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金初的耶律大石
10世纪初,契丹族兴起,在中国北部创建了一个强大的王朝----辽。它存在二百多年称霸于亚洲东部,影响远及欧洲。辽朝疆域广阔,东濒太平洋,西包额尔齐斯河上游地区,与喀喇汉王朝,高昌回鹘王朝为邻。
但是这个赫赫有名的王朝,却被刚刚兴起的女真人在短短的十一年内彻底推翻。作为皇族的耶律大石,亲身经历了这场政治巨变,他不可能不对辽朝的整个历史进行,同时,他作为西辽王朝的创建者,也不可能不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
关于大石的身世,仅仅在《辽史》有简单扼要的记载:“大石字重德,太祖八代孙也”。由此来看大石的出身所谓“皇族”,必须上溯至八代,才与皇帝有直接亲缘,他与天祚帝的亲缘关系,恐怕不会比当年“皇叔”刘备与汉献帝近多少。因此,他的父祖并未因“皇族”关系而身居高位或显要,留名后世,而大石也只得仕进的道路,才能进入统治集团。史称大石“通辽,汉学,善骑射”。这说明他幼年确实刻苦学习过文化,既通晓契丹文字也精通汉字,还掌握了军事技术骑射,这为他以后的文治武功打下了基础。
1115年,29岁的大石考中了殿试第一名,翰林应奉,故称林牙大石。届时,辽王朝风雨飘荡,外有金,宋夹击,内有起义暴乱。大石一踏上仕途,就面临严峻的政治局面。作为科举进士,他应该忠君,作为皇族,他应当挽救大辽帝国这只正在沉没的船,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开创的基业毁于昏庸无能的天祚帝之手。这种双重社会身分,或者说社会角色,决定了他此后十年的政治生涯。
大石先出任处于前线的泰,州刺史,1120年前后,大石升任辽兴军(卢龙)节度使。当时,上京失守,中京危机,郡县所失几半。北宋也想趁机占领燕云,与金朝订约,夹击辽朝。因此,辽南京道的地位更加重要,也说明了朝廷对大石的倚重。
1122年,金军大举进攻,取中京,下泽州。天祚帝南走南京,不理朝政,大石进行了第一次政治赌博,竟然支持李处温,奚王萧干等拥戴耶律淳为帝,史称北辽。此时宋军也乘机攻辽,宋将杨可世轻骑数千,直取燕山,要抢头功。大石在兰沟甸掩袭这支孤军深入的宋军,大胜,得北辽朝廷援军三万人。与宋军对峙于白沟,宋军发来招降书。大石阅毕,撕毁。面对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的形势,他说:“无多言,有死而已”。他避开与宋军的正面接战,指挥骑兵从西边上游涉渡,两面包抄宋军守桥部队。宋东路大军败下阵来。宋西路军也遭到奚王萧干的围攻。
耶律大石乘胜前进追击,宋军大败至雄州。宋朝的这次趁火打劫的军事行动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但辽朝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耶律淳懦弱无能,唯恐天祚帝再来夺权,忧郁而死,萧德妃立为皇太后,主军国事,称制,改元德兴。李处温暗通童贯,欲胁持萧德妃降宋,阴谋诡计暴露,被处死。而此间,北辽的军政大权转到奚王萧干和耶律大石手中
宋朝见金兵节节胜利,又闻耶律淳死去,再议出兵。诏发各道兵共二十万,于三关会齐。北辽涿州守将郭药师叛降宋朝,遂使宋朝上下踌躇满志。刘延庆出雄州,入新城。刘光世出安肃,入易州,两军于涿州会合。当时,萧干与大石只不过是两万军队,凭泸沟河布防。双方对阵,战于乱石冈,未见胜负。后郭药师先败于萧干,宋军惊乱,以为辽军反攻,烧营而逃,自相残踏,抛弃一切军需之物,自熙丰以来所畜军实尽失,宋军败的蹊跷?
北辽刚刚击溃南线宋军,而北线的金军又至。萧德妃逃离南京,行至松亭关,北辽小朝廷内部矛盾,产生分歧,发生分裂,萧干力主去奚王府立国,大石主张去夹山投天祚帝,因为辽朝在西北地区还有相当可观的实力。耶律大石在关键时刻腰斩持有异议的驸马萧勃迭,并传令军中:“有敢异议者,斩!”。萧干自然不会听大石的命令,去奚王府,后为部下所杀。大石挟持萧德妃,率契丹残军投天祚帝,天祚帝接到他们,即令杀萧德妃,责问大石:“我在,汝何敢立淳?”大石义正词严地回答道:“陛下以全国之势,不能拒一敌,弃国远遁,使黎民涂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孙,岂不胜乞命他人耶?”天祚帝无言以对,赐酒食,赦免参与其事的全部人员。在南京不守的情况下,为挽救大辽的灭亡,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然投奔天祚帝共同抗金,表现出他作为政治家应有的胆识,他对天祚帝的回答,也可看出他的伦理观点和政治抱负:太祖子孙皆可为帝,那他这位“太祖八世孙”当然也不例外,建立一个独立的政权,总比乞命他人好,这为后来西辽国的建立打下了思想基础。
大石归天祚帝后,又任都统,奉命袭击金军,遭到围攻后被俘,军队投降。金军都统宗望,用绳子绑住大石,强迫他带路袭击天祚帝在阴山一带的大营,成功并俘获天祚之子秦王等宗室多人,得车万余乘。当时,天祚帝在应州,得以幸免。阿骨打对这件事非常高兴,特下诏奖励有功人元,并说:“林牙大石虽非降附,其为响导有功劳,可明谕之。”不管是出于自觉自愿,还是被强迫,为敌人带路总是人生很不光彩的一页,所以《辽史》中的“西辽始末”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也可能是大石对朝廷隐瞒了带路袭营的情节,只有《金史〉依据金朝的档案,才如实地记载了大石被俘后带金军袭击天祚帝大营的事实真相。
关于大石在金营情况,有诸多版本,如〈松漠记闻〉,〈北使记〉等,总而言之,阿骨打对大石非常赏识,爱其俊辩,赐之妻,而大石却是身在金营心在辽,并于1123年九月,带领7000人,逃离金营,回到天祚帝的行营。
保大四年,天祚帝在得到大石的军队后,又得到阴山室韦漠葛失的军队,自己认为这是天意相助,于是,又筹划出兵,收复燕云。大石认为不可,说:“自金人初陷长春,辽阳,则车驾不幸广平淀,而都中京。又陷上京,则都燕山,又陷中京,而幸云中,自云中而播迁夹山,向以全师不谋战备,使举国汉地皆为金有。国势如此,而方求战,非计也。当养兵待时而动,不可轻举。”大石的这番话,严厉批评了天祚帝的昏庸,过去国势强盛,胆小怕死,一味逃跑。而今大部分江山已失,兵力不济,又要冒险出战,他提出正确的战略方针---“养兵待时而动。”大石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有些桀骜不驯。作为人臣很难容于君主。当天祚帝拒不接受他的建议,坚持出兵的情况下,两人矛盾激化,大石杀天祚帝的亲信萧乞薛和坡里括,率铁骑二百,乘夜离开天祚帝行营。
大石出走后,天祚帝出兵夹山,先取得小胜,但很快被金军主力打败,将领多降,天祚帝也当了金军的俘虏。此时此刻距离大石出走仅不到半年。