

  月下老人的典故出于《续幽怪录》,据说唐时有个名叫韦固的人,有一次经过宋城,看见一位老怕伯在月光下翻书,这位老伯伯说天下男女的姻缘都登记在他的簿子上,他囊中有无数红色绳子,只要这绳儿把男女两人的脚缚住了,就算两人远隔万里,或者是对头冤家,都会结成夫妻,所以后来有“赤绳系足”的典故。西洋人的办法却比我们鲁莽得多,他们有一个丘比特,是个顽皮小孩(有时甚至是盲目的),拿着弓箭向人乱射,哪一对男女被他一箭射中,就无可奈何地堕入情网。相较之下,我们的月下老人用一根红线温柔地替人缚住,还有簿籍可资稽考,显然是文明得多了。月下老人的故事流传全国,然而除了杭州之外,其他地方很少有这位“天下婚姻总管理处处长”的庙堂,倒很奇怪。

  以前,常常可以见到一对对脸红红的情侣们,尽管穿了西装旗袍,都会在祠堂中虔诚地拜倒,求一张签,瞧瞧两人的爱情能不能永远美满。

  杭州月下老人的签词恐怕是全国任何庙宇所不及的,不但风雅,而且幽默,全部集自经书和著名的诗文。据说其中五十五条是俞曲园所集,此外四十四条是俞的门人所增,共是九十九条。我旧日家中有一个抄本,不知是哪一位伯伯去抄来的,我还记得一些,但九十九条自然记不全了。

  第一条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理所当然的。此外兆头吉利的有“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团聚”、“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原来是曾子的话,这里当指这男子很靠得住,可以嫁)等等。求签而得到这些,那自是心中窃喜,无法形容了。

  有一条是“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孟子》这两句话,本是反语,但这里变成了鼓励男子去大胆追求。有一条是《诗经·?#123;风·桑中》的三句:“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这在《诗经》中原本是最著名的大胆之作,所谓“桑间濮上”的男女幽期密约,这一签当也是鼓励情人放胆进行。“求则得之,舍则失之”、“不愧于天,不畏于人”。这两签都含有强烈的鼓励性:追呀,追呀,怕什么?

  还有一些签文含有规劝和指示,如“德者本也,财者未也”。叫人不要为钱而结婚。如“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指此人虽穷,人品却好,可以嫁得。如“不有祝之佞,而有宋朝之美”。照《论语》中原来的解释,是这男人嘴头甜甜的会讨人喜欢,相貌又漂亮,然而是头色狼,绝对靠不住。“可妻也。”这句话也出自《论语》,孔夫子说公冶长虽然给关进了牢狱,但他是冤枉的,结果还是招了他做女婿。“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这句本来是闵子骞的话,这里大概是说别三心两意了,还是追求你那旧情人吧。另一条签词中引用孔子的话,恰恰与之相反:“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好的人有的是,你哪里知道将来的没有现在的好?这个人放弃了算啦。这大概是安慰失恋者的口吻吧。“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你爱他,要了解他的缺点,你恨他,也得想到他的好处。“其所厚者薄,其所薄者厚。”她虽然对小王很亲热,对你很冷淡,其实她内心真正爱的却是你呢。“其孰从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

  这家伙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颠倒呢?唉,连这种丑八怪也要!

  另外一些签条是悲剧性的。“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照余冠英的译法是:“谁说那苦菜味儿太苦,比起我的苦就是甜荠。瞧你们新婚如蚀似漆,那亲哥亲妹也不能比。”有一签是“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虽不一定如孔子的弟子冉伯牛那样患上了麻风病,但总之此人是大有毛病。“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出韩愈《祭十二郎文》);“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出《诗经·王风·中谷有蓷》),这些签都是令人很沮丧的。

  “风弄竹声,只道金珮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那是《西厢记》中张生空等半夜,结果给崔莺莺教训一顿。“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那是《琵琶记》中蔡伯喈不顾父母饿死,为人痛斥。求到这些签文的人,只怕有点儿自作多情。最令王老五啼笑皆非的,大概是求到这一签了:“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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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周率的推算

