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又将至



　　又是清明将至，每到这个时节我的心情就格外沉重。父亲的忌日就在清明节前，我记得父亲走的那天，空中坠落着凄凄冷雨，我的心也如这断魂的雨一般，凄冷无助，痛楚万般。

　　父亲离开我们已有几年了，可我总也忘不了父亲的音容，我时时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梦中看到过远去的父亲，您在那里还好吗？为什么您从不告诉女儿您想要什么，您想吃什么，是还在怪女儿在您走的那天晚上没有守在您身边？父亲，不要责怪女儿，其实女儿一直都在您身边。从您昏迷被送进手术室，女儿就一直守在外边，几个小时在焦急难耐中度过。北方的春天还很寒冷，走廊里没有暖气，冷风穿透厚厚的外衣刺痛着肌肤，也刺痛着女儿的心。

　　当您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听到医生还算肯定的答复，女儿的心才稍稍安顿。看到您从麻醉的状态中醒来，女儿别提多高兴，勇敢的父亲，您终于挺过来了，您这个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老革命、老军人，疾病对您来说就像当年的敌人，女儿相信您一定能战胜他们的。

　　哥哥坐在您的旁边，擦拭着您的脸，轻声呼唤着您。您慢慢睁开眼，看到身边的儿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哥问你：“爸爸，您现在能认出我来吗？”停顿片刻，听到父亲用微弱的声音说着哥的名字，哥的眼睛湿润了，我的泪水更是无法控制的涌出来。真想和父亲说上几句话，想听听父亲唤女儿的名字，可看到父亲虚弱的样子，我忍住了，在心里想，好好休息吧，明天您就可以和女儿说话了。

　　看着疲惫的我，哥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留下来，执意要我回家休息，我只好同意了。走到父亲的身边，看着已经睡着的父亲，不忍心唤醒，就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祈祷着父亲能平安的度过这个难关。

　　走出医院的大门，身边的世界早已沉静在漆黑的夜幕中，阵阵寒风袭面而来，寒意顿时传遍全身，我不由地打个寒战，望着满天的寒星，更觉寒冷无助。丈夫看到颤栗的我，紧紧抓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关切。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却毫无睡意，心中放不下在医院的父亲，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留下来陪着父亲度过他手术后的第一个夜晚（这也是我终生的痛悔），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在责怪自己的时候，电话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我的心被猛击一下，电话里传来哥哥急促的声音：“赶紧来医院，爸爸在抢救。”

　　我像疯了似的赶到医院，父亲正在抢救。医生用心脏除颤器电击着父亲的心脏，毫无知觉的父亲在电流的猛烈冲击下，身体剧烈的起伏着、扭曲着，那样子异常的痛苦。我的心似被刀割一般，仿佛那电流是击在我的身上，我受不了这“残酷”的手段，声嘶力竭的喊着“你们不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们不能让他这么痛苦，你们不能折磨他呀，你们放手啊！”边喊着边往病房里闯。哥哥一把拉住异常激动的我；“妹妹，不能这样，医生是在抢救啊，除了这样，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哭喊着：“哥，你看爸爸多痛苦，这么大年纪了，又刚做完手术，怎么能受的了这样的折腾啊，我看不下去啊，心痛啊。”我扑在哥的怀里痛哭着。

　　父亲还是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匆匆地走了，带走了女儿的万般痛悔和深深的怀念。

　　送父亲回故里的那天，天空中弥漫着阴冷的细雨，送魂曲凄哀的曲调在灵堂里呜咽着，我泥塑般地跪在父亲的灵前，痛到极时哭无声，泪水像开闸的江水倾泻着，您为什么就这样走了，没有看女儿一眼，没有和女儿说一句话，女儿再也听不到您爽朗的笑声，女儿只有到那个世界才能再见到您。

　　转眼几年过去，又是清明将至。父亲，女儿许久没来看您了，经受了一冬的风蚀，坟冢上想必是落满了枯叶。女儿时常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梦中见到远去的您，可就在昨天晚上，女儿在梦中看到您，依然是那样的健朗，谈笑风声，女儿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习惯的去厨房帮妈妈做饭，习惯的问您想吃什么，您说想吃大米粥，一定要浆的。女儿知道那是您喜欢吃的。

　　梦醒时，梦中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是在现实中。过几天就是您的忌日，女儿去看您，一定带上您喜欢吃的大米粥，还有您生前喜爱的酒，虽然母亲为此曾与您争吵过，但女儿还是要带去的，因为只有酒才能代表您——一个从战争中走过来的老军人，一个性格刚烈的北方汉子，一个正直了一生的好人。女儿还想告诉您，您生前最喜爱的那盆已经生长了２０多年的蟹爪莲，在您生病的时候，把它交给女儿，一再叮嘱要好好照管它。女儿按照您的叮嘱，一直在好好地呵护它，爱护它，它依然茁壮如初，今年冬天又是花满枝头，艳丽无比。在女儿的心中，它是父亲的影子，是父亲的灵魂，仿佛父亲就在女儿的身边，女儿依然是从前那个您喜欢的小姑娘，女儿不想长大，女儿怀念从前那家的感觉。

　　父亲的性格刚强而豪爽，战争的洗礼赋予了他特有的军人气质，女儿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人们说儿子象母亲，女儿象父亲，父亲的威严和刚毅在女儿身上留下了印记，让女儿拥有了一份独有的气质，温柔中多了一些刚毅，美丽中多了一些庄重，面对命运的挑战，面对人生的坎坷，坦然待之，坚定的走下去。

　　父亲，女儿有很多话要对您说，您能听到吗？您在天之灵在关注着女儿吗？母亲的身体不好，女儿会好好照顾的，女儿也一定会很好的生活着，因为我是您的女儿。

　　愿在天国的父亲一切安好，来生还做您的女儿。

　　  2005、3、24

“清明时节雨纷纷”我去父亲的坟前时，天空也和我一样流着眼泪。
今天回家，看到楼主的文章，我同样不能忍住我的眼泪。

谢谢风儿的回帖，清明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不想提，可每逢此时，就会想起那伤心的时刻，让我情不自禁的提起笔，抒发心中深深的怀念。

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