  梁羽生兄在《数学与逻辑》一文中,曾谈到祖冲之的圆周率,说是全世界最早的精密。这在数学史上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圆周与直径的比例怎样,这在实用上是常遇到的,我国最早的数学书是《周髀算经》,其中称“周三径一”,即周率是三。据传说,这是周初的商高计算出来的。如果传说不错,那么这是公元前十二世纪的事了。

  希腊人说,周率的应用是始于公元前三世纪的大物理学家阿基米德,那就是那位因洗澡而发现阿基米德定律的人。希腊人称圆周率为“阿基米德值”。

  我国著名桥梁专家、设计建造钱塘江大桥的茅以升先生在《圆周率略史》中说:“西洋数学史多以为此率源于印度,而声息相通之阿拉伯亦认为印度所产。”

  到底,粗疏的圆周率是哪一民族的人最先发现的?我想,三与一之比的周率,随便用尺与绳子一量就量得出来。在实用上需用的时候,许多民族都会一量而依照这比率计算。所以,到底谁最早发现,那是很难说的。至于精密的计算,则是较后的事。

  我们说祖冲之最先计算出精密的圆周率,是根据《隋书·律历志》中的记载。那上面说:“古之九数,圆周率三,圆径率一,其术疏舛。自刘歆、张衡、刘徽、王蕃、皮延宗之徒,各设新率,未臻折衷。宋末,南徐州从事史祖冲之更开密法,以圆径一亿为一丈,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正数在盈朒二限之间。密率,圆径一百一十三,圆周三百五十五。约率,圆径七,周二十二。又设开差冪,开差立,兼以正圆参之。指要精密,算氏之最者也。所著之书,名为《缀术》,学官莫能究其深奥,是故废而不理。”

  这一段话稍加说明,就极易清楚:

  我国历史上首先用数学方法推算圆周率的,是汉代的大学者刘歆(公元二三年为王莽所杀),他的圆周率是31547。张衡(公元七八年——公元一三九年)是我国著名的天文学家,他的周率是√10。刘徽(公元二六三年前后时人),他用割圆术来推算,即圆内画一六边形,逐渐增加边数,这多边形与圆会越来越接近,计算多边形的边,算到九十六边形时,周率定为314。王蕃(公元二一九——公元二五七年)是14245=3155,皮延宗(公元四四五年前后时人)的周率考查不出来。据李俨的《中国算学史》中说,在祖冲之之前,还有一位何承天(公元三七○——四四七年),周率为22/7,即31428。这些周率都不精密。

  祖冲之(公元四二九——五○○年)是南北朝的刘宋时人,他算出的周率据《隋书》中说,是小于31415927而大于31415926,可定为314159265,精密地说,是355/113,约略地说,是22/7。西欧人算得这样精密的,是在一千多年以后(公元一五七三年)的德国奥托(Valentinus Otto),但他也只算到小数点后的六位。

  祖冲之的儿子祖恒之,也是一位大数学家,他发现了计算圆球体面积与体积的公式。因为他们的推理方法在那时是太精妙了,管理文化教育事宜的官吏根本不懂,于是“废而不理”。

  在各文化古国中,我国的数学是不算十分发达的。我国数学一直限制于实用,与实用无关的比较抽象的推理几乎都不去接触。最突出的贡献,恐怕是这圆周率了。我在初中读书时,教我数学的是章克标先生。他因写小说而出名,为人很是滑稽,同学们经常和他玩闹而不大听他讲书。他曾写过一部《数学的故事》,其中说到有一个欧洲青年花了极长的时间,把圆周率推算到小数点后六百多位。这个圆周率,当然是毫无实用价值的。

  在写小说《书剑恩仇录》时,为了要多知道一些陈家洛的身世,我曾翻过一些关于他祖宗海宁陈氏的记载,发现有一位与他父亲陈世倌同辈的陈世仁(公元一六七六——一七二二年)。这位先生是康熙时翰林,竟是一位数学大家,著有《少广补遗》一卷,对于“级数”颇有研究,发现了许多据说是前人从来没有谈过的公式。书中一直研究到奇数偶数平方立方的级数和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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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杂谈

  讲到摄影,香港恐怕是全世界最方便的地方之一。第一是器材便宜,德国的相机、英美的软片,在香港买都便宜过在原产地购买。第二是天气好、风景美。这里天清气朗的日子真多,既有高山,又有大海。曾听一位国画家说,香港的山既有北宗的山,又有南宗的山,这在全国各地都是罕有的,真是风景写生的好地方。适宜于绘画,当然也适宜于摄影了。大概由于这些优良的条件,香港的摄影家近年来在国际上声誉日起,任何哪一国的沙龙比赛中差不多总有香港人的作品入选。最近在圣约翰教堂展出香港摄影沙龙入选作品,确是琳琅满目,佳作很多。在各种艺术活动与体育活动中,真正达到国际水平的,香港目前似乎还只有摄影一项。

  摄影算不算是“艺术”呢?在摄影家们说来,那当然是艺术,但严格说来,它与真正的艺术还是有很大的距离。所以现在许多人认为它是一种“半艺术”(Semi-Art)。所谓艺术,是指人们创造一种作品,用以表达思想感情。诗人写一首诗歌颂劳动的光荣,音乐家作一首曲子抒发他恋爱的感情,画家与雕刻家在画布或雕像中表达物体的美丽和他的看法,小说家、剧作家、电影的编导们描写社会中的悲欢离合……这些作品都有很大的创造自由,能深刻表现作者的思想和感情,引起观赏者的共鸣,但到目前为止,单幅的照相还不能圆满地表达思想感情。当然,照相中也包含有思想和情感,但一般说来,这只是“包含”而不是“表达”,因此不能说是完整的艺术作品。

  比如说,用一个美丽的女人做题材。画家爱怎样画她就可怎样画,或许,这个女人容貌虽美,灵魂却很丑恶,高明的画家会在她嘴角的微笑中加上一些邪恶的线条,或者在她美丽的眼睛四周涂上一些不愉快的彩色,甚至于,他可以在肖像上画些毒蛇、蜈蚣之类。但摄影家却没有这种自由,他只能取一个怪异的角度,缩小光圈用一种“低调子”来拍摄,或者,再在黑房工作时增加点什么,然而不管怎样,他不能真正地“创造”,只能尽可能地“安排”现成的物件。

  戏剧与电影,在某几点上来说,创造也是受限制的,编导者的思想感想,要通过演员表达出来。如果演员好,那么艺术创造就很圆满,要是演员很糟,编导者的艺术意图就表达不出了。戈登·克雷(Gordon Craig)是英国著名的戏剧家(他是英国著名女演员艾伦·泰丽的儿子,萧伯纳写给艾伦·泰丽的情书在文艺界是很出名的),苏联的大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邀请他到苏联去导演《哈姆雷特》。这位戈登·克雷就常常叹息演员的不如人意,以致认为在戏剧中,最完美的表演者是木偶,只有木偶才不会妨碍戏剧家的创造。这种说法当然是过于偏激,演员的表演本身就是一种艺术,这种艺术与编导的艺术结合起来而成为完整的戏剧艺术。

  如果不是那么认真,当然“安排”也可以说是艺术,不是有许多人把插花、烹调、衣服设计、室内装置甚至理发、交际等等都说成是艺术么?与这些东西比较,那么摄影中创造与表达感情的成分又高得多了。

  朋友中大概一大半的人有照相机,除了极少数的人专心研究之外,大家只是拿来玩玩而已(包括我自己在内)。有一种德国相机叫做“为她摄”,这种相机并不出名,但它的名字倒说出了这里许多玩相机的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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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不为五斗米折腰”

  前几天几个人闲谈,从回去看看,话题转到了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又转到了他的“不为五斗米折腰”。一位朋友说:“陶渊明当一个月县令,薪水只有五斗米,一斗米大约十五斤,五斗米七十五斤,这未免太少了。这官儿当真不做也罢。”其实我国的度量衡,都是古代的较小,后来渐渐变大。陶渊明那时的五斗米,一定还不到十五斤。但到底有多少,可谁也不知道,记得在中学读书时,老师讲解这篇文章,对“不为五斗米折腰”一节,也没说得怎样清楚,大家于是“好读书,不求甚解”,糊里糊涂的过了去。

  我觉得这问题虽没有多大重要性,但倒有点兴趣,后来就去查查历史书刊,找到了一点资料。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最早见于宋书的“陶潜传”,其中说:“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难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乃即日解印绶去职。”“督邮”这一种官,是专门来考查县令治绩的,使做县令的大为头痛,可想而知。《三国演义》中记张翼德怒鞭督邮,读者们的同情完全放在张飞一面。陶渊明没有燕人张翼德的臂力武功,鞭他一顿是不成的,但想到此人讨厌,不见也罢,于是辞官不干了。(至于“归去来辞”的序文中说辞官是为了妹子的逝世,大家说那是托词,只是为了免得惹祸。)

  现在北京故宫里藏有王莽时代的一只量器,刘复根据这只量器推算,王莽时的一斗只合今日二市升弱。又据隋书记载,王莽的铜斛约当曹魏斛九斗七升多,两晋南朝的斗斛之量是承继曹魏制度的。依此推算,陶渊明那时(东晋末年)的一斗大致与今日的二市升差不多。那么,陶渊明的五斗米,只有今日的一市斗米了。

  近来我国学者的历史研究,非常着重历代的生产、消费、分配等等经济生活,与从前重视帝王家谱、个人英雄、家族门第等大不相同。因之古代的经济资料,也整理出来很多。据学者考证,东晋时地方官的俸禄一年大约为四百斛,即四千斗(古代一斛是十斗,到南宋贾似道时才改为五斗。广东一带很少用斛,但在江南,解放前“斛”的使用是很普遍的)。陶渊明的“五斗米”,如说是年俸月俸当然绝不合理,就算是日俸,也还是太少。那么其中原因在什么地方?

  缪钺先生发表在“历史研究”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一个很新的、也颇令人信服的见解。历来大家都认为“五斗米”与陶渊明的俸禄有关,如孟浩然的“京还赠张维诗”中说:“欲徇五斗禄,其如七不堪!”可见唐人就已这样理解,但缪钺先生那篇文章中却说,五斗米是当时知识分子一个月的粮食。

  他根据史书上的资料证明,南朝士大夫的食量,大概每月五斗米左右,约当今日的一市斗(这数字和今日做脑力劳动的知识分子大致也差不多,这里一个普通家庭,成员都不做体力劳动,一家三口,一个月吃五十多斤米也够了)。所以陶渊明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就是说“我一个人每月有五斗米也就可以饱了,再多的也不需要。我回去过田园生活,虽然劳苦些,还是可以够吃,何必要做县令,逢迎这些没有品格的小人”。

  他的“饮酒诗”第十首写道:“在昔曾远游,直至东海隅。道路回且长,风波阻中途。此行谁使然?似为饥所驱。倾身营一饱,少许便有余。恐此非名计,息驾归闲居。”最后这四句,正是说不能为了区区一饱,因而影响到名声。看来“不为五斗米折腰”,应该解释作“不能为了区区一饱而折腰”,而不是解释作“不能为了五斗米的官俸而折腰”。再者,后者这样解释,似乎陶渊明语意之中有些嫌官太小,推论起来,如果有了高官俸禄,他的腰就不妨一折再折了。事实上陶渊明归隐之后,朝廷曾征他做官,权贵曾和他交结,他都婉辞谢  绝,可见他并非嫌官小而不为。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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